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王永昌見信保賢侄

王永昌走進大生堂大廳。甲頭拉著許仙跟在後面，一面取出銀子，一面低聲對許仙說道：「這是你的銀子，大哥我前些天都是逗你玩的！咱可把話說在前頭，銀子我都還你了！你可別說我欺負你！……我這也是為你好！是不是？你看，這幾天，你不也學到了一個賺錢的好方法嗎？」

許仙勉強應道：「是……老爺的恩情，小的……永生不忘！」

甲頭喜道：「好！真是我的好兄弟！以後，我就是你大哥！誰敢欺負你，告訴我，叫他好看！」

許仙一笑。甲頭轉向王永昌道：「王老闆，既然有您作保，人我就此留下了。待會兒我會派人將許兄弟的行李送過來。」

王永昌道：「好……甲兄！這些日子就煩您照顧小侄了！」說著示意喜官獻上禮盒道：「這點小意思請您務必收下。」

甲頭接過道：「不敢不敢……」

王永昌道：「那小侄我就留下了！」

甲頭道：「好……那王老闆，小弟就告辭了！」

王永昌道：「甲兄好走！」

甲頭長鬆了一口氣，徑直出門離去，尋思道：「想不到那小子來頭真大！幸虧我沒打他鞭子，不然就闖下大禍了！」

王永昌道：「賢侄呀！到了師叔這裡，一切就都好轉了！以後，就當這兒是自己家裡一樣！別客氣！」

許仙感動道：「師叔……侄兒真不知該怎麼感謝您……」

「爹……來客人了嗎？」王月英匆匆迎出，驚見一身乞丐裝扮的許仙。阿喜也跟在王月英身後。

王月英的目光落在許仙身上，注視良久，拉過阿喜，低聲道：「阿喜，這不是我們門口那個叫花子嗎？怎麼被帶到家裡來了？」

阿喜低聲道：「我也不太清楚，是老爺親自帶進來的。」

王月英對王永昌道：「爹！您怎麼……把門口的叫花子帶到家裡來了？」

王永昌笑道：「傻丫頭！他怎麼會是叫花子？說起來，你還得喊他一聲『大哥』呢！」

王月英生氣道：「哼！我可不缺一個乞丐當大哥！」說罷扭頭退去。

「月英……」王永昌對許仙道：「賢侄，那是我獨生女兒月英，從小嬌生慣養慣了！你可別見怪！其實，她心地挺善良的！」

許仙道：「怎麼會見怪呢？師叔，我穿這身，別人難免會誤會的。」

王永昌道：「對啦！你看師叔多糊塗，盡顧著說話了！阿喜呀！快去帶許公子換身衣服，梳洗一下。」

阿喜應聲帶許仙進內，匆匆走過穿堂，迎面碰上王月英。

王月英避開道：「阿喜，你帶他到內堂來幹什麼？！」

阿喜道：「老爺叫我帶許公子去換洗。」

王月英冷冷地道：「這裡哪有他穿的衣服？還是給他點吃的，打發走了吧！」說罷扭頭離去。

許仙心中不快，欲走開，被阿喜攔住道：「許公子，你別在乎！小姐她向來很善解人意的。只是方才被老爺的幾句話給說羞了……」

許仙忍住感慨道：「沒什麼，這就叫世態炎涼吧！以前從沒經歷過，現在了解了……」

阿喜道：「別這麼說！小姐她心眼不壞，只是有點誤會。」

——

白府內廳，碧青將一把雨傘交到白素貞手上打趣道：「姐姐為了還這把傘，真可謂費盡周折了！」

白素貞含笑，羞澀地道：「傘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傘的主人……」

碧青道：「那——姐姐打算何時再與許公子見面呢？」

白素貞道：「不能心急，一定要找准機會，最好……等到一個他出門的機會……」

碧青轉憂道：「可是……有件事情，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喲！」

白素貞道：「什麼事？青妹，你說……」

碧青道：「前日在裘王府那麼一鬧，他會不會懷疑起我們來？」

白素貞道：「這個……我自有說法！不會讓他生疑的！」

黑風出來，看到白素貞抱著一把傘不放，笑迎上去道：「賢妹！你懷裡抱著個什麼寶貝？捨不得放下？」

白素貞含羞不語。

碧青笑道：「黑大哥不知道，這把傘可是個大寶貝，很神奇呢！」

黑風好奇地道：「哦？它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碧青打趣道：「它法力可大著呢！能夠呼風喚雨，偷天換日，連人的心都能偷走呢！」

黑風道：「這麼厲害！從哪兒弄來的？」

白素貞笑道：「別聽青妹瞎說！」

碧青笑道：「我哪瞎說了？姐姐的心已經被它給偷走了！它還是個大媒人呢！」

黑風聞之色變道：「媒人？什麼媒人？」

碧青道：「黑大哥！媒人還有什麼媒人？不就是專門撮合男人和女人成親的嗎？」

黑風驚道：「什麼？成親？賢妹你要和誰成親？！」

白素貞一愣道：「黑大哥……你……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黑風激動地道：「快告訴我！你要和哪個凡夫俗子成親？」

