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思念

三清弟子御氣飛行，潘雨潤與守寧打算一人一邊協助馮化吉，沒想到他已經衝到前面去了。

兩位姑娘對望一眼，心中又喜又奇，喜的是馮化吉修為恢復到了地元境水平。奇則奇在他如何短時間內精進神速？

一行人轉瞬便到西北方小鎮，就見漫天的白色細絲，遍地的鬼怪殘骸。

張清文驚道：「這些鬼怪的屍首為何這般破碎？」

王一洛上前兩步想看清楚，不料面頰一疼，出現一道血口，他抬手去捂，袍袖飄到身前，旋即被削去一角。

王一洛大驚後退，其餘人也都面面相覷。

這時路媧撿了一根樹枝朝前扔去，在大家的注視下，樹枝被切成數段，同時周圍的絲線開始抖動，大家這才反應過來，都是白色細絲搞得鬼，它既堅韌又纖細，極為致命。

眾人紛紛拔劍，御氣升空，就見數裡外的鎮中地帶，一名渾身血跡的綠衫女子奮力舞動手中的白色綾帶，那些鋒利且纖細的白色絲線正是來自於此。

馮化吉見到被圍攻的女子面容，渾身大震，脫口道：「靳珍！」

三清弟子中更有一人大叫：「二弟你做什麼？！」

馮化吉這才注意到率領魔怪的男子竟是程清澄。而程清濁受叔父程鼎興的照拂，服用多次龍涎丹加上勤修苦練和天分，終於也夠上了地元境的門檻。此次也在三清軍之列。

大家飛身而上，只聽靳珍怒喝：「師父叫你抓男丁，可沒叫你殺老弱婦孺！」

「我便殺了，你待怎樣？」程清澄連放數掌，掌心烈焰熊熊，熔斷了靳珍發出的白綾絲。

靳珍吃中一掌，口噴鮮血，又被周圍掠陣的鬼怪砍了數劍數刀，危在頃刻。

馮化吉等人連忙施以援手。

程清澄無意間瞥到兄長程清濁，神情詫異，一言不發撤身便走，其餘鬼怪逃得稍慢，便被三清弟子合力斬殺。

馮化吉抱扶靳珍：「沒傷到要害吧？」

「恩公……」靳珍慘然一笑，收了白色綾帶，周圍的絲線隨即消失，而絲線之下，竟蜷縮著近百名婦孺，顯然是靳珍救護他們免於鬼怪的荼毒。

王一洛在旁冷聲道：「要是我沒記錯，你早已死了，眼下是鬼是魔？」

靳珍氣息一岔，劇烈地咳出鮮血，倒在馮化吉懷中失去意識。

張清文奇道：「鬼也能吐血？那和活人有何分別？」說著伸手去抓靳珍臂膀「居然是溫的！？？」

「難不成起死回生？」路定他道。

馮化吉也搞不清狀況，試著分析說：「我得到生死無常戒時，靳珍已被冥司都督收入門下，也許真被救活也未可知。」

程鼎興此時道：「回去說。」

半個時辰后，三清軍營地。

法、守兩字輩弟子經過商討后一致決定，禁止靳珍隨行，但如果她遠遠跟著，三清弟子也不會為難她。

至於這個『遠遠』，則限定在一百裡外，一百里，對於御氣飛行而言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也不算苛刻。

但是靳珍傷勢沉重，一直沒能醒轉。同門不留人，馮化吉不能見死不救，無奈帶著靳珍離營。

馮化吉不算正式的三清弟子，法、守兩字輩的號令不能限制他的行動，法隆等人看在太陰聖女的份上，決定另派弟子暗中跟隨護助。

而負責跟隨的弟子，除守寧外，還有程清濁。

程清濁是主動請纓。畢竟二弟入魔，他必須表明自己的立場，否則前途堪憂。

……………………

馮化吉的修為並沒有回升到地元境，他之所以能飛，是因為取用了凝聚在李延續屍身上的凶煞。

凶煞氣與浩然氣大不相同，前者渾濁但輕盈，後者澄澈卻凝重，好比霧霾與清泉。

所以馮化吉在人元境也能飛，但以他目前修為，還察覺不到空中暗隨的守寧與程清濁。

離開三清營后，馮化吉背著靳珍急行至她被圍攻的小鎮，那裡由三清弟子開闢墓地，埋葬了數百名慘死於魔怪的百姓。

馮化吉打算取用富集在新亡百姓墓地中的凶煞氣，這是他救還靳珍的唯一希望。

守寧與程清濁在空中看得真切，只見馮化吉將靳珍置於墓地正中，他一左手覆在靳珍額前，右手貼地，盤腿閉目竟然入定。

隨後林間瘴氣被一股無形之力攪動起來，繞著小鎮形成一團風暴，而電閃雷鳴的風暴之眼，正是馮化吉。

程清濁倒吸一口氣：「守寧師叔，馮化吉這是幹嘛？他在練邪法么？」

守寧咬著朱唇如墜冰窖，雖不曉得馮化吉修的什麼功，卻知並非三清道法。

程清濁睜圓雙眼生怕錯漏半個細節，心中暗道：驅雷引電，追風引霧，馮化吉當真了得。

下一瞬，馮化吉猛然噴血，一掌拍在靳珍額前。

靳珍看似傷得極重，實則自閉修為，主動陷入昏迷，數天後便會醒轉。這也是她和冥司都督計劃中的一部分。他們料定馮化吉不會袖手旁觀。

而馮化吉這一掌拍落，朝靳珍傳送了極大修為，陰差陽錯消解了靳珍的自閉法門。

靳珍驀地醒轉，就見馮化吉坐在一側嘔血不止，一時方寸大亂。

「你醒了……」

靳珍只覺修為中摻入了一絲澄澈，旋即反應過來是馮化吉在傳功救治自己，無意間把氣宗修為也渡了過來，心中大動。

「恩公糊塗……靳珍不需要你救……不需要的……」靳珍追悔莫及，淚水如織。

馮化吉緩緩躺倒，疲憊地吁了口氣：「你是可憐人……我不救你救誰？」

靳珍伏在馮化吉胸口，動容呢喃：「自打遇見恩公，靳珍便不再可憐，甚至是世間福澤最綿厚者。」

「我好累……」馮化吉閉上雙目，陷入昏睡。

………………

馮化吉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一處陳設雅緻的屋宇內，四面門窗掛著草席，他起身掀開，見窗外峰巒疊嶂，密林竹海，環境清幽，心胸為之一闊。

此時身旁傳來輕響，馮化吉側臉就看到包登科不知何時躺在手邊，音容笑貌一如往昔。驚喜之下抱住她：

「登科！我的好登科！」

卻聽包登科道：「只要恩公願意，我可以永遠是太陰女的模樣。」

馮化吉一個激靈：「靳珍？」他連連後退「你怎麼變成登科的模樣？」

靳珍柔聲道：「我沒變，是恩公日有所思，夢有所見而已。」微微一頓「恩公忘記了么，我在魔界被稱為『棲夢鬼娘子』。」

馮化吉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鼻腔酸澀，哽咽起來：「真得好像……」他忽然衝上去抱住她，親她。

靳珍主動褪下衣物，轉眼只剩肚兜：「在夢中我可以滿足恩公任何心愿，哪怕一統天下，後宮萬萬。」

馮化吉動作慢慢停了，頹喪地坐倒在地，雙手拍頭：「登科……我想你。可你不是。」再抬眼，靳珍已恢復了本尊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