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 第二十八章:嫁禍
「竹亮先生。」黑衣人叫住了他。
竹亮不耐煩地轉過頭,看向黑衣人:「是你?有何貴幹?」
「竹亮先生應該是孔顏大人手下最忠心,最勇猛的戰士吧。」
「那又如何?」竹亮冷漠地回答。
「所以,剿滅黑塵的犯人應該義不容辭。」
「那當然了,職責所在。」
「現在孔顏大人給我一個任務,不過我人手不夠啊,需要竹亮先生的幫助,不知道你可否願意幫忙啊。」
「說說看,我可以試著考慮考慮。」竹亮眼睛微眯,說道。
沈拓站在山崖之上,望著那片墨綠的森林,默默地嘆了口氣,就像在會見一位老朋友。
茫茫森林中,除了風吹過時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此刻,只有兵器落在土壤之上的沉悶聲響,林中有無數的腳步聲響起,鐵甲彼此之間摩擦著。
「議長,你在看什麼?」身後,張永良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是看森林嗎?」
「雖然想看看風景舒緩一下情緒,但是,不太可能。」沈拓說道。
「怎麼了,這景色不是很好嗎?」
「景色雖好,奈何心中不平,無暇欣賞。」
「是在擔心宋無他們嗎?」
沈拓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那個內鬼,他已經動手了,現在受到毒害的人越來越多,再不找出來,不用攝魂家動手,人心自然散了。」
「那你有什麼線索呢?指望怎麼做?」張永良問道。
沈拓轉過身,看向他,問道:「假如,你是內鬼,你會怎麼做呢?」沈拓眼睛死死盯住張永良。
他怔了一下,慢慢說道:「如果是我,那麼我直接告訴孔顏藏身位置。」
「哦?直接掀了老窩,真夠乾脆的。」沈拓的臉有些陰沉。
「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內鬼怎麼做我可不知道。」張永良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自然地抖了抖肩膀。
「放心。」沈拓突然笑著用手拍著他肩膀,「我只是想從內鬼的角度分析而已,不用這麼緊張。」
「我沒有……沒有緊張。況且就我這暴脾氣,可耐不住性子,不是卧底的那塊料。」張永良苦笑著回答道。
「這感覺……」似乎察覺到什麼,沈拓把頭轉向那片森林中,閉上眼睛感知,「是他回來了,等等,身邊…還有別的氣息。」
話沒說完,沈拓張開眼睛,凌空一躍,飛向那片森林。
「議長!」張永良眉頭一皺,也跟了上去。
「跑啊,再跑啊!」林中,墨羽一和宋無走了出來,他們持著刀望著趴在地上的朱泉玉,紛紛嘲諷著。身後不少士兵跟來,將他團團圍住。
「來啊,把他抬回去!」墨羽一望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朱泉玉,冷哼了一聲。
五六個士兵走了上去,準備將目標抓走。突然,一道迅疾的白光閃過,從他們面前匆匆掠過,而後,那些士兵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紛紛跪倒在地上。
「什麼?」墨羽一一愣,立馬走上前,將刀舉起,宋無也靠了過來。
沈拓查看朱泉玉的傷勢,目光並沒有轉向二人,在他之後,張永良也很快趕到。
沈拓臉色有些難看,無奈地搖搖頭。
「難道朱長老他……」張永良也明白朱泉玉的傷勢,頓時有些慍怒。當他看到宋無和墨羽一站在一塊兒時,好像立馬就明白了些什麼,心頭不禁一顫。
「你們…曾經都是夥伴啊!」沈拓說道,語氣里多了份無可奈何,「可是現在竟然要兵戎相見……」
「沒想到沈拓長老會親自出馬,為了這麼個廢物。」墨羽一冷笑著,「我們正要找你呢,沒想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既然你送上人頭,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說著,刀刃上聚起了黑色的氣流,他慢慢地走向前。
