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陽謀
魔界，冥司都督封地，放眼四顧，黑雲壓頂之下，皆是在岩漿中炙烤的骷髏肋叉。
棲夢鬼娘子赤著腳丫，蓮步款款，緩行於火海屍山，手鈴陣陣，茫然若失。
半透明薄衫在陰風中拂動，鬼娘子雪白肌膚上五顏六色的鬼怪紋綉忽明忽暗，讓她半露的香肩更添風韻與妖艷。
沿途邪祟與夜叉個個垂涎，口水滴在地上，『嗤嗤』作響，蒸汽直冒。
此時的靳珍思緒亂成了麻，方才與師父冥司都督的對話猶在耳畔。
「珍兒，自打你修為精進，便時常去中州三清峰附近，想是為了見馮化吉吧。」
靳珍磕下頭去，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冥司都督的乾屍雙爪扶起靳珍：「你不必憂慮，也不必害怕。既然想去，那便去。」
靳珍堅定道：「正邪不兩立，靳珍永遠是魔界這邊的，永遠唯師父馬首是瞻。」
冥司都督嘎嘎怪笑，乾屍面孔上那對白多黑少的眼珠分外猙獰：「為師叫你來，不是想聽你表忠心。既然你想與馮化吉廝守，為師便遂了你的願。」
「靳珍不敢。」
「有什麼不敢，男歡女愛天地常情。只是——」冥司都督忽然剎住話頭。
「只是什麼？」靳珍迫不及待地昂起了妖艷絕媚的面孔，心口怦怦亂跳。
冥司都督咧著獠牙怪笑：「只是你在服侍好馮化吉的同時，須得將他行蹤報知為師，對他有求必應，誓死相護。」
「可是師父……」靳珍顧慮重重「休說我無法侍候在恩公左右，就連三清弟子那關我也過不了，他們怎能容我一個邪魔……」
「三清教徒分善惡，邪魔為何不行？」冥司都督招了招手「來，附耳過來。」
冥司都督會安排一場殺戮。
殺的是普通百姓，而靳珍良知未泯，從中阻攔，自然與魔界決裂被追追殺。
這是一場戲，一場演給三清教和馮化吉看的戲。
可是靳珍不願欺騙馮化吉，哪怕欺騙的結果是她可以在他身邊。
反覆思量，靳珍最終決定按冥司都督說的做，她想：至少……只要我還是魔界這邊的，但凡師父他們有一絲一毫傷害恩公的舉動，我都可提前知曉並報知。
…………………………
靳珍離開后，在山巔與冥司都督並肩而立的程清澄道：「師父，為何馮化吉如此緊要？我何時才能殺他？」
冥司都督冷笑：「你若能娶到太陰女，也能落入正魔兩道眼中。」
程清澄咬緊牙關心道：為何總是如此？幽州時兄長始終壓我一頭！馮師勝陽奉陰違，與魘州王密謀不軌，明明死有餘辜，我殺他卻連累了父親與家族！好不容易功有所成，卻連一個馮化吉也殺不得！為何總沒有我的出頭之日？為何？
冥司都督彷彿看穿了他心思：「別亂想了，準備動身吧。」
「遵命師父。」程清澄行禮後退。
………………………………
前往盛京履新國師一職的守見道人很快返回山門，要求面見掌教，有要事稟告。
護衛弟子不疑有他，將他放行至三清殿前，守見道人拜在地上：「稟掌教，弟子在盛京有重大發現。」
法勝現身上前：「你且說來。」
守見道人起身靠近：「弟子發現確實有魔界——」說著，他冷不防出劍刺向三尺開外的法勝心口。
法勝運氣而動，隔空一掌拍向守見，守見凌空后翻，落在殿前場上，剎那間兩邊躍出數十弟子，組成凌厲劍陣困住了守見。
守見發出獸吼，變成了茹毛飲血的怪物。
法隆、法正等弟子緩步而出，各自道：
「靈光鏡早探出守見被奪舍成了傀儡。」
「幸虧早有準備。」
法勝背負雙手長吁一口氣，眼望天邊雲霞：「組織弟子，隨法塵等人下山除魔去吧。」
「謹遵掌教真人法旨。」場上弟子異口同聲。
…………………………
兩天後，潘雨潤，守寧，馮化吉，路定他，王一洛，張清文等人與門中數百修為精湛弟子一齊下山，除魔衛道。
路風霽與路媧也偷摸加入了隊伍，兩人男子打扮，跟在守寧身後，初時路定他沒留意，只是偶然間轉了風向，他聞到魘州女子身上特有的葯香，細心一留意，便發現了一對妹子。
戰場情勢變幻莫測，路定他原不想讓路風霽與路媧涉險，然而路風霽代路媧道：「你們前一次下山時，我與小媧兒便如異類，處處遭人白眼，格格不入，她實在覺得委屈，不想呆在三清教了。」
「處處遭人白眼有點誇張了。」路定他嘴上這麼說，畢竟心疼，嘆了口氣還是默許了兩個妹子的隨行。
一行三清弟子組成的隊伍被沿途百姓稱為三清軍，而潘紅麟擬定的討賊檄文也經由他們廣布天下，諸州諸王諸節度使紛紛響應舉兵起事，形式一片大好。
這一日來到巒州地界，馮化吉想起昔日與諸象徵押送歲銀的光景，如今物是人非，心中極受感觸。
在地勢平坦處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各人都忙碌著。
路媧拉著路風霽在野地中撿食或紅或白或粉的野果，路定他若即若離地跟著。
潘雨潤、守寧問：「這能吃么？」
「估計不成吧？」王一洛殷勤地跟隨在後「倘若公主千歲真想吃，那也要我嘗了無恙，你們才能食用。」
馮化吉不輕不響地嘀咕：「人家姑娘都吃那麼多了，能有什麼？」
路媧用力點頭：「能……能吃。」
路風霽道：「我們那兒管這果子叫芝麻泡。香甜可口，芬芳馥郁。」
馮化吉隨地采了兩個打量，見指節大小的白色果實上，密密麻麻地分佈著小籽，當下嘗了，連連點頭：「甚妙。」
路媧咯咯一笑，小虎牙天真爛漫，捧了一大把芝麻泡分給馮化吉，潘雨潤和師父守寧。
三人先後接過，都笑著道了謝。
就在這時，四面出去探查隱患的弟子中，西北方向的率先回來，行色匆匆。
法隆，法傳，守毅，守清，守沖等道人忙問情況。
那弟子道：「西北方向有魔頭濫殺百姓，似有女子勉力抵擋，眼看著是不行了……」
「竟有此事？」
法隆、法傳對望一眼，旋即令座下弟子守毅、守沖帶人前去查看，相機行事。
馮化吉原本不想去，見好友們都去，便也跟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