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偷聽
第二天在馬志偉還依舊睡眼惺忪的時候,房間的門篤篤篤地響了起來。
「阿偉,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是志偉媽媽的叫聲。「好的,我起來了。」志偉揉了揉睡眼,似乎困意未消,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獃獃地出了神。
這時志偉媽媽剛剛開了一條縫的門完全打開了,志偉將目光轉向門邊,令他吃了一驚。「還不起床嗎?」少女溫柔細膩的聲音,令志偉感覺還在夢中一般。
「你怎麼來我家了。」志偉邊說邊穿上了褲衩。
「怎麼了?看見我,覺得意外吧。」月月俏皮道。
「有點,我媽沒說什麼吧。」志偉擔心道,月月卻微微一笑,低頭道:「你媽媽可是個溫柔的人呢,對我很熱情呢。」
「她沒問東問西的嗎?」
「沒啊,只是問了我跟你的關係。」月月這麼一說,馬志偉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怎麼說的呢。」
「還能怎麼說,就說我跟你在談戀愛唄。」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媽是絕對反對我早戀的。」
「可是我們不是在早戀嗎?」月月這麼一說,馬志偉卻說不出話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奈感頓時襲上了心頭。
「說的也是呢。」馬志偉挑選了淡綠色的衛衣套在了身上。這時月月已經坐在了馬志偉的床腳邊,眼睛烏溜溜地盯著馬志偉一連串的穿衣動作。
「我得去洗個臉,刷個牙,你等一會哦。」
「好的。」
在洗漱完后,月月跟馬志偉一塊下了樓,馬志偉家住的是三層的落地房,房間裝飾的樸實無華,家裡的衛生打掃的乾乾淨淨的,顯然志偉的媽媽是個極愛乾淨整潔的女人。
兩人一到客廳,志偉的媽媽便招呼兩人道:「阿偉,吃點大餅油條,買了你最愛的甜豆腐腦,我可買了雙份的呢,志偉的同學也沒吃吧。」
「哎呀,阿姨真是體貼呢,謝謝你,那我就不客氣了呢。」月月笑逐顏開。志偉挪開凳子坐了下來,月月落座在馬志偉的旁邊。
志偉的媽媽轉身拎起菜籃說道:「阿偉,你中飯不在家吃了吧。」
「嗯,大概。」馬志偉有些不確定,此時月月插嘴道:「阿姨,志偉幫我補習功課,中飯我可得管的呢。」
志偉媽媽皺了皺眉頭道:「還是第一次見志偉跟女孩子一塊吃飯呢,那好吧,中午就我一人吃飯了。」
「爸中午不來吃嗎?」
「工地上出了點事,你爸忙著呢,中午不回來了。」志偉媽媽轉身把門帶上,出了門志偉媽媽心想:「孩子真是大了呢,那個女生該不會看上志偉了呢。」雖然有著擔心志偉的擔憂,但是她還是決定在觀察一下,對於早戀她可不會同意。
馬志偉細細品味著甜豆腐腦的滑爽甘甜,這時月月問道:「真是少見呢,一般人不都喜歡咸豆腐腦嗎?」
「你的不也是甜的嗎?」
「那是因為阿姨問我的時候,我說跟志偉你的一樣就行了。」聽月月如此平常的說出這句話,馬志偉卻想到了月月靠在自己肩頭,望著星星的那時候,不禁臉上紅霞飛舞。
看著馬志偉羞澀的模樣,月月嘟嘴道:「不知道是你的豆腐腦甜,還是我的甜。」說話間她竟將調羹從馬志偉那碗中舀了一勺。徒留馬志偉在那裡愣神呆望。
馬志偉的目光落在了月月那細膩的紅唇上,只見豆腐腦已濡濕了她誘人的紅嘴唇,使他不禁吞咽了幾口口水,那張小嘴此刻還微微顫動如同紅色的草莓果凍一般。
「嗯——,看起來還是你的甜。」月月臉上人畜無害的笑臉又顯現了出來。為了忘記剛剛的邪念,馬志偉只得低頭動起調羹,啃起了大餅。
「喂,我來找你意外吧。」
「意外,說實在的,本想起來早一些去你家,不想睡過頭了,你是來我家的第一個女生呢。」
「真的嗎?好榮幸呢。」月月幾乎開心得想拍手,忽然發覺自己舉著調羹有些不像樣,才有意識地控制了這個粗鄙的動作。