此刻,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沈拓他們身後傳來。
墨羽一望去,只見趙夫帶著小兵趕到,將他們包圍。人數多於前者十倍多。
見狀,墨羽一臉色一沉,腳步也停了下來,看著多出十倍的軍隊,之前囂張的氣焰頓時被打消一半多。
「你們…走吧…」沈拓緩緩站起來,說道。「回去告訴孔顏,黑塵人絕對不會被攝魂家打敗的!」
「議長,這……」趙夫感到詫異,看向沈拓。
「你確定,就這麼讓我們走?」墨羽一冷笑著,「我殺了朱泉玉,宋無也死了,不想報仇嗎?」
「墨羽一!饒你一命,你還不知足,信不信我取你首級!」張永良跳起,快步走向墨羽一,卻被沈拓攔住。
「連為自己兄弟報仇的勇氣都沒有嗎?」墨羽一嘴角一揚,帶著眾人不急不緩離開了。他們的步伐很囂張,完全不把眾人放在眼裡。
「沈拓,證明給我看吧。」臨走時,他側著頭用餘光看了眼沈拓,用挑釁的話語說著。
見他們走遠,張永良再也不能忍受怒氣,憤怒地問著沈拓:「為什麼放他們走?就這些傢伙很快能拿下!」
「永良,你有多大把握在他們援軍到達之前結束戰鬥?」沈拓問道,「現在敵軍數量遠多於我們,而且他們是傀儡,不好輕鬆解決。」
他轉過頭看向趙夫,說道:「好在你帶兵及時趕到,不然的話……」
「議長,這是我們該做的。」趙夫回答著,而後他讓人扶起朱泉玉,回到洞穴。
一進洞,眾人急忙圍上來,望著傷痕纍纍,不省人事的朱泉玉,頓時心涼了一半,一股哀嘆和驚恐慢慢地在眾人周圍傳播開來,許多朱家子弟紛紛哭泣著,不知所措。
墨辰竹子瑩等人急忙將朱泉玉抬到石洞裡面醫治。沈拓,還有幾位長老則穩住眾人情緒,試圖開導他們,以防引起騷動。
朱泉玉的血灑了一地,一直滴到石洞裡面。他躺在冰涼的石頭上,臉色慘白。
子瑩忙著給朱長老止血,她盯著那些腥紅的傷痕,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些最新的傷口是被利刀所划,但是傷痕卻像極了狼牙的形狀。這是被某種特殊的寶刀所傷,留下了特殊的傷口。
「狼炎刀?」她下意識地念出這三個字。
在某處森林裡,趙武朱湛帶著逃亡的軍隊四處遊走,一邊找尋失聯的其他部隊,一邊躲避攝魂家的追捕。
此刻,艷陽高照,趙武望著疲憊不堪的士兵,看了眼朱湛,朱湛向他點了點頭。
「全軍躲在樹蔭下休息會兒吧。」趙武下了道命令,隨即眾人都走到森林裡,靠在大樹上休息、喝水。
趙武將水壺遞給朱湛,說道:「下面我們該去哪裡?」
朱湛喝了口水,說道:「三個避難洞穴,青壇山那裡應該是議長他們躲藏的,離我們太遠了,而且靠近中央區,太過危險;我們剛剛聯絡過白月湖那裡的戰友,沒什麼大問題了,所以下一步就先去紅松林吧。」
「也好,雷陽那邊絕對沒問題。我聽說司徒振陽的軍隊也被打敗了,這麼多人從邊境逃跑的話,到紅松林最有可能了。」
「如果能與他們會合,那就再好不過了。」朱湛說道。
「那待會就走吧。」趙武站了起來,心裡卻是擔心趙夫他們的安全,他瞟了一眼朱湛,不由得皺了下眉頭,「你怎麼了?」
只見朱湛低著頭,捂住心口,嘴唇微微抖顫,氣色不佳。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口一直疼,好像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可要保住身體啊。」
「當然。」朱湛直起腰,笑著回答。
趙武又打量了下周邊環境。「休息差不多就走吧,攝魂家正在嚴密搜查黑塵百姓,我們必須多加小心。」
「是啊,不能停在一個地方太久,否則……」
「怎麼樣,朱長老好些了嗎?」見醫務人員走出,眾人急忙圍上去問道,每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焦急。
墨辰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放心,現在他的氣息調整過來了,不過傷勢過重,要好好調養。」
「多謝姑娘了。」朱家弟子鬆了口氣,急忙表示感謝。
「不用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墨辰擺了擺手,然後走開了。
