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為佛（四）

燈會在夜晚的時刻才是最美的，絢麗的燈火在街道上面如花朵一般綻放，將昏暗的黑夜照亮

「要嗎？」

瑤落在一旁拿過來一個面具，遞給塵心

而她自己的臉上則已經帶上了一個白色的面具，和她的氣質很搭配，帶有著神秘的美感

「好！」

塵心點了點頭，接過面具帶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的面具是藍黑色的，遮住了上半張臉，身上破舊的袈裟不知為何竟然與這面具形成了一分呼應，為塵心帶來了一份脫俗

不得不佩服瑤落的審美，真的可以輕鬆的將塵心的氣質改變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像個老頭子啊！」瑤落看著帶上了面具的塵心，笑了起來

「我總會有老的那麼一天的！」塵心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的！」瑤落撇了撇嘴，抬頭看了看天空高高掛起的月亮

「你說，林家的大小姐是怎麼瘋的？真的是被哪位書生的亡魂騷擾嗎？」

民間流傳，與林家大小姐私奔的哪位書生被林禾派人抓住，亂棍打死之下丟屍荒野

書生心有不甘回到了林家，一是為了報復林禾，壞了他林家的生意

二是思念林家的大小姐，整日陪伴在她的身邊，所以這才導致林家的大小姐開始發瘋

塵心聽到瑤落的問題，笑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道

「不是，林家的大小姐只是不想嫁人，外加對書生的思念才導致心魔叢生，鬱郁之中才開始發瘋

至於書生則是被林家老爺抓走之後給了他一些錢，把他打發走了，書生也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只不過林家大小姐不知道罷了！」

「切，無聊！」

「沒事，馬上會有讓你感興趣的！」塵心搖了搖頭，目光望著不遠處的方向，開口說道

「什麼？」

「開始了！」

瑤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爆炸聲

五彩的花朵在夜空中綻放開來，帶著一陣陣絢麗的火花，映入眼帘

「煙火，真美！」塵心望著在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心中生有嚮往之情

在很小的時候，他便想來這裡看一看這煙火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來這裡，這一次終於看到了

「好漂亮！」瑤落望著夜空中的煙火，喃喃的說道

煙火在突如其來的開始，也在突如其來中褪去，夜空恢復了黑暗與安靜，也許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些煙火不過是一陣小插曲而已

「我們走吧！」

塵心望著已經安靜下來的夜空，他的神色沒落下來

煙火很美，可轉瞬即逝

「天黑了。。。一定要回去嗎？」瑤落低著頭，似乎有些猶豫

「我們。。。早晚都要回去的！」塵心微微一笑，明明是一個很平常的問題，但塵心卻帶著一分洒脫

「嗯，走吧。。」瑤落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

天黑了，山路也就不好走了

沒人會去問，為什麼回去的路二人會走到一起，塵心是回長青寺，那瑤落呢？

可沒人開口發問，也沒人開口回答，也就意味著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瑤落的手放在了塵心的手心裡，塵心也就拉著瑤落的手，在這黑暗的山路中前行

這一刻沒有了男女有別，也沒有了戒律清規

二人很安靜，但安靜的也就只有二人，安靜的誰也沒有出聲

塵心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氣息便濃郁一分，每前行一寸，目中的光便越清澈

而瑤落每走一步，身上的氣息開始混亂一分，似乎已經喪失了思考，麻木的前行著

「沙沙。。。沙沙。。。」

四周的草叢響起了沙沙的聲音，塵心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草叢裡面緩緩的走出來一隻只狐狸，狐狸毛髮棕紅其上覆蓋著一些黑色的花紋

這些狐狸圍在塵心與瑤落的周圍，幽綠色的眼睛在這黑夜中發亮，令人看的不寒而戰

而在樹林的最深處，緩緩走出一位老婦人

老婦人面容富態，穿著奢華，是普通人家一輩子也買不起的綢緞，手裡拄著一根拐杖，顫步向前走來

四周的狐狸在老婦人走過來的那一剎那，緩緩退散開，似乎在迎接自己的王

「丫頭，你回來了啊！」

老婦人的聲音很沙啞，但卻帶有著一份攝魂感

「是，奶奶，瑤落回來了！」瑤落語氣平緩，低著頭，緩緩向前走去

塵心沒有絲毫意外，鬆開自己的手，安靜的站在原地

四周的狐狸看著眼前的塵心，呲著牙，似乎是在警告塵心，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老婦人看著走過來的瑤落，面露慈祥，手中的拐杖放在瑤落的手中

