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分青紅皂白

沈南枝撥開沈雨真的手，看眼前三人一唱一和，冷笑道：「我最近聽父親的話乖乖待在家中，哪有機會出去做你們口中的事情？父親一來便不分青紅皂白要棒打女兒，可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若是父親當真珍愛我這女兒何至於被宴席之上的有心人將消息散播出去？」

「父親有時間對女兒動刑罰，不如好生調查一下，此事到底是誰做的！」

「你！」沈父目眥欲裂，方才被沈雨真和小鄭氏安撫下的理智再一次崩盤。

他若是能查出來是誰做的，還用得著大費周章在沈南枝面前低頭？

「為父再問你一遍，你出不出面澄清謠言？」

此事若鄭家當真為難，只怕沈家不傷筋動骨也要出大血，畢竟沈南枝的母親，是沈老夫人最心愛的嫡長女。

沈南枝不咸不淡地開口：「我為何要去？父親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好，好得很！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今日我就是打死你，看鄭家能奈我何？！」

沈父此時下手再也沒有留情，沈南枝深知自己躲不過這皮肉之苦，只能堪堪避開要害，準備硬扛。

「老爺，不好了！鄭家來人了！」

傳信的是管家，是小鄭氏進府之後一手提拔起來的，深受沈父器重。

管家匆忙推開書房門，正好看到沈父高舉著家法棍就要打到沈南枝身上，這一棍下去，不丟掉半條命只怕也要傷筋動骨。

沈南枝看著近在咫尺的倒刺寒芒，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悲涼，那是屬於真正的沈南枝的感受。

壓下心中的不適，沈南枝似笑非笑地開口：「父親，若是我帶著傷去見鄭家人，只怕您更說不清了。」

沈父額頭青筋畢露，狠狠瞪著沈南枝，開口道：「你母親的靈位還在這裡，當年你母親做的事我沒有追究，你知道該如何說話嗎？」

沈南枝從前多番隱忍，便是知道自己的母親鄭輕眉深愛沈父，若是去世之後被除名去宗譜，鄭輕眉只怕泉下不安。卻不曾想，沈南枝的隱忍換來小鄭氏的變本加厲，竟然誣陷鄭輕眉的清譽！

若非沈父與小鄭氏明裡暗裡威脅沈南枝，沈南枝何至於被困在後宅，最終走上一條不歸路。

還是這招，沈南枝心中冷笑，面上不顯，淡淡道：「不需父親提醒，南枝清楚。」

沈父只當這是沈南枝的又一次妥協，殊不知眼前的人今非昔比。

「既然這樣，管家，帶小姐回去好生洗漱。」小鄭氏理了理衣裳，道，「既然是家裡來人了，我便也去迎迎。」

沈南枝記得，小鄭氏從前在鄭家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可惜鄭輕眉對小鄭氏的一片愛護之心，最終成了自己催命的毒藥。

沈南枝走出院子，看著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管家，冷言道：「不必跟著我。」

「小姐，老爺和夫人吩咐……」

「放肆！莫不是父親怕我跑了不成？」

擲地有聲的話讓管家心中一寒，管家趕緊賠罪，一溜煙走了，準備去知會小鄭氏。

水綠急得在院子里繞來繞去，額頭上都沁出了汗水，好容易看到沈南枝回來，卻看她披頭散髮，好不狼狽。

「小姐，嗚嗚嗚，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南枝此刻回到自己的院子，才算鬆了一口氣，方才她撐著與沈父對峙，此刻一放鬆，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是冷汗。

她從小就怕疼。

感覺到有人扶住了自己，沈南枝一轉頭就撞進了雲淮關切的目光中。

來不及想太多，沈南枝安撫哭唧唧的水綠，道：「放心，我沒事，你去洗洗臉，哭得跟小花貓似的。待我梳洗罷，隨我去見鄭家的人。」

「鄭家來人了？」水綠又驚又喜，強忍著嗚咽應下，「好，奴婢這就好好準備，只要鄭家來人了，小姐的好日子就來了。」

將沈南枝送回房間，雲淮貼心地關上門，后自覺守在門外，給沈南枝換衣服留下空間。

沈家富甲一方，將沈南枝不缺衣少食地養大不假，可是院子就巴掌大，除了水綠，其餘用於使喚的丫頭和小廝一個都沒有。好在沈南枝從前就是獨立的人，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不能適應。

利落地換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頭髮隨意挽了個髮髻，沈南枝對著銅鏡看了看，乾淨利落，甚是滿意。

打開房門，沈南枝對雲淮放鬆地笑了笑，說：「你放心，此事我有九成的把握。」

方才她認真想了想，覺得雲淮關心自己也是正常的，畢竟自己出事了，他的自由和酬勞不就沒有著落了？

雲淮：「……好，你多加小心。」

沈南枝帶著水綠到前廳時，小鄭氏正賠笑著與一老嬤嬤說話，沈父則在一旁，面色不善。

嬤嬤放下茶盞，道：「四姑娘莫要與奴婢道這些家長里短了，奴婢今天前來，就是要見見南枝小姐，不知小姐何在？」

小鄭氏是鄭家最小的庶女，而這嬤嬤是鄭輕眉的母親鄭老夫人的貼身女使。鄭家如日中天，沈南枝的外祖父乃是江南御守，外祖母身有三品淑人，小鄭氏當然不敢得罪。

「這位就是常嬤嬤吧，南枝來遲了，還請見諒。」

這還是沈南枝長這麼大，第一次出現在鄭家人面前。常嬤嬤端詳片刻，一改方才面對小鄭氏的漠然，笑著說：「是輕眉小姐的女兒，是了！」

沈南枝將給自己行禮的常嬤嬤扶起來，看她眼角隱約的淚花，心裡一酸，道：「嬤嬤快起來，您跟在外祖母身邊多年，又是看著我母親長大的老人，我哪裡能夠受您的大禮！」

常嬤嬤道：「是，都聽表小姐的。」

自從常嬤嬤一行進了沈家，就沒有對誰有過好臉色，就是作為鄭家女婿的沈父，常嬤嬤也始終淡淡的。此時沈南枝一出現，這差別沈父看在眼中，十分不快。

「咳！」

沈南枝狀似天真道：「父親怎的咳嗽，莫不是傷風了？」

沈父一滯，常嬤嬤忍笑道：「姑爺也要好生注意身體才是。既然表小姐到了，那老奴就直說了，老太太在家中很是思念已故的大小姐，顧遣老奴來接表小姐小住一段時日，聊慰相思之情。」

沈南枝不緊不慢地道：「南枝自當替母親在外祖母身前盡孝，不知何時出發？」

小鄭氏深知攔不住鄭家的人帶走沈南枝，開口：「路途遙遠，少不得三五天的路程，不如嬤嬤今天歇下，等明日外上路也不遲？」

常嬤嬤看向沈南枝，就見沈南枝幾不可見地點了頭。

「四姑娘說得有理，既然這樣，老奴就叨擾姑爺了。」常嬤嬤的話雖然客氣，卻沒有對沈父的半分尊敬。

小鄭氏借口好好招待常嬤嬤，將一行人安置在離沈南枝的院子很遠的地方，沈南枝沒有多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