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冷箭寒風與肅殺
「丁流!小心!」
「給老子砍了!」
「這幫狗雜種的甲胄,可真硬!」
交戰的巷口處,衝鋒在最前線的鄧飛白等人已經殺紅了眼。
然而,形勢卻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般發展。
不是所有的退伍老卒們都有諸如丁流等人一樣的強大戰鬥力。
無論那些黑甲軍士到底屬於哪一支軍隊,但都無法掩蓋他們身為唐軍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麼與鄧飛白等人一樣,那些黑甲軍士們也必然經歷了同樣苛刻嚴厲的訓練,經歷了同樣浴血奮戰的生死沙場。
所以,在鐵血的戰鬥意志上,雙方並沒有過多的差距。
但……
很快,小巷之中的短兵相接下,隨著廝殺聲,慘叫聲與寒刀入腹的沉悶慘烈聲,方才還旗鼓相當的局面,瞬間朝著對鄧飛白等人不利的方向開始發展。
鄧飛白統御的退伍老卒們似乎陷入了一種泥濘般的劣勢之中。
滴落的春雨化作一道水簾橫亘在寒刀交鋒的那一線,悍不畏死的唐人們在這一刻展現出可怕的殺意。
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沙場上所習得的那些舉刀格擋又或是側身躲避的技能完全失去了發揮的餘地。
若想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若想活下來,那麼最為直接,也最為有效的辦法便是,伸出手中的寒刀,不顧一切地朝著對方砍去。
不顧一切的意思便是連生死也顧不上。
連砍向自己的刀鋒也顧不上。
這是一場以命搏命的戰鬥。
而巷戰的極為慘烈之處便在於不是誰能活到最後,而是誰能活到下一刻。
不是誰必將死去,而是誰先將死去。
只不過在這樣一個極端的情況之下,就算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將那些黑甲軍士損傷分毫。
因為……
裝備的差距開始發揮起至關重要的作用。
與鄧飛白那些手下那些退伍老卒不同,每一名黑甲軍士們都身披著極為厚重的黑色甲胄,若不是砍在那些甲胄的薄弱部位的話,那些老卒們手中的寒刀是很難刺入對方的腹部的。
而那些退伍老卒們卻並沒有這樣堅硬的甲胄,所以便只能用自己的肉體去抵擋那些狠狠劈下的寒刀。
人的肉身怎麼可能擋得住鋒利冰冷的刀鋒?
理所當然,當退伍老卒們的腹部被寒刀刺破的時候,當猩紅鮮血從他們的體內汨汨流出的時候,他們的刀尖也已經抵向了那些黑甲軍士的胸口又或是腰腹。
然而,與之不同的是……
想象之中,冰冷沉悶的寒刀入肉聲音卻並沒有依稀傳來,入耳的卻是那些刀鋒打在甲胄的冰冷鱗片上的『泠泠』聲。
如同鐵匠鋪里,鐵匠用手裡的鐵棍敲打著吊在半空中的鱗甲。
更不可能有鮮血湧出。
裝備的劣勢在巷戰之中被無限放大,頃刻之間,那些身披甲胄的黑甲軍士們,越過癱倒在地上的屍體,勢不可擋地朝著巷口,沖了進去!
不過是幾次揮刀,幾次前進的短暫片刻,那些退伍老卒們已經紛紛倒下,進而呈現出一種步步敗退的頹勢。
倒下便意味著死去。
如被洶湧的洪水欲要衝垮了的決堤。
然而,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他們的思緒之中,似乎也並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廝殺。
除了用性命與肉體去填坑之外。
但這樣的行為只是一種延緩。
而且並不能延緩多久。
比思緒更快的寒刀已經展現出它嗜血的一面。
那些衝上去的退伍老卒們或是胸口被猛地捅開了一個口子,或是肩膀被狠狠地劈開了一道裂痕,又或是乾脆被對面的刀直落落地砍在了滿是刀疤的額額間之上,然後迸發出猩紅的鮮血。
他們避無可避,因為他們的兩側皆是袍澤兄弟。
他們退無可退,因為他們的身後亦是沙場手足。
鮮血混雜著冰冷的雨水,讓本就狹長的青色古巷染上了一層血紅。
「老鄧,兄弟們……」
「已經快撐不住了!」
正當此時,一隻手撐在小巷右牆,另一隻手握著朴刀的丁流極快地掃了一眼這成屍成山的眼前,驟然大聲開口道。
然而,作為統領的鄧飛白又何嘗不知道……
眼前的形勢已經惡劣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地步。
但……
為了方才那塊刻有『龍』字的黑色令牌,也為了身後那間大宅之中的某位中年人,他們別無選擇。
鐺!
正當此時,鄧飛白無懼生死,一刀揮過。
恰好砍在了那名頭戴盔甲的黑甲軍士的甲胄之上,發出極為震蕩的震擊聲音。
受此一擊的黑甲軍士眼中極為露出極為輕蔑的神色,絲毫沒有將這一擊放在眼中。
反而舉起手中的三尺青鋒,橫以擊之!
然而,儘管鄧飛白的刀刃沒有砍碎那層黑色的甲胄,正所謂一力降十會,恐怖的磅礴力量沿著刀身,徹底穿透了甲胄,奔襲到了對方的體內。
「噗!」
隨著一陣鮮血從口出噴涌而出,那名黑甲軍士眼中的輕蔑化作了無比的痛苦。
就連整個人的身形都不禁朝後倒退了幾步。
站在身後的黑甲軍士們亦然猝不及防,整個重心頗有些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鄧飛白用了極大力量的一擊,擋住了對方前進的攻勢。
「撐不住,也要撐!」
「頂不住,也要頂!」
「就是全拚死在這兒,就是拿命填,也要把這巷口堵起來!」
「若是放一個人進這條巷子,四爺的命,誰擔待得起?」
他滿臉猙獰,喘著粗氣地吶喊道。
也許是聽到了齊四爺的名諱,那些退伍老卒們在這一刻竟爆發出了驚天動地般的咆哮與戰力。
他們的雙眼開始充斥著猩紅的血絲。
他們的雙臂開始爆出青色的經脈。
他們的咽喉開始發出最憤怒的吼聲。
「啊!」
正當此時,廝殺的人群之中,卻傳來一陣極為凄厲哀絕的慘叫。
驚絕慘叫由於太過於驚駭的緣故,不由地讓如沸水般廝殺的戰局微微露出幾分停滯。
停滯的還有那在空中揮舞的無數柄寒刀。
因為,那名頭戴盔甲的黑衣武士在被鄧飛白狠狠一擊的同時,一支來自於人潮之中的冷箭又再一次奔襲而至……
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咽喉。
這便是那一聲慘叫的真正緣由。
那一支冷箭,在寒風中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