「來吧，他是你選擇的紅塵，就需要由你去解決！」

瑤落接過老婦人遞給她的拐杖，轉過身緩緩走到塵心的面前

「狐，以情修鍊，修鍊九尾，每一尾都需要經歷疾苦之情，然，第四尾需要我們入紅塵，尋情緣，斷情緣！」

塵心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瑤落，哪怕再黑暗之中，依然可以看的到他眼中的光芒

「所以。。你找到了，也要成功了！」

「不，我失敗了！」

瑤落將拐杖扔在地面上，看著眼前的塵心，微微一笑

老婦人看著瑤落做出的選擇，沒有多說些什麼，而是撿起了拐杖，揮了揮，四周的狐狸也就都四散回到了叢林中

老婦人心裡也是不願瑤落用這種方式，這是一種捷徑，也是一個弊端

以極短的時間尋覓情緣，又以極短的時間入了紅塵，最後親手抹殺掉，成就自己的情道

這個過程本應該是需要數年，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來完成，最後感悟到一份深刻的情

瑤落很聰明，她想到了這個方法，她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但也不是第一個快要成功的人

她入情了，她也入紅塵了，可惜沒有舍掉，也沒有殺死塵心，自己的道在這裡斷了

也許從新修鍊幾年或者十數年會從新恢復，但下一次入紅塵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走了，小和尚，很感謝你今天陪我一起去了燈會！」

瑤落看著塵心露出了一份笑容，眼角滑落的哪一滴淚水也被黑夜完美得隱藏了起來

她走了，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老婦人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塵心

許久，老婦人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句話

「老身留給你一句話，捷徑不是那麼好走的，願你好自為之！」

…………

長青寺

寺外有兩盞燈籠照亮不遠的道路，可就是這微弱的燈光就能令在黑暗中的旅人找到一絲的安全感

塵心回到寺中，來到大殿內，望著前方的老和尚

兩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燈光，凈空法師盤膝坐禪

當塵心走進來的那一刻，凈空法師睜開了雙目，蒼老的面容下卻帶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散發著精氣

「弟子回來了！」塵心上前，叩拜了下去

「嗯，事情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

「好，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人老了，有些困了，該去睡了……」

凈空法師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里

油燈還亮著，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塵心走到蒲團的前面，盤膝坐了下來，隨後從懷裡拿出一枚佛珠

佛珠在油燈的照射下微微散發光芒，而後在上面緩緩飄散出一道霧氣，在塵心的眼前化為一道人形

這是一名男子，長的很秀氣，但身上的衣服卻很是破損，似乎像是遭受到了嚴重的傷勢，才導致衣服破損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為愛在一起，為什麼他殺了我卻沒有受到一點懲罰，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有錯嗎？」男子面目猙獰，看著面前的塵心，咆哮了起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塵心雙手合十，看著面前的男子，平靜的說道

他便是哪位書生，他死了，被林禾派人打死，屍體就在野狗的肚子裡面

他回來為了報復，報復這個世界的不公，報復林家對他的傷害

「憑什麼？就因為我只是一個窮書生？就活該被人打死？就活該屍骨無存？」書生再一次咆哮起來，身上已經開始散發出陰冷的氣息，整個靈魂開始慢慢變為黑色

「施主，你已經離開了，陽間已經不屬於你了，還請為陽間留下一份美好，小僧願為施主誦經七日，願施主來世過的很好！」塵心閉上雙眼，開始默念佛經，為書生的亡魂超度

「不公平，這不公平，佛不是說眾生平等嗎？不是說人人都可以得到極樂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捨不得這裡，我捨不得家裡的母親，我不想離開這裡，我想留在這裡……」

書生的亡魂開始哀嚎了起來，但塵心卻不為所動，依然念著佛經

書生的亡魂開始慢慢消散，化為金色的光點，消失在了原地

那裡沒有了書生的亡魂，大殿內也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一顆佛珠安靜的放置在哪裡

塵心撿起地面上的佛珠，放在了大殿內的供桌上面，隨後再一次坐在蒲團上

他看著眼前的佛像，恢宏、龐大，是那樣的偉岸，但他的眼中卻透漏出了一陣迷茫

他掀開自己的袈裟，看著自己胸口

在心臟的部位，擴散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紋路，像是血管一般，但卻令人恐懼

「何為佛……」

「何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