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卷 花花世界 第五章 月溪村狼災
一輪銀月攀上夜空,輝灑大地,峰影連綿的山林,彷彿披上了一層柔紗。
蟬鳴嚖嚖,樹葉沙沙。
在那樹上正靜靜蹲著一道身影,髮絲如瀑,散灑肩頭,一對靈動的眸子緊緊盯著不遠處肥嘟嘟的灰野兔。
那兔子來回躥動,東張西望,看似無意中向這樹下靠近,實則那對兔眸正貪婪盯著那樹下香噴噴的一顆靈果。
野兔又繞著樹張望了一會,似終於放了心,快速朝那靈果躥去。
隱匿在樹葉中的伺機而動少年忽舔了舔嘴唇,看準時機,猛然翻身一躍,腳蹬在樹榦上,借力衝下。
砰的一聲,野兔嚇得魂不附體,肥腿撒開就要跑路,卻已是被少年抓住兔耳提在了手中。
少年輕輕掂了掂,露出滿意笑容,接著伸手把那靈果摘了下來,故意在兔眸前晃了晃,然後揣進自己懷裡。
野兔四腿亂蹬,噗嗤噗嗤一陣亂叫,也不知再說什麼。
……
片刻之後,幽暗的林間燃起一團篝火,蕭盡秋坐在一張虎皮上,嫻熟地烤著兔肉。
被白衣人扔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已經有四個月,這段時間內,蕭盡秋一邊朝東邊行進,一邊修行焚靈九塔真訣。
這真訣很是奇特,每每修鍊,丹田之內猶如火焚。是以將天地靈氣修成靈力之後,再進行火煉,形成更為強悍的靈力。
此修行之法需要強韌的身軀作為基礎,蕭盡秋被金雷劈了七載,每次修行也依舊被折磨得欲仙欲死。
但這只是其一,而「焚靈九塔」的真意卻在練氣三層之後的那九層,乃是將體內靈力焚盡,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於身體之上烙印塔紋。若是失敗,修為全無,需從頭開始。
半個月前,蕭盡秋總算是將練氣三層修行到圓滿,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嘗試凝聚,最終烙印了一半就潰散了,以失敗告終。他不但修為跌回了普通人,就連身體都瘦成了皮包骨,補了半個月才又見滋潤。
由此可見這練氣法門是何等霸道絕倫。
……
噼啪!
在柴禾炸裂的聲音中,火星亂飛,火勢燒的更旺了。
蕭盡秋大口咬下一塊兔肉,狼吞虎咽起來,嘴唇在那焰火映射下閃著油光。
一番享受后,他舔了舔嘴唇,取出那顆靈果查看起來,這紅色的果子芬芳馥郁,甚至能感受到絲絲靈氣外溢而出。
「有此果還不夠,需找一處靈氣濃郁的地方,才能提升衝破閉塞的丹田氣海穴的幾率。」
比起以前的半知半解,經過四個月修行的他更為成熟,知曉修行不單單需要超乎尋常的毅力。
蕭盡秋看了小會就把靈果收回衣懷暗袋,起身熄了火焰,披上那虎皮披風,借著格外明亮的月色,朝東邊走去。
他一月前曾遇到過一個偏僻小村,那裡村民告訴他往東走可以遇到一座大城,名喚池畫城。傳聞這城裡有方天池,日照月映,優美如畫。
這些天來遇到的村落愈漸增多,蕭盡秋心裡對那大城也隱隱期待。
夜半,山風微涼。
蕭盡秋緊了緊虎皮披風,埋頭前行。
自從睡覺時被一隻老虎襲擊,他再也不敢夜裡打盹,眼睛睏倦了就用虎皮袋裡的涼水沾沾。運氣好遇上個村落能借住一宿,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小憩一會,就繼續趕路。
「那是什麼?烤肉?」
蕭盡秋揉了揉眼,確認不是眼花,而是在不遠處那顆大樹下真的靜靜放著一塊肉。
荒郊野嶺,除了自己,誰還會烤肉?
他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步子緩緩朝那烤肉靠近,突然,他只覺腳下一空,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朝下墜去!
