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為佛（三）

空氣在安靜了下來，只有黑袍男子的咀嚼聲在幾人的耳邊徘徊

羊也吃素

這句話很明了，也很隱晦，吃素的基本上都被別人吃了

黑袍男子似乎是在暗示塵心什麼，但塵心卻不以為然，依然是臉上帶著標誌性的笑容

「多謝施主，既然這裡沒有小僧能吃的菜，那小僧就此告退了！」塵心再一次禮貌得行了一個佛禮，站起身子轉身就要走

「何為佛？」

黑袍男子很平靜，平靜的看著桌子上面的菜，夾起一塊羊肉，放到嘴裡咀嚼起來

塵心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黑袍男子，他不知為何眼前的這人會突然問出他這個問題

何為佛？

「何為魔？」黑袍男子再一次開口，聲音平淡，但卻彷彿帶有攝人靈魂的感覺，字字深入塵心的心

這一次黑袍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手掌拖著自己的臉頰，就這麼平靜的看著塵心

塵心也看著眼前的黑袍男子，不知為何，塵心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壓迫感

許久，塵心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吐了出去

「佛是大愛者，以小家為大家，愛天下眾生，愛一花一葉，普愛天下眾生」

「佛是大智慧者，段得了紅塵，捨得了生死，看破了彌望，成就大道」

黑袍男子聽著塵心的描述，手指緩緩敲動桌子，發出「碰碰」的聲音

「那魔呢？」

「魔，自私自利，為自我私慾可破壞天下眾生安寧，為人間帶來災禍」

「魔，無處不在，由人心中所生，心中所想，亂人心智，壞人修行」

塵心目視著前方的黑袍男子，很平靜，很凜然，彷彿是對他自己的答案很自信

黑袍男子坐直身子，手指依然敲著桌面，看著塵心微微一笑

「太俗了，簡單一點，聽聽我的！

佛，為眾生而舍一人

魔，為一人而屠眾生

渡了天下成佛，渡了一人成魔

你覺得這個答案如何？」

黑袍男子說完，塵心的目光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坐在一旁的青袍男子卻彷彿是在憋笑，而且很痛苦的憋笑

「多謝施主，小僧就此告退了！」

許久，塵心對著黑袍男子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裡，一同離開的還有瑤落

不過瑤落在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黑袍男子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以及恐懼

當他們離開之後，青袍男子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立馬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陳峰，你是不是中二病犯了？」

黑袍男子沒有理會他的言語，而是靠在窗戶旁邊，看著下方街道上面離開的塵心，輕輕一笑

「這句話。。當初我也是這麼對他說的！」

…………

「喂，和尚，你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高興了？」

瑤落看著站在一旁的塵心，她明顯在塵心的臉上看到了一份迷茫

塵心看著一旁的瑤落，緩緩搖了搖頭，而後露出他標誌性的笑容

「沒事，只是他的話。。。。真的很新奇！」

「好吧，我想吃糖畫！」

「我是出家人，沒有錢財！」

「沒事，本姑娘請你，跟著本姑娘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阿彌陀佛。。」

「能不能把你的口頭禪換一換啊，聽著好煩啊！」

賣糖畫的是一名大娘，看著也有六旬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蹲坐在路邊，擺著一個賣糖畫的攤子

