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有毒

田邊的刀很快，尤其是跟方傑相比。

兩人才對過一刀，方傑的右手虎口仍舊處於麻木之中，然而田邊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話聲未落手中刀光又起。

「要命！」

方傑終於緊張起來。

「這傢伙的刀法.」

艱難的避開兩刀之後，方傑終於確定眼前這個倭寇的刀法不輸他前面碰上的鹿角武士，甚至是在其之上，甚至於方傑都不敢輕易出刀，怕再次遭受重創，連唯一的兵器都被打掉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乖乖的讓我抓住，你可以少吃點苦頭。」

作為一名真正的「劍客」，只是三四招功夫田邊就確定眼前這個不知道是大明人還是倭人的傢伙並沒有學習過真正的劍道，心中也不由的對方傑輕視起來，甚至出招都不再是沖著方傑要害去，畢竟田邊還想要拿方傑去找松浦家族要賞錢。

「有本事你就來呀。」方傑咬緊牙關，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來。相對於田邊的輕鬆，方傑此時感覺雖然是大了些，但他也感受到穿越後腦子清醒帶來的好處，跟田邊交鋒的同時，他不僅可以清晰的將田邊的招數牢牢記住，而且這些被他記在腦海中的招數竟然還能跟他曾經在後世見過的那些視頻相互對照，那種感覺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黑科技。

所以表面上方傑撐的很辛苦，但他心中其實竊喜，尤其是當田邊說要他束手就擒的時候。

而對方傑有利的另外一點就是田邊想要「吃獨食」。林家村圍牆大門口還聚集著一群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倭寇，假如田邊叫大聲點必然是可以將那些倭寇引過來，以方傑現在的戰鬥力，怕是一轉眼功夫就會被撂倒，活捉。

不過那樣一來，功勞就不是他田邊一個人的了，也就無法獲得完整的，松浦家族的友情。

出於這個目的，田邊在戰鬥中始終保持著低調和沉默，哪怕就是跟方傑說話也都刻意去壓低聲音，如此明顯的表示也讓方傑心中暗喜，至少在這一點上他跟田邊有著共同目標。

下意識地，方傑一步一退的將田邊向著更遠的密林當中引去，而田邊也在某種程度上配合著方傑的行動，不知不覺中，就連城牆上的林家村人探出身子來，也無法再看到兩人的身影。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要是還要反抗，就死！」

田邊的耐性在漸漸消失，不僅僅是因為時間過於漫長，更重要的是方傑的韌性。用「韌性」這兩個字來形容或許此時田邊的感受或許有些單薄，但可以理解，倭寇畢竟是利用漢字來修改創造出他們自己的文字，單論語言的豐富性那是遠遠不如漢字本身的。

此時田邊內心當中真正的的感覺是複雜的，他出刀已經超過三十次，雖然成功的在方傑身上留下了幾處傷痕，然而並沒有讓他感到滿足，方傑始終搖搖欲墜又始終不墜，讓田邊感到很不可思議。

說起來這也跟倭國人的劍道本質有關。

因為種種原因，倭國人的劍道從創立之初就崇尚一種「直來直去」和「速戰速決」，雖說這種特點跟倭國人的自身體質和戰鬥方式很匹配，但其也有著天生的缺陷：譬如說不夠持，久。

在「明治維新」之前的倭寇，各方面資源其實都很缺乏，不僅僅普通人的身體發育無法保證，就算是一些稍微富裕的家庭也同樣缺乏足夠的食物來供給給後代，所以才會有「倭國矮子」這樣的傳統稱呼。

因為身體素質的問題，所以倭寇的武者在持，久力方面往往是「天生殘廢」，出生貧寒的田邊也不例外，縱然他在這些年算是過上了一些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發育期留下的後患絕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彌補的。

方傑的情況則跟田邊正好相反，他的家庭雖然談不上富裕，但至少能夠保證身體素質，加上自身的興趣愛好不斷的鍛煉，如果單論耐性，方傑在面對田邊時可以說是「底氣十足」的。

另外一方面，倭國劍道的直來直去也就決定其招數的貧寡，出其不意時或許能夠達到明顯的效果，時間一旦被拖長后，就很容易被人熟悉，尤其是如今腦子清醒的如同超算般的方傑。

所以田邊是越打越心驚，而方傑則是越來越順手，哪怕他在爆發力道時仍舊不敢硬抗田邊的刀鋒，但已經不至於是連格擋都完全不敢，稍微接觸后將其刀光帶偏這種反擊，方傑已經是越來越順手了。

