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婆母刁難
偌大的宅子，就只有易家母子倆、吳媽和門房牛叔，牛叔是吳媽的丈夫，昨日婚事繁瑣，步依瑤也就沒瞧見。
這易家的規矩……怎麼這麼重？
鄉親們都說易家是外來的行商，卻不知為何選擇在步家村落戶，平日里也少有與鄉親們往來的，傲氣的很！
好在易家雖性子奇怪，這麼些年倒是與鄉親們相安無事，還時常低價把田佃給貧苦人家種，租子卻收的極少。
如此想來，方才無意間碰見婆婆李氏時，她那染了冰霜似的臉，倒是可以理解了。
想著得趕緊做早飯伺候婆母和夫婿，步依瑤也沒顧得上再胡思亂想，也就不繼續逛了，催促著吳媽快些帶她去廚房。
吳媽略有些詫異地瞧了她一會兒，才似笑非笑地點頭：「好吧，少夫人隨我來。」
廚房設在前院的東南角，難怪步依瑤轉了這麼久都沒找著，原來是方向不對。
一進廚房，步依瑤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寬敞的案板上，擺滿了各色菜蔬和瓶瓶罐罐，樑上的籃子里，還掛著一條臘肉，爐灶打得可大了，兩口大鐵鍋擱在上頭，沿上都夠躺個人了！
爐灶的後面，擺著一摞摞劈好的乾柴，底下還堆著一把引火用的稻草。
爐灶的另一邊，並排放著的兩口大水缸，缸里的水滿噹噹的，根本用不著她去挑。
還有另一邊的立櫃里，放著好幾個瓦罐，打開一看，竟是白的晃眼的麵粉和大米！
是稻米啊！不是糙米也不是小米，而是步依瑤從未吃過的稻米！
步依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道這易家也太富足了！瞧著那房子倒是跟其他人家的沒啥不同，都是紅牆青瓦，就是宅基地面積大。
心中一陣暗喜，步依瑤忽的有些感慨起來。吃白米飯這種事，換做從前的她，連做夢都不敢的！
吳媽告訴步依瑤，這裡的東西都可以隨便取用，只要用完后收拾好把工具什麼的都放回原位就行。
說完，吳媽就走了，整個廚房都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屋外傳來的陣陣鳥鳴。
簡單地看了一下調料，步依瑤就擼起袖子穿上圍裙開始淘米洗菜。
農家人的早餐雖然不講究，圖一個飽讀就成，可今日是她成為新婦的第一天，怎麼著也得好好露一手給夫婿和婆婆嘗嘗。
步依瑤仔細想了想，有現成的麵粉和雞蛋，就先攤幾個春餅，撒點芝麻香蔥，再做點臊子和甜麵醬。
將兩口鍋洗刷乾淨了，點上火，在後鍋煮上香糯的白粥，前鍋就用來炒小菜。
看著案板上放著的小菜和春餅，步依瑤噘著嘴搖了搖頭，覺著還是太少了點，索性又舀出一些麵粉來。
將麵粉兌了水利索地揉好，擀出一個個掌心大的麵皮，見外頭的大缸里養著兩條鯽魚，步依瑤用網子撈起其中一條來，動作利落地處理乾淨了，就把魚骨剔出來熬湯。
魚肉剁成蓉，拌上兩勺桂花釀和大醬、蔥花，倒入魚骨湯攪拌均勻了，再包成鵪鶉大小的小包子，放入蒸的發燙的蒸籠里去。
這是灌湯包的一種，麵皮無需發酵便可直接包了餡兒，省時省力。
而且這魚香灌湯包皮薄餡兒大，等熟了沾些陳醋，那滋味兒！步依瑤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嗦口水！
步依瑤吧嗒了嘴，忍不住哼起歌來，等她剛剛做好，正巧吳媽過來傳話，少爺醒了，正找她。
於是，步依瑤匆匆洗凈了手，就拜託吳媽把早飯送去飯廳，自己循著記憶匆匆小跑著回了鳴風院。
才剛進院門，就隱約聽見有人在爭辯什麼，步依瑤心頭一緊，慌忙跑了進去。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推開門一看，裡面的場景卻讓步依瑤頓時傻了眼。
正廳的八仙桌上，擺著滿桌色香俱全的美食，瞧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不知為何，步依瑤覺得有些不舒服，尷尬地撓了撓鼻尖囁嚅：「原……原來你們……已、已經吃上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們會忍著飢餓等你那狗都不吃的豬食？」婆婆李氏橫了她一眼，又滿臉寵溺地看向易司空，「乖！這些都是我命老牛頭一大清早去集鎮一品樓買來的，你身子骨弱，怎麼能吃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不……不乾不淨？
步依瑤越發不自在起來，卻又不知該作何表示，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不動，垂頭默默看著自己的腳尖。
見她這番樣子，易司空不由輕嘆：「娘，瑤兒是您親自挑選的兒媳，你不是早就知曉她的身份了么？當初，不也是看中她勤快又老實才定了她么？如今她大清早就做早膳給咱們吃，您又何必……」
李氏頓時震驚地瞪大了眼：「你竟然還護著她！這才一個晚上呢，你就幫著外人來教訓起我來了！」
