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除夕
沈謹媛低估這人了，他不僅笑得出來，而且還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摩挲她的手。
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快要爆發的時候，趙彥輕咳了一聲。
「成年了嗎？」帶著涼意的嗓音問道，沉穩的聲調里總帶著股深意。
沈謹媛沉默了一下，知道這問題就是問她自己的，點了點頭，重新說了一遍自己的年齡。
沒多久，吳媽就過來，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人過去。
餐廳里是一張紅木長桌，擺了滿滿一桌的東西，擺盤依舊很漂亮，復古的中式餐具擺放整齊。
這家人都年夜飯吃的很是安靜，那兩個鬧騰的小孩子始終沒出現，吃到一半的時候，又來了個中年人，五官與季景聞相似，不過因為氣質相差甚遠，所以很難把這兩人聯繫到一起。
吳媽帶著一個阿姨忙前忙后，撤掉了冷盤，又重新上了新菜。
沈謹媛小時候，在申家老宅住過一段時間，申家愛做場面樣子，規矩極多，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她還是記得那些難以理解的規矩。
她沒什麼胃口，剛睡醒沒多久，又是這樣的氛圍，所以筷子動的很慢。
季琰也不管那麼多，低聲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開始給她夾菜，沈謹媛眼睛一亮，把自己盤裡的東西掃蕩乾淨了。
兩人一個夾一個吃，在這樣的桌上倒顯得引入注目了些。
晚餐很快結束了，兩位老人閑聊著回了一樓的房間，沈謹媛倒意外了些，這個年紀的老人對春晚竟毫無興趣。
沈謹媛吃光碟里的魚，剛放下碗筷就被人牽起手拉著出去了。
季琰拿過衣服給她披上，又拿了條圍巾繞上，最後把她的帽子扣下來，帶著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出門去了。
晚上室外溫度很低，小花園裡的植物上蒙了一層白霜，但花開的仍舊嬌艷，這裡的風跟榮城完全不同，乾冷，吹在臉上有些疼。
暖黃的燈光暈籠罩下來，靠近圍牆的鞦韆四處晃蕩。
頭頂的天色很深，星光黯淡，孔明燈卻亮著飄遠，順著風的方向跟其他的燈匯聚到一塊。
崗亭緊鄰的兩邊有扇玻璃窗，吳叔捧著大碗在吃餃子，熱氣氤氳向上，漸漸模糊了人臉。
季琰拉著她出了大門，沿著來時的林蔭道繼續往前走，路過一棟棟的小樓，也不知走了多久，腿有些酸，可她卻不覺得累。
路的盡頭是片湖，月亮倒影在其中，又被波浪衝散了，湖邊修繕完好，護欄層層圍住，長椅緊鄰。
沈謹媛靠著欄杆往下看，很新鮮。
「還有呢？」她笑著問。
「兩分鐘。」季琰借著路燈看了下腕錶。
沈謹媛轉回身，湖的面積很大，隔著寬闊的湖面，兩側儼然就是兩個世界。
遠處燈火通明，林立的高樓，來往不息的車流，各色的燈光迷亂了人眼，高大的燈牌上正倒放著數字。
10、9、8……
季琰突然拉過了她的手，女孩的手剛才一直放在欄杆上，此刻帶著冰涼，他牽著放到了羽絨服口袋裡。
5、4、3、2……
「我愛你。」季琰說，聲音很快又被湮沒在巨響里。
暗沉的天一下就被點亮了，煙花衝上雲霄，又炸裂，一團團升上去，絢爛的色彩佔據了半個城市上空。
忽明忽暗的光里，沈謹媛轉頭，在吵鬧里大聲喊著：「我，也，是。」
她用了十成的力氣，可說出來還是微小的幾乎不可尋，季琰愣了一下，兩指捏起她的下巴，突然就吻了上去。
沈謹媛睜著眼睛看他，眨也不眨，入了神似的，他的額頭，眉眼，睫毛，鼻樑，沒一部分都刻在了腦子裡，永遠也揮不去。
季琰細細地研磨著，極盡溫柔纏綿，抬起眼皮懶懶一看，手掌壓向她的後腦，加重了動作，似是不滿她分神。
過了很久，他才放開，沈謹媛手腳發軟，季琰埋頭在她肩上，喘了一會兒氣說：「我說愛你，不是想聽一句我也是。」
耳邊是溫熱的呼吸，遠處的喧囂還在繼續，沈謹媛把話一字不落聽了進去，反應了一會兒，又笑個不停。
肩膀抖的讓人靠不住，季琰無奈最後放開了她，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笑彎了腰。
很皮，他想。
沈謹媛笑夠了，又死皮賴臉拉著他坐到湖邊看煙花，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心事重重地擰著眉。
快結束的時候，她又貼過來，大聲喊道：「我很愛你，你都想象不到。」
季琰耳朵被她震的發麻，偏偏還覺得那話不真切，人生第一次這樣質疑自己，他悶笑一聲。
沈謹媛下午睡了會兒，到晚上力氣就跟用不完似的，興奮地一路沿著街區跑回去，邊跑邊跳，在進入居民區前還唱了首歌。
季琰在她身後跟著，等她唱完就收回了手機，又敲上一串字：「一起走吧。」之後點了發送，裝進口袋裡，快步趕上。
這條街上住的大多都是退休老人，職位均是很高，所以晚上總是靜悄悄的。
老宅門口掛上了兩盞木質的紅燈籠，光圈照在門口，沈謹媛認準了門，輕輕推開，發現院子里掛上了彩燈，主樓燈光全亮著。
「今晚守歲。」季琰說。
沈謹媛忘了之前是怎麼過的，或許是在某個出租屋，後來也跟著李潔待過，新年對她來說只是另一個長假了。
可直到今天，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只是一個家，新的開始。
主樓的門從里打開了，橘貓趴在門口的地毯上，盤成了一團，懶洋洋地眯著眼睛，胖身體上的紅色衣服很應景。
沙發上睡倒了兩個小孩，再鬧騰的小孩子睡著了也是沉靜的。
趙彥側著頭正跟季景聞說話，臉上帶著些許笑意，季景聞也稍有鬆動，看人的時候帶著淡淡的柔和。
季琰幫她解了圍巾，又脫下外套，沈謹媛的臉紅紅的，眼睛很亮。
吳媽端來熱水給她，低聲詢問著她冷不冷，沈謹媛跑了會兒嗓子正干，小口喝著熱水，搖著頭。
趙彥注意到那邊的動靜，笑著招手讓她過來，說著又揚起手裡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