第39章 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李浩然越聽怎麼越有點熟悉。
「大叔，你兒子不會是叫胡三吧？」
胡大叔瞪圓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你認識...我兒子？」
李浩然啞然失笑。
看來自己猜想的不錯，胡三就是胡家棟的兒子。
兒子不聽老子的話，果真進去了。
「大叔，你兒子就在奉天監獄呢，我們在一個號子。」
「啊！」大叔努努嘴，一副怎麼會如此的樣子。
「那啥，你跟叔說說我兒子咋樣了。」
李浩然只好撿好聽的跟他說，反正報喜不報憂唄。
咋也不能告訴他你兒子混的不好，最開始讓人天天的欺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李浩然也不清楚，也或許死了呢。
「恩，是那孩子就是膽小，別的真的不壞。你看看，沒想到咱們還能有這麼層關係。老話怎麼說的，這就是緣分。咱們爺倆算是有緣，沒事，小子，只要我有口吃的，就餓不了你。」
李浩然趕忙道謝。
閑來無事，胡大叔開始給李浩然講起胡三小時候的糗事。
門口突然一暗，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
頭戴狗皮帽子身著黑色棉衣的漢子走了進來，最明顯莫不過於他手裡的小鞭子。
「都醒醒，起來起來。」
跟著進來的兩個跟班挨個的踢了過去。
大傢伙固然生氣，可也沒有吱聲，誰都看的出來，人家是個管事的。
「那個啥，這位，是你們的工頭范五爺，以後你們都歸范五爺管，起來都認識認識。別他娘的碰上還不長眼。」
范五爺用鞭子拍打著自己的手心，觀察了所有人，滿意的點點頭。
「恩。既然來了，就是兄弟了。日本人能看上咱們給個工頭，也算是給了咱們面子，咱不能不好好乾，你們剛來，今天就熟悉熟悉，上工的事情先不忙，明個再開始就行。
等到了飯點自然會有人給你們送飯，都吃飽飽的，養足了精神。
別明天干起活來拉胯，有些話兄弟提前跟你們說清楚咯，幹活就給老子好好乾，誰要是偷奸耍滑，別怪兄弟的鞭子無情。聽清楚了嗎？」
零星回應的聲音讓他很不滿意：「沒吃飽飯嗎？大點聲！」
「清楚了。」
「恩。」范五爺滿意這樣的效果。「不錯，很好。」
他歪著頭看到了躺在胡家棟身後的李浩然。
眉毛一下豎了起來。
他快步走了幾步，掄起鞭子就要抽打。
胡大叔忙攔下：「五爺，五爺，我侄子傷的太重，起不來。起不來。」
「恩？老子看看。」
范五爺用腳踢了踢李浩然，厭惡的擺擺手。他回頭問道：「怎麼個情況，死人怎麼也整來了。老子管不了那麼多，明天就是爬也得給老子爬過去。」
胡大叔聞聽色變，這怎麼可以。
這不是要這孩子的命嗎。
他趕忙求情：「五爺，五爺，您行行好，你也看到了我侄子這傷真的動不了，您給緩緩，給緩緩。」
范五爺一腳將胡大叔踹翻：「給你緩緩，日本人能給我緩嗎？恩？」
胡大叔忙爬起來：「五爺，你看我們一個屯子的人都在這了，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范五爺的跟班不幹了，上來就是一腳「你個老東西，敢威脅五爺。」
范五爺擺手，眼睛迷成一條縫：「你敢？」
胡大叔眼睛不眨的盯著他。
半晌。
范五爺擺擺手：「罷了罷了，給你個面子，你這個侄子就先歇著吧。老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這樣，給他一個星期時間養傷，一個星期後，給老子上工。老子不養閑人。」
說完范五爺帶著兩個跟班出去了。
呸，什麼東西。
狗仗人勢。
李浩然不管別人如何謾罵，他對著胡大叔說了聲謝謝。
「你看你這孩子，你再這麼客氣，大叔可不幹了。」
「行行，不說不說。」李浩然看胡大叔不樂意趕忙陪不是。
果真如范五爺說的一般，飯有人送來了。
窩頭鹹菜稀飯。
李浩然看了一眼，跟剛開始在監獄吃的一般無二，甚至還不如監獄。
窩頭涼了，稀飯也涼了。
餓急眼的人那裡管冷熱，拿起來便吃。
胡大叔給李浩然拿了一份。
老頭很細心，他將窩頭撕成了一小塊，慢慢的送到李浩然的嘴邊。
「張嘴。」
李浩然看著遞過來的窩頭，滿臉淚水。
「哭啥哭。快點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吃飽了傷好的才快。」
李浩然張開嘴巴，慢慢的咀嚼。
人情冷暖變換太快，李浩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他李浩然活了十八年，前十八年有親爹照顧，在監獄又遇到了師傅，現在遇到了胡大叔。
不知道是緣分，還是老天的偏愛，走到哪裡都會遇到貴人。
這是他李浩然的福氣。
如果能有機會，他一定要報答胡大叔，報答這份恩情。
胡家棟很細心，他小心的將窩頭送到了李浩然的嘴裡，用衣角給他擦嘴角。
「慢慢吃，別噎著。」
喂飯的間隙，胡老頭也大口的吃自己的那份。
這頓飯是李浩然三天來的第一頓飯，他吃的分外的香甜。
東西下肚后，也不覺得多冷了。
他能感受到身體的力量在一點一點的恢復。
也許身上的傷真能好的很快。
吃了飯，胡大叔找來了碎布給李浩然蓋上，自己則抱著肩膀躺在旁邊。
長途跋涉的人們，往往都會疲憊。
尤其是經歷太多的他們倒頭便睡。
「不，不要。」
「娘，娘！」
有人開始說夢話，驚恐的大喊大叫。
還有的人淚流滿面，哭醒的人左右看了看，偷偷的擦乾淨眼淚，才抱著腦袋假裝入睡。
李浩然透過眼角能看到對方依然聳動的肩膀。
空氣中混合著各種難聞的味道，臭腳丫子，汗臭，放屁，煤味，飯菜的味道。
李浩然抽涕了下鼻子。
怎麼也睡不著。
外面突然一陣哄鬧聲，李浩然支起了耳朵。
「五爺，五爺，您行行好，小六子高燒，您就讓他休息半天吧，就半天。」
「怎麼的，都圍著老子幹啥，造反啊！」
「五爺，我們哪敢啊，小六子已經燒的說胡話了。」
「董大鵬，你給老子滾蛋，他就是死也得給老子爬起來。耽誤了差事扒你們的皮。」
「五爺，五爺。」求饒聲一直沒有停。
應該還是范五爺不同意。
「怎麼的，你們想罷工啊，行，走漲能耐了。老子今天看看誰敢不去。」
啪的一聲脆響。外頭沒有了聲音。
「小文，你去看看，那個小六子死了沒，沒死給老子拖出來上工，死了給老子扔出去。」
「五爺，不能啊，五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