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重回宋家
「嶺外音書斷，經冬復立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宋之問《渡漢江》
擁吻了片刻，兩人才慢慢鬆了開來，宋齡娥輕輕整理了一下儀容，低聲問道：「咱們走吧，有很多話要和你說的。」
咸豐嗯了一聲說道：「朕也有很多話想問的。」兩人緩步走在墓園小道上，宋齡娥略微落後半步，看著咸豐側后削瘦的臉頰，她輕聲說道：「英法談判的奏報收到了嗎？」
咸豐嗯了一聲說道：「昨日收到了，這趟差事辦得很好，買些西洋船用作海運，買些機械採礦，正是朝廷所需，只是三百萬兩的銀子不好籌集啊。」
宋齡娥淡淡一笑說道：「可以分期付款的，首期只需要三十萬兩。況且最後這銀子也不用我們出的。」
咸豐奇道：「此話何解？」
宋齡娥說道：「喬致庸、秦穆嚴和何天賜的出兵方略摺子，你也收到了吧。」
咸豐點點頭說道：「朕細細看過了，已經照準，羅剎蠻子著實可惡，竟然敢擅殺我邊民官兵，而且兵鋒威脅關外我朝龍興之地，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了，晉軍是朕手中的勁旅，此戰朕有信心，但這和買船買機械的銀子有何關係呢？」
宋齡娥嘻嘻笑了起來，說道：「你忘了十二年前，通過江寧條約，英夷不是讓我們出過幾百萬兩銀子么？如今只要能把俄國打痛了，求和條約上，我們可以好好的敲他一筆。」
咸豐瞪大眼睛看著宋齡娥道：「齡娥，你笑得好賊哦。」
宋齡娥白了他一眼說道：「這叫順勢取利，不取才是笨蛋呢。」她頓了頓說道：「對了，大惡人，我帶你到宋家老宅看看，我才到都還沒回去過呢。」
咸豐臉色有些難看，說道：「朕昨天去過了，不過被守門的老爺子趕了出來，真是豈有此理。」
宋齡娥奇道：「守門的老爺子？我們宋家已經沒人了，會是誰呢？你怎麼說的，那老爺子沒讓你進去？」
咸豐嘿嘿笑道：「我說我是宋家的姑爺，回來看看。」
宋齡娥一拍腦門嘆道：「你真是個傻瓜，整個上秦村都認為我已經死了，你居然敢說是我的夫婿，不被趕出來才怪，傷到你沒有？」不過看咸豐活蹦亂跳的，應該沒受傷吧。
咸豐笑道：「朕還是有幾下子的，一個老爺子怎能傷到朕？」
看咸豐得意勁，宋齡娥很是懷疑，看了看四周問道：「你的侍衛呢？不會就你一個人吧。」
咸豐搖搖頭說道：「這倒是不敢，又怕被人擄了去，榮祿帶著人便裝在四周暗中保護著的。」
宋齡娥微微一怔，臉上有些發紅，低聲道：「那剛才我們親嘴會不會被他們看到？」
咸豐看她嬌羞的樣子，呵呵一笑說道：「不知道，當時來得突然，事前朕也沒交待他們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多半是被人看了去了。」
宋齡娥瞪大了眼，張大了口，咸豐戲謔的笑道：「朕都不介意，你介意么？」
宋齡娥轉過頭，面色由紅轉白，微微一笑的說道：「大惡人，那咱們今後還是守禮的好，不要動手動腳的。」
咸豐很是無辜的說道：「是你主動親朕的啊，怎麼反倒要我守禮了呢？」宋齡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是大惡人，所有的惡名自然要扣到你頭上了，否則就名不副實了。跟我走吧，宋家的大姑爺。」咸豐興奮的笑道：「前面走著帶路，你個小妖精。」
看著宋齡娥側邊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妖嬈婀娜的身姿搖曳，咸豐心中豁然滿足，胡思亂想起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攬住她的纖腰，卻被宋齡娥哼了一聲，輕輕躲開。咸豐心中微微失望，正鬱悶時，想不到宋齡娥伸手勾住自己的手臂，說道：「大惡人，我靠著你走好了，你摟著我不合規矩。」
咸豐微微一怔笑道：「這還有什麼規矩么？」
宋齡娥微微一笑道：「洋人的規矩都是妻子摟著丈夫手臂走路的。」
「這到很新鮮，齡娥，咱們改天換著洋人的衣飾穿穿看，你說好么？」
「好啊，我還可以教你跳洋人的一種舞蹈，是男人和女人一起跳的。」
「什麼舞蹈？聽起來很不錯啊。」
「慢四步。」
兩人依偎著走出了墓園，園外的扈從們都是便裝打扮，見咸豐和懿貴妃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偎依在一起，都是嚇了一跳，但都不敢說話，也不敢靠近，只得在後面左右慢慢跟隨。
就這樣宋齡娥挽著咸豐的手臂，兩人好似一對新婚夫婦一般，穿過上秦村的街道，來到了宋家老宅。一路上兩人舉手投足之間毫無遲疑，都是發乎自然，宋齡娥此刻只覺得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滿足之感，這一路都像是走在雲端一般，腳步輕靈愉快。
