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
入夜,萬籟俱寂。
小鄭氏躺在沈父懷裡,憂心道:「老爺,我總覺得南枝和從前有些不一樣,若她到了沈家之後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那……」
沈父臉色一變,陰鷙地開口:「路途遙遠,路上會出什麼意外誰又說得准?」
沈家當年仰仗鄭家,一時之間風頭無二,可是鄭家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此事自己已經隱忍多年。
殊不知,黑暗中,有人將這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小鄭氏眼眸瞬間一亮,「老爺的意思是說,派人…」她頓了頓,終究沒有將刺殺兩個字說出來,吞咽了下喉嚨,有些擔憂的開口道:「可還有鄭家的人,萬一鄭家…」
「不會有萬一的。」沈父篤定,眼眸里劃過一抹厲色,「縱然鄭家權力再大,可路途上的意外,想查也是困難重重的。」
「只要謹慎一些,不留下什麼證據,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咱們頭上。」
「還是老爺想的周到。」小鄭氏一顆不安的心總算放下來了幾分,故作惋惜道:「南枝要是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她自個兒的院子里,待給她說門好親事嫁了,安穩一生有什麼不好。」
「你是替她想的周到了,可是這個逆女,整日里只會頂撞,眼裡哪有我這個父親。她要是肯聽我的,我也不至於會如此。」
沈父的口吻里夾雜著幾分怒意和責備,在他看來,沈南枝就應該處處對自己唯命是從才對,安安分的。
可偏偏還這般的囂張,身後的靠山是一個接一個的,不過要是丟了性命,靠山再多又有何用。
「老爺莫要生氣,南枝她可能還小,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只想一時逞強。」小鄭氏看似為沈南枝說話,實際上不過是想為沈父的想法推波助瀾而已。
「她還小?該是出嫁的年紀了,還小什麼?」沈父冷哼了一聲,「她哪裡是不明白,她可是太明白了才會如此。」
「她就是仗著有鄭家給她做靠山,才會這樣肆無忌憚,那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要好好教導她的。要讓她知道,不話的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
每每提起鄭家,沈父心裡都十分不悅,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沒有了沈南枝,鄭家就不會再盯著沈家,盯著自己了。
窗外月色清輝蒼茫,屋內則是一片昏暗。
而身穿夜行衣的沈南枝,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了,與夜色融為一體,一字不落的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
胸口的位置輕微的抽動了一下,沈南枝心寒至極,她明了,這是原主的情緒。
親耳聽到自己的父親要取自己的性命,又怎麼可能會不心寒呢?
原以為沈父只是不喜歡沈南枝這個女兒罷了,再如何,也終究不會做的太絕。看來是自己想錯了,在商人眼裡,當然利益才是最為重要的,尤其還是一向厭惡的沈南枝,就更不需要有什麼顧及了。
當然要先保住自己才是最為重要的,如此自私自利,也真不愧是沈父。
沈南枝眼眸里劃過一抹自嘲的情緒,她算是真真正正見識到了沈父可以狠毒到什麼地步了。
不過想來也是,一個能寵妾滅妻的人,想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又能是什麼稀罕事?
她下意識攥住自己的手心,控制著來自原主的情緒,同時暗自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將原主受過的那些苦,報復回去,每一樁每一件都要如數奉還。
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沈父和小鄭氏的談話還在繼續,沈南枝的眸色越來越冷,她甚至有種想要現在就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念頭。
但她還是控制了自己,因為她知道自己來是做什麼的,難得的機會,不能就這樣放棄。
何況自己要是以現在的樣子出現在他們眼前,雖然會將他們嚇得半死,但自己這樣也解釋不清。
沈南枝無奈,聽著兩人的聲音似乎有點開始不對勁時,她打起了精神,等待著動手的機會。
床不斷的吱吱作響時,沈南枝便開始尋找血蟬,躡手躡腳的,儘可能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響來暴露自己的行蹤。
就在她將一半精力放在聽動靜,另一半精力用來認真尋找時,卻沒有發覺有人悄然無聲的出現在了她身後。
沈南枝隱隱間有點警覺,總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對,正想要轉身時,忽然脖子上傳來痛楚,她瞬間暈了過去。
「老爺,怎麼了?」小鄭氏正難受的緊,等待著沈父,卻不料沈父突然停了下來,她聲音喑啞的詢問著。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沈父下了床,點燃了一旁的燭火,處於黑暗之中的屋內瞬間亮了起來,仔仔細細在屋內打量了一圈,沒有任何人。
奇怪,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
「閣主,屬下已經將沈小姐送回房中了,她沒有被人發現。」
黑衣人向雲淮復命,稍微遲疑了幾秒,似乎有些猶豫,卻終究還是開口道:「閣主,另外屬下還聽到一件事。」
他將自己聽到的對話如實稟報給了雲淮,同時道:「沈小姐也都聽到了。」
雲淮眼眸里劃過一抹凌厲,他是知道沈南枝在沈家的日子過的有多難,卻不曾想對自己親生女兒也能狠毒到這個地步。
心裡劃過一抹異樣來,想必她聽到這樣的話語時,一定也很難過吧。
「閣主……」
「你沒有打傷她吧?」雲淮不等黑衣人說話,便直截了當的詢問著,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語。
黑衣人莫名的有點委屈,自己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嗎?
但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的回答道:「閣主放心,屬下只是打暈了沈小姐,力道有數,不會傷到沈小姐的。」
「嗯。」雲淮淡淡的應了一聲,心不在焉的,有些擔心沈南枝,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不過一想到她已經昏過去了,就算再難受,也沒有辦法去想那些事,只能好好昏著睡覺,倒也不錯。
黑衣人看著雲淮不斷變化的臉色,一會兒擔憂一會兒放心的,莫名的有些不解,自家閣主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閣主,對什麼事都很淡然,總是冷著一張臉,現在卻大有不同,讓他有些震驚。
「你還不走?」
回過神來的雲淮發現還在原地的黑衣人,輕挑了一下眉頭,臉龐的情緒都已經收斂了起來,一如既往的平淡。
黑衣人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迅速的告退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這個夜,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