馬志偉為了履行這個約定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他提前完成了學習的計劃,說實話他對學習有著自己的執著或是執念吧。
兩人用過早餐,打算出門了,馬志偉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將它們放在了水槽。
「不洗了嗎?」月月問道。
「我媽會來洗的。」
「真是個懶漢。」月月說道,說話間她竟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碗筷了,馬志偉阻止都來不及。
「怎麼好意思讓你洗呢。」
「沒事,替你洗碗,我願意呢。」月月這麼一說,馬志偉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來幫忙吧。」於是兩人乾淨利落地將碗筷洗凈了。
雖已深秋了,不過因為兩人出門較晚,大概上午9點半左右,所以此時室外的溫度並沒有那麼的冷,反而有些暖和,也許這也跟沒有秋風有關係吧。
走在柏油路上,零落在馬路上的廣玉蘭樹葉一動不動,綠色寬大的樹葉依舊簇擁在枝頭,陽光從枝葉間隙泄露下來,猶如一塊塊的碎布散落一地。
馬志偉心頭還盤桓著一個念想,因為剛她老媽的神情沒啥異樣,所以他很懷疑月月真的跟他老媽說了早戀的事了嗎?這一點是很值得懷疑的。
「那個……」他一時說不出口。
「什麼?」見馬志偉想要開口,又止住的樣子,月月好奇問道,「有什麼要問的嗎?」他怯懦地一個字一個字以極為吃力的語氣問道:「那個……你事實上沒跟我媽說我們早戀的事吧。」
月月嘻嘻一笑道:「嘻嘻,你猜!」女孩的心就是這樣的難以琢磨,不過因為月月這麼一說,馬志偉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起來她撒謊了,她根本沒和媽說。」他內心十分肯定這個想法,於是內心的負重感忽然一下子輕巧了不少。
「啊,公交車到了。」月月喊道。兩人加快了步伐朝著公交車飛奔而去。
馬志偉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月月順勢坐在了馬志偉的身邊。隨著公交車的開動,車上的人也開始隨著公交車的開動而動了起來。馬志偉雙手扶在公交車的扶手上,而月月則挽著馬志偉的手臂笑臉盈盈,此刻陽光燦爛得令馬志偉睜不開眼睛,玉蘭樹深綠的樹葉化作了一條條的線條正隨著疾馳的公交車向後掠過眼前,光影交錯。沿著馬路兩旁一塊塊四方形的田地里栽種著的光禿禿的桃樹正張牙舞爪地張開枝杈彷彿在祈求上蒼降下甘露,是啊,當春天來臨的時候,綠色會再次垂青它們的,只是現在它們依舊得沉睡幾個月的時間,遠處的山頭耷拉著長長葉子的芒草已枯黃了,因為不見秋風擺弄,顯得死氣沉沉一動不動,這一刻馬志偉覺得有些睡意襲上心頭,畢竟他從未在半夜1點半睡覺,這也是拜身邊這個小惡魔所賜,他心中如此這般思索著,可嘴角卻露出了笑意。
似乎這個笑意打擾到了身邊的月月,月月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事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到,馬志偉有些驚慌失措,只怯生生地答道:「想到了你。」
「嘻嘻,真不害臊。」剛說出口,她又用安慰的語調說道,「我也是呢。」說實話此刻馬志偉感到一陣快樂,難以用語言來真切的表達這種感受,只是非常單純的快樂。不過很快,隨著公交車上下擺動加之晚睡的緣故,他便打起了哈欠。
月月見馬志偉哈欠連天,問道:「沒睡好嗎?」
「昨天1點多才睡,睡眠還有些不足呢。」
「明明早上9點才醒的呢。」月月嘟嘴道。馬志偉將頭靠向椅子背,無奈地說道:「睡著的時間更遲呢,要在平常我都10點睡呢。」
月月關心道:「那你再眯一會兒,再一會就到武山公園了。」馬志偉點點頭,說實在的此刻在和煦的陽光下,灌進車窗的秋風也似乎帶著一絲暖意,身邊還有自己喜歡的人,這一刻馬志偉安心極了,他帶著笑意眯上了眼。
只眯了一稍會兒,忽然覺得耳朵痒痒的,身體整個酥軟了一陣,一句話好似微風襲耳,耳廓內清楚地接收到了信息。