「娘！兒子豈敢！」易司空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見兒子如此，李氏也察覺到自己過了些，這才緩和了語氣：「好了好了！我自是知道你的，都怪她！一大清早的就到處亂走，一點規矩都沒有！還偏要去做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我們吃。」
說著，李氏又橫了步依瑤一眼。
這下步依瑤算是搞清楚自己莫名其妙被罵的原因了，反而鎮定下來，拍了拍身上，笑著走了過去。
「那就一起吃吧！喜歡吃哪個就吃哪個。」
李氏卻猛地摔了筷子，怒斥道：「果真是個沒規矩的！你夫君有說過讓你坐下嗎？」
步依瑤的臉霎時一白，驚詫又不解地看向婆婆，心道他們家到底有多少規矩？怎麼都沒人跟她講過？難道是朱嬸給忘了？
步依瑤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她被迫嫁過來，什麼都沒有，膽戰心驚地說服夫君約法三章，為了不遭人嫌棄，天不亮就起來幹活，為何婆婆還是這般不喜？
便是有錯，好歹也說清楚了啊！搞得她現在連自己錯哪兒都不明白，更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惹怒了婆婆。
步依瑤泫然欲泣地張了張嘴，想要分辯兩句，抬眸便瞧見易司空拍了拍婆婆的手背，柔聲安撫：「好了！不氣不氣！娘既選了她做媳婦兒，自是經過了一番考校的，此時又何苦做出這般不好相與的樣子來。」
李氏似乎仍舊有些不忿，卻終究還是沒有懟她的寶貝兒子，母子倆頭挨著頭嘰嘰咕咕的說了好一會兒，時不時打量步依瑤幾眼，就沒再多說了。
吳媽才剛把步依瑤做的早飯送了過來，李氏就說她吃飽了，要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讓吳媽陪著自己一道兒出去。
好在這八仙桌夠大，就是全擺在一起，也放得下。
只是……這麼多，要怎麼吃的完啊！早知道就不做那麼多了！
農戶人家最忌諱浪費糧食，而對於從小缺衣少食的步依瑤來說，更是比天還大的事兒。
「你……要不要嘗嘗我做的？」步依瑤踟躕地問。
易司空輕笑了一下，點頭「嗯」了一聲。
「太好了！」步依瑤喜不自勝，趕緊給他拿了個碗，盛了一碗軟糯的白粥，剛想直接伸手抓餅，又忽的止住，拿筷子笨拙地撕開一半，沾點醬放在易司空面前的小碟子上。
「嘗嘗看！這個春餅你應該很少吃到吧？」
步依瑤想到剛才李氏說的話，便料想他們是吃慣了龍肝鳳髓的，怕是沒嘗過這種粗糙的平民之物。
易司空夾著春餅瞧了好一會兒，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匣子，在什麼地方摁了一下，就跳出一枚細長的銀針，在春斌上戳了戳，拿起瞧了一會兒，才把餅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步依瑤覺得很好奇，他還隨身帶著針？還喜歡在食物上戳個洞？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難道被針戳過的餅會比較好吃？
帶著滿腔的疑惑，步依瑤滿足地嗦著白粥，直接用手拿起一張餅就包些小菜卷吧卷吧塞嘴裡，即刻就被這種食物充實的感覺給俘獲了全部的注意力。
做春餅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發現春餅這麼好吃呢！還有這白粥，分明啥都沒放，偏偏就是這麼香！太好吃了！
一個狼吞虎咽滿臉幸福，一個舉手投足都極盡優雅，竟在這艷陽高照的春日裡，顯得如此違和又美好。
易司空從小教養極好，深知食不言寢不語之古訓，而步依瑤只顧著吃，哪裡顧得上說話？因此，兩人竟詭異地度過了和諧的清晨，不發一言。
吃過早飯，步依瑤就揉著被撐著的肚子，慢悠悠地把碗筷收拾起來。
沒法子，為了不浪費食物，她只能全部吃下了！還有幾個包子實在吃不下，索性留著一會兒下午吃。
在步依瑤這十五年的人生里，沒有過任何一次飽腹的機會，這次能吃撐，的確是她貪心了。
於是，收拾好了碗筷，步依瑤就開始掃院子、捯飭菜園子。
只是……
「天爺呀！你這是幹什麼！」
身後傳來的一聲尖叫，嚇得步依瑤扔了手中的鋤頭，險些砸到腳面，傻愣愣地看著滿臉怒容的李氏朝她走來。
「婆婆……您這是……幹嘛呀？」
「幹嘛？」李氏給氣笑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嘛？誰讓你動我的萱草！」
「萱草？」步依瑤看了看腳下被她連根拔起的野草，恍然大悟，「我瞧著不像韭菜，更不像蔥，倒是挺像牛吃的野草，原來這個叫萱草啊！」
「你……你說什麼？」李氏顫抖著手指向步依瑤的鼻尖，聲音都扭曲了，「野草？這可是名貴的萱草啊！你錯把珍珠當魚目！還給我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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