「您好，來一個糖人！」瑤落來到攤子前面，很是禮貌得打了一個招呼

「想要畫個什麼啊？」老婦人對著瑤落和藹的笑了笑，開口詢問道

「畫一隻狐狸吧！」瑤落咬著手指，思考了一番，開口道

「好。」

別看老婦人的年齡很大，但是手法很是熟練，不大一會的時間，一個可愛的狐狸糖畫便完成了

瑤落扔下兩枚銅錢，接過糖畫，左右看了看，很是滿意的笑了笑

「不錯不錯，給你吧，和尚！」

「為何給我？」塵心儘管很是不懂，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接過糖人

「因為。。。」

瑤落咬著手指，望著天，表情獃獃的，似乎是在思考著為什麼

塵心看著還在思考中的瑤落，微微一笑，張嘴咬了一口糖人

「嗯，很甜！」

「是嘛，我也要吃！」瑤落看著塵心，笑容很甜，比糖人還要甜

「施主，男女授受不親！」塵心微微搖了搖頭，淡然的說道

「你還真是一個木頭啊！」瑤落捂著額頭，一陣頭疼

「嗯。」

…………

長安城內有一大戶人家，這戶人家姓林，可謂是家喻戶曉的人家

本來在長安城的內城中，能夠允許居住的只有貴族，但林家卻依然安扎於此，就足以說明了很多問題

早些年的林家老爺子以糧食起家，到了這一代的林家，已經是壟斷了整個長安的大部分糧食銷售

除了長安城在各個小城池內也都有獨屬於林家的糧倉，同時林家也是不小的客商

但在唐朝時期，商人是不受到重視的，而林家立足的根本則是有著真正的本錢

據說，林家的祖上是朝內的大官，後來年事已高便自行隱退了，留在這長安城內住了下來

而林家也不單單是做糧食生意，還有鐵具兵器，大多數的精鐵好料都是來自於林家，甚至朝廷也會和林家合作收購

在唐朝，可以在多處看到屬於林家的邸店，也正是因為如此，林家無論是在當地還是在何處，都有不小的威名

但是今日卻在大街小巷婦女們口中聽說了這樣的一件事情

林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與某位窮書生私奔了，林家派人出去接連尋找了多日都為尋到

不久之後林家的大小姐卻自己回來了，之後便被林家的家主鎖在廂房裡面，不允許外出

至於那窮書生到底怎麼樣了，卻沒人能知道，猜測的有很多，但依然沒有被人證實，所以也就慢慢的沒人在意了

但這事之後也就不足三個月的時間，林家的大小姐卻突然得了癔症，整個人都瘋了，每天都對著空氣說話並且傻樂

林家的請來了很多得道高僧來為自己的女兒驅魔除妖，甚至於聽信了他人之言，找來的江湖上的道士，卻依然沒有任何作用

哪怕是青龍寺內的惠果大師前來，也只是笑了一笑便離開了這裡，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出手解決這些

打那之後，林家就被市井小民當做了禁忌，認為林家惹到了什麼不能惹的東西，甚至是要遭到天譴

儘管林家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但生意上面真的受到了一次重創，短期內的元氣難以恢復了

在這幾天，林府內可謂是陰氣沉沉的，不是說這裡風水不好，而是林府內的僕人，丫鬟們每天都要看著發瘋的林家小姐，嚇的整日睡不好覺

在哪幾日里，林府內總能看到許多得道高僧來這裡誦經，甚至也有道士來這裡開壇做法

但依然沒有作用，林家的商業在這幾天也停了不少，小姐就被鎖在自己廂房裡面，而林家家主每日在外面忙著自己的生意，希望能有所起色

這一日，林家外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個是一個和尚，另一個則是一個女孩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林家外站著一名大漢，是林家看家護院的僕人，手中拿著一根實心木棍，看到眼前的來人，頓時努呵起來

「阿彌陀福，小僧來此解憂！」塵心單手行了一個佛禮，緩緩說道

門外的大漢上下掃視了一下塵心，臉上帶著一份嫌棄

「這一身破袈裟，還在這裡裝？滾滾滾，叫花子去別處要飯去！」

「你怎麼說話的？信不信姑奶奶撕了你！」一旁的瑤落頓時怒了起來，指著哪位大漢的鼻子怒罵了起來

塵心按住了瑤落的肩膀，微微搖了搖頭，而後再一次看向了大漢，微微一笑

「請通知可以做決斷的人，小僧可以解決你們的憂患，不需要錢銀！」

「你算什麼？你說通知就通知，趕緊滾，不然我就打斷你的腿！」大漢完全不想再理會塵心，揮動手中的木棍努呵起來

「嘿，今天姑奶奶說什麼都要打一頓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瑤落擼起袖子就要上去開干，但卻再一次被塵心按住

「阿彌陀佛。。」

一聲輕嘆，大漢彷彿覺得自己被一座山壓住了一般，碰的一聲摔倒在地面上，怎麼也站不起來

「你是長青寺的？」

大門被緩緩打開了，門內走出一位穿著絲帛羽衣的男子，其身後跟著一名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

男子身姿不算高大，但卻帶有著一份壓迫感

長相不能說是好看，畢竟已經接近四十歲的男子，再怎麼樣也不能說好看，但卻帶有著一份歲月感

明明是一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卻透漏出一絲疲憊，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也會有疲憊的時刻