路上兩人的大膽舉動倒是惹來不少人的觀望，一些老成持重之人都是搖頭暗嘆世風日下，一些宿儒老者更是罵出口來，什麼不要臉，什麼成何體統，不一而足。咸豐側頭看了看宋齡娥，卻見她一雙眼睛毫無羞怯之意，只有濃濃的柔情，心中豁然開朗，呵呵大笑著向前走去，兩人反而靠得更緊了。周邊兩人的便衣護衛們很是緊張，一看到有人開口相罵，就急忙湊上去，將人隔開，只怕這些人罵得興起，驚了聖駕。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宋家老宅門前，宋齡娥遠遠的見到了那熟悉的硃紅色大門，眼中的淚水又開始侵滿了眼眶，鬆開挽著咸豐的手臂，快步走上前去，只見這裡依然如顧，卻沒有什麼變化，熟悉的大門、熟悉的石獅子、熟悉的門檐，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
咸豐看到她跑上前去，眼中雖然是喊著淚水，但笑容卻是那麼的真切，也不禁莞爾一笑，沒有跟上前去，他知道她現在需要自己慢慢去找回那段記憶來。
宋齡娥撫摸著硃紅色的大門，心頭感觸萬千，欣喜、悲戚、茫然一起湧上心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子，什麼味道都有一般。玉手劃過朱門，停在了大門的門環之上，她輕輕顫抖的手努力的拍了拍門。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希望大門打開之後，門內會是宋四元和王慧兒出來，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自己會說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會說些什麼，但她驀然想起這是已經不可能的了。
正胡思亂想之間，大門吱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老者探出頭來，宋齡娥定睛看去，驚喜交加起來，那老者竟然是王青雲。
王青雲看到宋齡娥也是愣了一愣，跟著搖搖頭，又看了看跟著驚呼道：「齡娥，真的是你？」
宋齡娥喜極而泣，淚水滾出了眼眶，上前拜倒：「外公，是我，是齡娥回來了。」
王青雲也有一年多沒見到宋齡娥了，想不到她竟然會回到上秦村來，老淚縱橫之下，連忙扶起她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怔怔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門口的咸豐看到那老人便是昨天趕走自己的那老者，想不到竟然是齡娥的外公，看兩人見面之後，都是真情流露，也不禁為之動容，看兩人相認之後，忍不住走上前去，沖著王青雲微微點頭說道：「老人家，咱們又見面了，我真是您的外孫女婿。」
王青雲吃了一驚，細細打量起眼前之人來，一年前他倒是曾經到皇宮中去救宋齡娥和咸豐只是匆匆照了一面，但那時候救人心切，也沒管咸豐長什麼樣，而且昨日咸豐來的時候一副書生打扮，又自稱是宋家女婿，王青雲想也沒想就把他趕了出去，所以他沒認出咸豐來，更加想不到咸豐會出宮來上秦村。看了一會兒，王青雲才想了起來，看了看宋齡娥遲疑的說道：「齡娥，他當真是你的夫婿？」
宋齡娥俏臉微微一紅，低頭一把將咸豐拉到身邊沖著王青雲眨眨眼睛笑著說道：「外公，他真的是齡娥的夫婿，是京城的貴公子，他姓黃的。」
王青雲馬上明白了，眼前的人真是當今的咸豐皇帝，想不到竟然會陪著宋齡娥微服到了上秦，也想不到咸豐絲毫不介意宋齡娥漢女的身份，心中驚訝之餘，見兩人都還在門口，連忙打開大門讓兩人進來，一邊說道：「快進來，咱們坐下好好說話。」
宋齡娥擦乾眼淚，笑嘻嘻的拉著咸豐走進了宋家宅院，只見院內一草一木和小時候的一般無二，從前在宋家的種種有翻上了心頭，看著宋家的大廳，她眉頭緊皺，手不停的顫抖起來，那晚宋家上下很多人都是死在了這大廳之內，現在要進去，她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咸豐看她面有懼色，玉手微顫，想起她一家滿門定是在此處遇害，此時故地重遊，讓她想起了那些慘事，所以心神不寧的害怕起來，當下伸出大手緊緊的握住齡娥的玉手。
宋齡娥只覺手上一緊，抬眼望去，咸豐和煦的淡淡一笑說道：「別怕，有我在呢。」
簡單的一句話，讓宋齡娥心頭一陣寬慰，感激的沖著咸豐報以一笑，和咸豐牽著手走進宋家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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