「陷阱!」
蕭盡秋面色劇變,心知自己中了獵人的陷阱,手猛然朝那坑邊一抓,沒有繼續掉落。
他朝下方看去,月光隨著泥土草屑一同落入深坑,那坑底密密麻麻的鐵刺頓時反射出驚人的寒光。
蕭盡秋手臂用力,翻身回到地面,心有餘悸地看著坑底的鐵刺。
卻在此刻,林中忽起簌簌聲,一團團火光在四面八方噌噌亮起,剎那間將他包圍得水泄不通。
蕭盡秋眼皮一跳,只見那林中的人陸續握著火把走出,都是些穿著麻布衣衫的壯碩男人,有青年也有老漢。
「大牛叔,是個人。」
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探了探火把,轉頭對一個大漢說道。
「這荒郊野嶺的,除了我們月溪村,哪還有別人,他不會是妖怪變得吧……」
那被稱作大牛叔的漢子遲疑地打量著蕭盡秋,圍著他看了一圈,尤其在那虎皮披風上多看幾眼。
蕭盡秋被火把映得臉色通紅,尷尬地抱拳笑道:「諸位好漢,我不是妖怪,我從西邊來,要往池畫城去。誤觸陷阱實在是無意之舉,抱歉抱歉!」
「池畫城……」
大牛叔與其他人對了對眼色,才鬆了口氣,對蕭盡秋道:「你人沒事吧?」
「沒事沒事,皮糙肉厚得很!」蕭盡秋擺擺手,拿自己打趣道。
眾人一陣鬨笑,對蕭盡秋好感倍增。這時,一個小娃火急火燎地從林間跑來,一邊跑,一邊眼裡含淚地大聲喊道:「大牛叔!大牛叔!那群畜生繞到村子後面去了,死了好幾人,大家都快撐不住了!」
「什麼!」
眾人如遭晴天霹靂,心亂如麻。大牛叔忙抓緊右手裡的砍柴刀,嘴裡道:「走!」
蕭盡秋這才注意到這些人手裡竟多多少少都拿著棍子刀叉,眼看著他們離去,那大牛叔遽然轉身對他急聲道:「往東走四十里地就到池畫城了,此地危險,你這娃快些離開吧!」
說完,就拼了命地率眾人朝北邊趕去。
蕭盡秋看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雖滿頭霧水,卻又心中一暖。
他咬了咬牙,忽地腳步一動,悄悄跟在了村民後面。
嗷嗚——
隨著一段行進,蕭盡秋聽到了狼嘯之聲,不禁變了變臉色,狼喜群居,恐怕不止一隻。
果不其然,下一刻,數道截然不同的狼嘯應聲而起,如在響應號召,在那狼嚎聲中,夜色都散發出猙獰的意味。
一路追隨,直至翻過了一片山崗,才終於見到了山谷里一座不小的村落,火光零星,西邊正傳來狼嘯。
大牛叔帶著一群漢子朝西邊怒吼著奔去,只見十數頭人腰高的野狼正張著血口,綠油油的眼睛死盯著守在村口的村民。
地上有好幾具屍體,上面被撕裂的血口猙獰深邃,黑紅的血汩汩冒出,流淌不止。
「宰了這群畜生!」
大牛叔眼睛一紅,握緊砍柴刀就衝進了那狼群之中,刀光冷冽,砍在那狼身上,引出陣陣慘嚎。其他人也沖入了狼群,跟在大牛叔身後,抵禦著那些惡狼。
蕭盡秋正欲幫忙,卻見東邊有道道黑影穿梭過林間,赫然是一頭頭兇殘的野狼。
他來不及去想為什麼狼群敢這般喪心病狂地衝進這村子,身影一躍,順著山崗奔下。
村東邊,老弱婦孺都已躲起來,緊閉的房門后,皆是惴惴不安,心裡只盼著這場侵襲早些結束。
嗷嗚——
狼嘯聲突然響起,村東屋落里的村婦心頭大駭,難道那些畜生突破了村西口……
砰!砰砰!
那門板被野獸一陣陣撞擊,搖搖欲墜,接著隨著哐啷一聲,門板碎裂,一頭猙獰的惡狼站在那門口,獠牙慘白,目露凶光。
女人驚恐萬狀,一把抱緊自己的孩子,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狼的側邊縱來,一拳轟在了那狼頭上。
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中,野狼直接被打飛出去十多米才停下來,腦袋上一個巨大的凹陷,足見這一拳有多狠厲。
蕭盡秋喘了口氣,面色潮紅,看了眼房間里安然無恙的女人與孩子,心裡鬆了口氣,轉身看向另外的三頭狼。
那三頭狼見為首的被蕭盡秋一拳打死,竟然也不畏懼,一個個不怕死地朝他撲來。
這一幕有些出乎預料,蕭盡秋身子一側,險之又險地躲過一頭狼,再騰起時,一腳踢在了另一頭狼的腹部,將它踢飛出去,那狼抽搐兩下,也沒了氣息。
剩下那兩頭見此仍不罷休,如忘記了畏懼般的殺戮傀儡,又朝蕭盡秋撲來,可不過片刻,就接連被他用拳頭打死。
蕭盡秋甩了甩手,眼神閃爍不定。自己的身體在經過七年金雷洗身,擁有著超乎想象的堅韌與氣血,如今一拳打死老虎都不在話下,何況幾頭野狼。
但比起這些,他卻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就算靈智再低階的生靈也知道不敵則逃的道理,這些狼為何卻個個都如此不要命?
蕭盡秋站在那幾具狼屍間發獃時,大牛叔已帶領眾人殺光了村西的狼,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你沒走?這些狼死在你手?」
大牛叔一邊問道,一邊驚疑不定地掃視那些狼屍,屍體上都有著顯眼的凹陷,那形狀儼然是拳印。
「夜裡狼多,想在貴地留宿一晚。」蕭盡秋摸了摸鼻子,不可置否地朝大牛叔笑道。
大牛叔看著屋子裡那對安然無恙的母子,也鬆了口氣,再看向蕭盡秋時的眼神已滿是敬畏,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力量,不是天生神力,就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子嗣。
有蕭盡秋殺狼的強悍表現在,他自然是被村民熱情歡迎,在一棟空著的木屋落了腳。大牛叔陪著他聊了許久。
「今夜大夥都疲憊了,我也乏了,你早早歇息,明日一定好好招待。」大牛叔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聲音很是耿直。蕭盡秋搖搖頭,笑道:「讓我留宿就已最好的招待了,你們也不容易,不用太在意我。」
旋即,他又話鋒一轉,詢問起來:「不過,大叔,我有些話還是想問一問,方才我看那四頭野狼個個猙獰殘忍,像失了神智般只知殺戮,全不畏死,這是為何?」
大牛叔身子一頓,眉頭緊皺,沉默無言。
蕭盡秋半晌不見回話,只得乾笑一聲,自說自話:「興許是那些狼餓久了,才這般兇狠。」
大牛叔卻是搖了搖頭,重重地嘆出口氣,愁容滿面道:「實不相瞞,月溪村遭這狼患已有半年了……」
此話一出,蕭盡秋有些出乎預料,臉色頓時肅然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