白素貞不明白黑風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一時無言以對。

碧青道：「黑大哥……姐姐費盡心思找那有緣人報恩，自然是要與那許仙成親了，怎麼……」

黑風忍了再忍道：「你……你跟我來！」說著一把拉過白素貞，奪門而出……

白素貞道：「黑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碧青疑惑地看著倆人遠去……

——

大生堂，王永昌急入月英閨房，拉起正在做女紅的王月英。

王月英道：「爹……」

王永昌道：「家裡來客人了！也不出去招呼招呼！」

王月英道：「爹！你還提那個叫花子呢？給他吃了、穿了，也就罷了，還不趁早打發他走！難道真要他給我當大哥嗎？」

王永昌道：「你呀！不是自己都拿錢去周濟門前的乞丐嗎？怎麼見爹收留一個乞丐，就原形畢露了？當真是葉公好龍！」

王月英不服氣道：「爹……在外面周濟是周濟，咱家又不缺那點錢，全當是做善事了。可您把他帶回家養著，總非長久之計吧？日子長了，那得收留多少乞丐呀？只怕咱們家裡都住不下了呢！」

王永昌道：「你呀！爹哪有功夫去周濟乞丐呀！我都告訴過你了，他不是乞丐！這說起來，還算是我未過門的女婿呢！」

王月英思量著生氣道：「什麼？難道爹要把我嫁給一個乞丐嗎？我死都不願意！」說著奔出門去。

王永昌道：「月英……這丫頭，冒冒失失的！也不等我把話說完！真是……」

——

黑風將白素貞帶到郊外，白素貞使勁掙脫黑風道：「黑大哥，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兒啊？」

黑風道：「賢妹可還記得，別我下山時，你曾經對我的承諾？」

白素貞若有所思，想起了剛下凡時重遇黑風時的情景——

黑風道：「賢妹是說——此次下凡，是要去臨安城內尋訪有緣人？」白素貞道：「嗯！聖母娘娘告訴我，必須找到那個曾經救我之人報了恩，才能夠得道成仙。」黑風道：「賢妹，不是愚兄有意阻攔你。這凡塵冗雜，只怕此行會讓你迷失本性，有礙修行。」白素貞道：「黑大哥儘管放心。小妹此去，只在蘇杭一帶，尋找那位能助我修行的有緣人，報恩之後即刻迴轉峨眉山，與你一道求升仙界！」

想到這，白素貞問道：「黑大哥你……為何要提起此事？」

黑風道：「賢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

白素貞疑惑道：「你要我知道什麼？」

黑風道：「聽為兄一句勸，趁現在還沒有深陷泥足。亡羊補牢，還為期不晚。否則，後悔也晚了！」

白素貞道：「黑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什麼『泥足深陷』？我做錯什麼了嗎？」

黑風道：「你……你和那許仙……」

白素貞道：「我準備和許仙成親，這有什麼不妥嗎？」

黑風冷笑道：「成親？你倒說得輕巧！虧得我半天都說不出口來！這兩個字，哪裡是你我修道之人能說得出的？」

白素貞道：「難道……不行嗎？」

黑風道：「不是不行——是根本就不可能！我堅決反對你這麼胡鬧！」

白素貞道：「胡鬧？這怎麼能叫胡鬧？我奉娘娘之命，下凡找到前世的救命恩人。為報他大恩，我必須時刻陪伴在他左右，好名正言順地幫助他，這有錯嗎？」

黑風道：「這是大錯特錯！你別忘了我們的身份！身為異類，有什麼資格和一個凡人談婚論嫁？」

白素貞道：「要報恩，這是必經之路。」

黑風冷笑道：「報恩？報恩，就一定要嫁給他？」

白素貞道：「可是，我不嫁給他，又怎麼向他報恩？不報恩，又怎麼能成仙？」

黑風道：「報恩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你為什麼非要成親呢？許仙一介凡夫，應該享有他自己平凡的生活，為他找一位中意的姑娘，這才是報恩之道啊！」

白素貞道：「可是……萬一凡間沒有姑娘與他結緣，那怎麼辦？」

黑風道：「那麼你想辦法，撮合他與凡間的姑娘結緣，不就是報了恩嗎？」

白素貞道：「這……」

黑風道：「賢妹，你太天真了！雖然我們有著千年的道行，能夠幻化人形，可我們畢竟不是人。人妖通婚乃是天規第一戒律，又為世俗所不容。你難道不清楚這麼做會帶來很多麻煩的！你就不怕因此而墮入紅塵，萬劫不復？」

幾句話說得白素貞心驚肉跳……

——

大生堂內，許仙穿著一身簇新的綢緞褂子，容顏煥發，與那身乞丐扮相判若兩人。

王永昌推門進來道：「怎麼……賢侄還住得慣吧？」

許仙連連點頭。

王永昌道：「缺什麼只管說！別客氣！」

阿喜匆匆闖入驚慌地道：「老爺……不好了！小姐她中午跑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王永昌道：「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許仙內疚地道：「師叔，都是我不好……」

王永昌道：「不……這哪裡是你的錯呀？月英這丫頭，也太任性了些！等她回來，看我怎麼教訓她！」

許仙道：「師叔，她畢竟是個姑娘家……您就別難為她了……

喜官的聲音從外傳來：「老爺，小姐回來了……」

阿喜忙迎了出去將王月英拉進來。

王月英掙脫道：「你別碰我！」

王永昌道：「月英，你太不像話了！」

王月英道：「到底誰不像話？你要把女兒嫁給一個叫花子！我死都不依！

王永昌道：「誰說我要把你嫁給乞丐了？」

王月英道：「不是您說的嗎？」

王永昌道：「好啦！什麼都別說了！先來見過你許大哥……」

王月英定睛一看，看到煥然一新的許仙，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