當路過長老開會的石洞時,她看到竹子瑩正靠在外面,身體彎下,好像在偷聽似的。
墨辰走了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竹子瑩轉過身,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安靜,然後拉著墨辰一起躲在某塊石頭後面聽。
「老朱恢復了!」雷動笑著走進來,告訴諸位長老,「氣息已經調整好了,下面只要靜養,很快就能痊癒。」
「真的?」各個長老都站起來,「太好了,只要等他醒來,那麼…」
「這段時間,加大警戒力度。」沈拓突然說道,「這內鬼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朱長老。」
「這事兒交給我吧,我是負責警戒的。」趙夫點了點頭,立即接過話。
「要不要我幫你?」劉義問道,「畢竟這種情況,一個人難免分心。」
「既然劉長老願意幫忙,那最好不過了。有劉長老在,這內鬼必然不敢行動。」趙夫笑著看向劉義。
「不敢不敢,劉義並沒有那種能力,只是想幫幫忙,畢竟朱長老的安全很重要。」劉義面朝向沈拓,問道:「對了,議長,你知不知道宋無長老在哪裡,他不是該和朱長老在一起嗎?」
「宋無他……已經變成了傀儡。」見沈拓面露難色,張永良替他回答,「我們趕到時,他和墨羽一站在朱長老後面。」
「墨羽一?」石頭後面那二人身體震了一下,但都克制住了,安靜地聽下去。
「墨羽一……宋無……是他們乾的嗎?」雷動問道,語氣里有些憤恨。
「當時,墨羽一提著刀,刀上還有血跡,而且醫務人員檢查他傷勢時,也說清楚了,是刀傷,八成是墨羽一乾的。」張永良拍了下石桌,臉變得紅了起來,「這混蛋……」接著就是幾句髒話。
「這些傀儡……是我們的夥伴,可是攝魂家的狗賊居然拿他們來對付我們,太狠毒了!」慕容坤嘆了口氣,感到無可奈何。
「對了。」王瑞站了起來,把懷中的布交給沈拓,布上沾滿血跡,「這是我在他衣服里找到的。」
沈拓接過布,將其展開,望著只有一半的圖案,皺了皺眉頭:「只有一半嗎?」
「看樣子,另一半在宋無身上。」王瑞說著,「現在只有等朱長老醒了才有答案。如今宋長老犧牲了,剩下的布不大可能拿回來。假如朱長老可以記得圖案,那最好不過了,但是如果……」
「我相信他能活下來!」雷動打斷了王瑞,「因為他必須活著!」
「……」
墨辰和竹子瑩坐在山崖上,彼此都不說話。墨辰偷偷瞄了她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辰姐,這事情你怎麼看?」終於,竹子瑩說話了,眼睛里有些憂傷。
「你是說朱長老帶回來的布?」
「我說的是,朱長老的傷,你覺得是羽哥…呃…墨羽一乾的嗎?」竹子瑩頓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有點懵?」
墨辰十分肯定地說道:「我不相信是他乾的。」
「我也是,不是依靠直覺。」她看向墨辰。
「我也不是,我有證據。」墨辰也不甘示弱,看著竹子瑩的眼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們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異口同聲地說:「刀。」
「看來,你也發現了。」墨辰點了點頭,「羽一從來不使刀,而且從那傷痕來看,最致命的不是刀痕,是後背的那兩下攻擊。」
「那新傷的刀法我見過,很熟悉。」竹子瑩轉過頭,看著遠處的風景,「是竹家刀法,而且是狼炎刀,竹家的武器。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嫁禍給羽一哥呢?」
「這就是內部的問題了。」墨辰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們內部,還有攝魂家內部。」
「內部問題嗎……」竹子瑩喃喃著,「對了,你上次說的辦法是什麼?」
墨辰沉思了一下,說道:「我需要一個機會來試驗一下,畢竟如果只憑藉夢來行動,未免風險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