「到了,下車吧。」因為是月月挑逗式的耳語,在馬志偉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整個人望著月月那一水柔波,更是心神蕩漾了,在心中默念:「要是能再感受一下她在我耳邊說話就好了。」可是這時月月已經起身,只等馬志偉站起了。
兩人下了車,馬志偉卻還似在夢中一般,那句普普通通的耳語卻好像依然縈繞在自己耳邊一般,使自己整個人如墜入溫暖柔軟的棉被之中般想死死就這樣睡過去不想醒來。
一下車武山公園「Z」字型的白色樓梯出現在了眼前,武山公園四個金漆大字則鐫刻在由巨石壘起來的樓梯的「Z」字中央。
兩人盤旋著走上公園,武山是座小山,拔地而起大概100米左右,爬山的話廢不了多少時間,一條平坦的木質走廊盤旋在武山一側,兩人望著高聳的針葉松尖銳的刺向天空,綿密的針葉將陽光遮擋住,但是光亮卻仍然能從扶疏的針葉間隙驅散陰霾,讓人身處其中感受到陽光的溫煦,實在難得,那巴掌大的藍色天空靜靜地沿著針尖般的松枝邊緣伸向遠處。
走過木質走廊,踏上由水泥澆築的台階,兩人走下了山坡,對於這樣一座小山的阻擋,兩人都頓覺輕鬆,不費啥力氣。
(爬武山有兩條路徑可以上下山,一條直達山頂涼亭再下山,一條沿著木製走廊繞開涼亭,地勢比較平緩,不用到山頂,也可下山,比較方便,這一次兩人選擇了這條捷徑下山)
「月月,今天在你家做什麼呢?」
「嘻嘻,沒啥,當然有好事也不一定呢?」
月月這麼說,馬志偉覺得她神神叨叨的,心裡卻又怕如果她父母不在家,他和她兩人獨處,這可怎麼辦?可是他又問不出口,只是默默地擔心著將要發生的那羞羞的事。
很快那顆掛滿祈願錦囊的樹出現在了眼前,前兩次馬志偉是在黑漆漆的晚上送月月回家的,這一次真切的看清楚了月月家別墅在的位置以及周圍的景緻。
眼前有圓形的一泓——直徑300米左右的湖,清澈的湖面上有一個缺口,巨大的斜坡上順流而下的是溢出的湖水,湖水的缺口處顯然是人為鋪就了平坦的青石,隱約可以看見幾個婦人正起勁地洗刷衣物,幾人還熱情地交頭接耳,樂不可支。
斜坡下方則有一座短途的橋,大概十米的寬度,也是由青石板造的,而別墅則坐落在短橋過去一百米的高地,兩人已走過榕樹,短橋,抬頭已經見到了月月的家,她家頂樓的陽台上垂掛的綠色的獼猴桃藤的小巧的枝葉彷彿竭力地攫取陽光溫暖似地探出長長的藤蔓,期間紅紅的點綴綠色葉子間的燈籠草若隱若現,三角梅那粉色花朵在陽光下鮮艷奪目。
月月拉著馬志偉向著別墅走去,他的心也是砰砰直跳,耳朵彷彿塞住了,而身體卻聽憑月月向著那座別墅而去。
月月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眼前出現了寬大的庭院,兩棵繁茂的槭樹猶如張開雙臂迎接主人一般站立兩旁,綠色的葉子卻黯淡無光,別墅的主人看起來喜歡綠植,太陽花和仙人掌放置在兩側的牆頂上,貪婪地攫取著陽光,巨大的鋼化玻璃置於頭頂,陽光穿過這厚厚的玻璃溫暖著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兩人已走進了客廳,這時月月說道:「我先帶你參觀一下吧。」
「嗯,說實在的我第一次進別墅呢,有些像宜家那種簡歐風格,很新穎呢。」
「嘻嘻,這可是我姐姐的相好設計的呢。」說出相好兩個字,月月竟沒有半點覺得失禮,這令馬志偉有些驚異,卻沒多想。
客廳裝了原木,三角幾何形地毯鋪在中央,背景牆上掛著畫有神鹿,瑪麗蓮夢露頭像,奧黛麗赫本頭像,幾何形蜂鳥的裝飾畫,不禁令人眼前一亮,米黃色的布藝沙發上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各種畫著幾何形狀或者星星,月亮,心形之類簡筆畫的抱枕,簡約的歐式茶几上擺放著一隻長長的藍色玻璃花瓶,花瓶里一束鮮紅色的玫瑰花正綻放著奪目的紅,看起來花甚是鮮艷,肯定是最近才換的。茶几上方的枝形燈甚是惹眼,形狀奇特。廚房是開放形的吧台,三盞黑色的單頭吊燈與吧檯面垂直,藤蔓椅背的白黑色椅子兩把隨意地放置在吧台前。