「是，這是家師讓我帶來的！」塵心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眼前的男子

塵心在見到這名男子的時候，便可以確定他的身份

那一份氣質，那一份目光，以及口中說出的長青寺

他便是林家現任的家主，林禾

「勞煩了，請入宅休息吧！」林禾接過那個木盒子，沒有打開，反而轉身看著跟隨林禾一起出來的管事

「去安排一下，給兩位住下休息，還有安排今日的晚食素齋！」

「多謝施主好意，小僧一會還有事情要去做，所以小僧為施主處理完，便會離開這裡！」塵心微微搖了搖頭，開口緩緩說道

「嗯，好，帶這位師傅去小姐哪裡！」林禾點了點頭，看著身後的管事開口道

「是，老爺！」管事彎腰應答，而後看向塵心

「二位請跟我來！」

「好！」

林家不是很大，相比較與其他的王侯貴族的府宅，林家真的是低調了很多，不過也正是如此，才能安穩至今

入宅之初是前院，此處為倒座房，周圍設有影壁和屏門

走過垂花門則是進了第二院，入眼的則是宅子的庭院

按照府宅以中軸對稱，前堂后室，左右兩廂的方式排布，而以坎宅巽門，坎位正北，所以為正房，應為一家之主所居住

正房兩側設有耳房，左右兩側則為東西廂房，東西廂房一側設有耳室，多為廚房與廁所

在耳房的一側有穿堂，過了穿堂便是後院的后罩房

管事帶著二人來到了西廂房前，哪裡站著兩名丫鬟，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小師傅，就是這裡了，小姐就在廂房內！」管事回身雙手合十，向著塵心行了一個標準的佛禮

塵心趕忙回禮，看向了眼前的西廂房

「請問林家家主要去哪裡？」

按常理來說，自己的女兒現在發瘋了，有人來這裡治病的話，自己的老爹應該在這裡才對

但林禾卻沒有跟過來，而是讓管家帶著塵心過來，就不見了蹤影

「老爺他日理萬機，自然是去做該做的事了！」管事男子沒有說林禾去了哪裡，而是側面回答了塵心

「還請小師傅儘快救治小姐！」

「嗯，小僧這就去，還請將周圍的人撤除！」塵心點了點頭，單手行了一個佛禮，道

「這我可沒辦法做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小姐顏面何存！」管事搖了搖頭，不同意塵心的說法

「那好吧！」塵心點了點頭，沒有在這件事上再繼續爭奪

門外的兩名丫鬟打開了房門，塵心走了進去，而那兩名丫鬟也跟了進去，管事與瑤落在外面等候

廂房內很安靜，想象中林家小姐瘋狂的叫喊聲沒有，沒過多久，剛剛進去的兩個丫鬟走了出來

「你們怎麼出來了？」管事看到出來的兩個丫鬟，頓時出聲問道

「小姐讓我們出來的！」其中一個丫鬟開口回答道

「小姐。。。恢復了？」管事有些奇怪的詢問道，言語之間帶有著一份激動

「不知道。。」丫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們不是說是小姐讓你們出來的嘛，現在為何說不知道！」管事頓時有些疑惑，開口問道

「小姐時而清醒，時而發瘋，我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好了，小師傅說等一下告訴我們結果！」丫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這下管事也不在詢問了，而是站在門外安靜的等待

沒人比他更清楚，小姐的發瘋為林家帶來了多大的危害，林家現在已經是眾人嫌棄的存在

只要小姐好了，林家就會恢復往日的榮光

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房門也被緩緩的打開了，塵心在裡面走了出來，面容透露著疲憊

「小師傅，小姐她怎麼樣了？」管事見到塵心出來，立刻上前詢問起來

「已經無礙了！」塵心緩緩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

「她心中有魔，心魔叢生，所以才會如此，如今心魔已去，休息一下便會恢復！」

「多謝小師傅，這是一點點心意，還請收下！」管事從懷裡拿出一個布袋，布袋鼓囊囊的，裡面裝著不少的銀錢

「小僧只是奉命來此解憂，可沒說讓小僧收下這些！」塵心搖了搖頭，婉拒了管事的心意，而是看向了一側的瑤落

「距離天黑還有一點時間，還可以去逛一逛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