兩人此時所在的位置，已經快要看不見林家村那不算高的圍牆，恐怕就算現在田邊後悔想要呼喊，都已經來不及了。

「該死，上當了。」

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無法對方傑造成威脅，田邊的心中又升起另外一個錯覺：方傑並非是劍道門外漢，他一開始就是示敵以弱，通俗點說就是扮豬吃老虎。顯然這是田邊的錯覺，但導致他產生這種錯覺的，還是方傑在劍道方面的飛速成長。

哪怕現在方傑仍舊無法完整的使用倭國劍道，但至少再面對倭寇劍客的時候，方傑不會像剛才那樣倉惶無助了。

「再吃我一刀！」

不知不覺間，田邊呼喝的聲量提高了，或許這是在為他自己打氣，又或許他潛意識地想要引來幫手。只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猜到田邊想法的方傑很想說一句：你叫啊，叫破喉嚨都沒人理你。

刀光再襲，這次方傑沒有選擇躲避，他氣沉丹田雙手持刀迎上，兩把質地相仿的武士刀在方傑面前狠狠相撞，久違的火星炸開人頭大小的一團，田邊渾身一震，而方傑則是本能的退後一步，額上劍眉頓時皺起。

劇烈的痛楚從身體的幾處外傷處傳入大腦，雙手哆嗦的程度雖然好於第一次跟田邊硬碰硬，但仍舊讓方傑有種想要把武士刀扔掉的衝動，一絲絲的力量正在從他的身體里消失，甚至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不清的感覺。

「嘿，是不是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難道你就沒想過，中毒？」

田邊的臉色有些猙獰，同時又有一些的得意。

「毒？」

方傑搖了搖頭，死死的盯著田邊那把武士刀。

倭國人的武士刀在外型上都很相似，當然不同的刀匠都會有自身的特點，但除非是真正精於此道之人，否則一眼很難看出區別。不過此時方傑並不是要判斷田邊的武士刀究竟出自那位大師之手，他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自己是不是已經中毒了？

傳聞中凡是泡製過毒液的刀鋒不是應該泛藍么？可田邊的武士刀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方傑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後世那些影視作品給欺騙了，一樣兵刃有沒有淬毒好像並不能從外形上來判斷。

「雖說這樣做有些不符合武士道的精神，可我不是武士啊，我是個海盜，海盜頭子，在兵刃上淬毒不就是我這種人應該做的么？放心，這種毒素不會殺死你，不過你會覺得越來越沒有力氣，還是老老實實躺下吧，這樣你至少可以少吃點苦頭，而且還能活的更久一些。」

「艹，大意了啊！」

越來越強烈的眩暈感讓方傑確定田邊不是在說謊，如同重感冒的滋味越來越頻繁的衝擊他的思維，連帶著視線也在模糊。

「所以呢，在天皇陛下的光輝下，我們是無往不勝的。」

方傑的身體反應被田邊看在眼中，他臉色更加得意，甚至都不急於向方傑發起進攻。

「我是不會屈服的。」

搖晃著身體，方傑向著他感知中田邊的方向揮出一刀，然而這一刀卻是揮了個空，田邊甚至都沒有動搖過一絲一毫，完全就是方傑自己的視覺出現了問題，加上雙手和身體的不協調，所以他才將將出刀的時候，田邊就已經判斷這一刀根本傷害不到他。

「放棄吧，你越是反抗就會越難受。」在說話的同時，田邊並沒有閑著，他向著方傑靠攏一步，隨後抬起腳來，狠狠地踹向方傑。

方傑終於還是倒下了，哪怕他的身體比田邊要強壯的多，但對於田邊武士刀上淬的毒素卻沒有足夠的抵抗力，雙方持續的交鋒讓毒素隨著血液流遍全身，帶來更加嚴重的後果。

口乾舌燥、眩暈、視線模糊外加呼吸困難，仰面倒下的方傑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似的，就連剛剛田邊的那一腳都沒能讓他感覺到疼痛，好像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武士刀也被田邊一腳踢開，這傢伙到這個時候仍舊保持著足夠的謹慎。

看到方傑兩眼開始翻白的時候，田邊也終於長處了一口氣，隨即就在方傑身邊蹲了下來。

這場戰鬥對於田邊來說也挺艱苦，他還是頭一次跟一個人交手這麼長時間，差一點身體就頂不住了，如果不是因為方傑中毒暈倒，鹿死誰手還真是難說。

氣息稍微平順后，田邊轉頭望向林家村方向，期待的戰鬥聲並沒有響起，甚至就連林家村的鑼鼓聲都漸漸平息，以田邊對大明人的了解，這說明危機正在遠離。

「看來松浦友和還是很重要啊，早知道這樣剛剛就該改變戰術，或許讓大明人殺死松浦友和會對我更有利，這樣的大仇松浦家族不可能不報，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有很多人死在這裡，家族的實力也會因此而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