「裝修很新穎呢。」馬志偉不禁說道。月月笑道:「哪個最讓你感到新穎呢。」馬志偉環視了一周,不假思索地說道:「要說的話,這盞燈吧。」
「嘻嘻,那燈可是我去挑的呢,看起來我還是很有眼光的。」
「這樣啊,確實很特別呢。」
「它有個可愛的名字呢,當時只覺得燈形狀很特別,聽了介紹后毫不猶豫就買了呢。」
「叫什麼名字?」
「魔豆燈。」
「有點卡哇伊的名字。」
「嗯,是呢。」
「女生都喜歡可愛的東西。」
「嗯,也喜歡特別的一些東西,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房間吧。」
馬志偉遲緩地上了二樓,依然不住地打量起了一樓的客廳,說實在的走在樓梯上面向下看更覺客廳的布置新穎,他不禁覺得月月的姐姐找的這個相好(還是用相好這個詞吧)有兩把刷子。
月月的房間不大,白色的牆壁,溫馨的白色小床,床頭柜上斜放著一本書,看書名應該是黑塞的《在輪下》吧——一個悲傷的故事,床尾擺放著一張長長的書桌,書桌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台電腦,小型書架放在書桌上,上面貼著一些便利貼,還有些玻璃飾物以及一本英文詞典。飄窗上裝著畫滿蝴蝶圖案的色彩明艷的落地窗帘為單調的房間裝飾帶來了驚艷一筆,明亮的陽光從飄窗映照進,房間里瀰漫著淡淡的女人香。
「叮叮叮」的風鈴聲傳進馬志偉的耳朵,聞聲過去,風鈴搖曳著,看來在湖邊還是有風的呢,陽光照耀在風鈴那鍍亮鉻的表面上不時一閃一閃,過於耀眼的亮光使得馬志偉眼睛難受,月月正拿著綠色的蓬頭,蹲在窗邊澆灌著一株長得精神奕奕的虎尾蘭。
這時樓下竟傳來了一陣騷動,月月將噴壺一放,神情愉悅地將馬志偉的衣服一拉,說道:「嘻嘻,來了呢。」
馬志偉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麼?」
「我姐姐。」
「你不是說家裡沒人嗎?」馬志偉忽然緊張了起來,這可跟說好的不一樣。
「是啊,我只說我爸媽不在,可是我姐可是會來的。」
「這可怎麼辦。」馬志偉六神無主,月月卻幾乎開心地想要跳起舞來。
「喂,我們躲在陽台邊,這樣就不會被我姐姐發現了呢。」
陽台邊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可是為啥要偷偷摸摸的,馬志偉心有疑慮。此時月月已經躲在了陽台邊,只聽兩人上樓的聲音。
「看起來真的沒人?」
「沒人不正好,可以做壞事嘛。」
「瞧你,猴急啥。」
「你說呢,我們倆都多久沒見面了呢,最近你在幹啥。」
「沒幹啥,光忙工作了。」
「光想著工作,沒想我嗎?」
「瞧你說的,不想你,怎麼今天會邀請你來我家的呢。」
「你可真是壞死了,發了那麼肉麻的簡訊。」
「你不喜歡?」
「愛死了。」
說著耳邊已傳來兩人親吻的聲音,女人道:親愛的,把窗帘拉起來。」這句話引得馬志偉好似後背的汗涔涔地流下,寒毛直豎起來,而一旁的月月見狀則鎮靜地用食指抵住嘴唇作禁音的動作。
嘩啦一下,窗帘被拉起來了。
接著從裡面傳來了一陣呢喃,想來兩人在共赴巫山,馬志偉平生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一個不注意挪動了一下腳,磕到了虎尾蘭白色的花盤上。
馬志偉一想糟糕了,這一下可驚動裡面的兩個人了。只聽裡面的兩個人輕聲說道:「怎麼回事?陽台那兒有人?」
接著一陣騷亂,馬志偉心想可怎麼辦呢。這時月月裝作貓叫,叫了幾聲。
「我家沒養貓啊。」顯然月月的姐姐有些生氣,聽著似乎都是咬牙切齒的,不過月月卻開心得嘴巴合不攏,手捂著嘴巴樂不可支。
月月讓馬志偉躲在陽台靠窗的角落,當窗帘拉開的一剎那,月月站了起來,咯咯笑道。
「姐,你可真風流。」
「小妮子,看我不撕了你。」
顯然她將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身上了,馬志偉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