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人不能沒有夢想

今年二十八歲的田邊，因為有超過十年的海盜生涯，所以看起來像是一個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事實上大多數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因為環境的原因，都會老的特別快，畢竟大海並不是人類的主場。

但是除開外表的蒼老之外，田邊其實很厲害。他十六歲學藝出師成為九州島上的一名浪人，加入到大名麾下當了一年的武士后，因為無法接受貧苦的生活，最終選擇了一艘海盜船，成了一名光榮的「倭寇」。

在海盜船上的生活一開始是艱苦的，除了打劫遇上反抗的時候要拚命之外，作為新人田邊還需要做低級水手負責的那些粗活、累活和臟活。事實上很多倭寇往往在這個階段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他們要麼選擇了脫離要麼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然而田邊不同，他是真正拜師學藝的武者，本身也有堅定的信念，尤其是當他看到自己的「老大」的幸福生活之後，他更是在心中暗暗發誓，終有一天他要成為一艘海盜船的船長，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所以說眼界決定命運，田邊的人生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倭寇頭子」，這已經是他當時能夠想象到的極限，而且他也為之而奮鬥多年，終於在成為倭寇五年之後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成功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叛變讓田邊掌控了海盜船，當上了船長，當然老船長是必須要死的，死了之後的屍體都被田邊剁碎餵了鯊魚。可是當上船長之後的田邊並沒有感到滿足，因為這五年時間裡他也在不斷的進步，隨著視野的開闊，僅僅是一艘只有十七八個人的海盜船，已經不能滿足田邊的欲，望。

掌控一艘海盜船的田邊看見了更為廣闊的世界，一次次參與或者是率領對大明沿海洗劫的他有了更大的渴望——他希望成為整個大海的主人，掌控所有的海盜。

無須嘲笑田邊的夢想，實際上在這個時代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倭寇或者是海盜，都有著跟田邊一樣的夢想，只能說絕大多數海盜的夢想永遠都是夢想，只有做夢的時候才敢去想一想，但田邊不同，他認真的制定計劃，然後一步步堅定不移地前進，正是因為有這種堅持，二十八歲的田邊麾下才有了第二艘海盜船，而且是比原來那艘更大的海盜船。

不過田邊並沒有因為這點點進步就昏了頭腦，他站得越高就看的越遠，遼闊的大海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海盜組織，其中至少有數十個組織的實力是在他「田邊組」之上的，想要成為這片海域的王者，田邊覺得自己的路還有很長。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田邊也是個擅長學習的人，他在成為海盜頭子之後就開始自學漢字，因為他的眼光早已經跳出小小的倭國，放眼大明，這個地大物博的國度。

掌握華夏的文字，學習華夏的歷史，從而制定征服這個國家的計劃，這是田邊最近兩年給自己制定的人生目標，在他看來也是最為終結的目標，雖說他也知道這個目標很難完成，但他卻樂在其中。

有目標的人才會有動力，所以田邊跟大多數醉生夢死的同行們不同，哪怕參與這次響應松浦家族號召，包圍攻打漳州府，田邊也沒有像其他海盜頭子一樣把自己麾下的主力一股腦拉到漳州府。

「大明跟我們的國家不同，他們的皇帝有著強大的掌控能力。」

這次參與到圍攻漳州府的行動，田邊顯得非常謹慎，他只帶了一艘船來，而且靠岸之後也只讓三分之二的人下船，等到松浦家族下令行動后，田邊又把自己帶出來的人馬分成了兩份，更是一個人都沒有派去漳州府。

林家村這一半人馬就是他自己親自帶隊，總共八個人，其中有四個被他留在正門口，跟其他倭寇在一起，另外三個則是他的保鏢，哪怕田邊對自己的劍術很有信心，可作為一個老大要是出門身邊沒幾個小弟算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聽牆根知道松浦友和出了事，田邊也不會讓他的兩個保鏢趕緊去漳州府通知松浦家族的人。

「組長說的有理，只不過屬下還是覺得，大明雖然大，但大明人很軟弱。」

「大明的人口是我們的百倍以上，只要大明人一百個裡面有那麼一兩個有勇氣的，兩國交戰最終失敗的可能還是我們，所以我一直說，可以讓一百個軟弱的大明人活下去，但絕不放過一個有勇氣的大明人。」

「那是為什麼呢，組長，一個有勇氣的大明人也不能戰勝我們啊？」

「可是他會生孩子啊，大明人比我們能生，他們有著比我們更好的生活，他們的孩子也比我們的孩子更容易活下來，如此一來，有勇氣的大明人就會越來越多，到時候無論我們怎樣殺都殺不完了。所以，還是將那些有勇氣的大明人統統殺掉，只有這樣，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們才能真正統治這個國家，讓大明人統統成為我們的奴隸！」

不得不說，站在自己國家和民族的立場上來看，田邊的思想是沒有問題的，可惜田邊到現在為止站的位置仍舊不夠高，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思想影響到身邊極少數的人，譬如說他的保鏢和手下。

命運有時就是如此的殘忍，田邊空有著思想和包袱，卻無法施展，即便他現在才二十八歲，如果他能按照他的想法活到八十歲的話，或許真的能夠做點什麼，可是他剛剛的這一番話，被藏身在莊稼地里的方傑，一句不漏的聽了過去。

「我艹，倭寇里竟然還有這種人才，這樣的人，絕不能留啊！」

作為一名穿越者，方傑在昨天之前從來沒有真正的面對過生死搏殺，所以他無法去感知田邊和其保鏢的戰鬥力，但是只看兩人的穿著和行動舉止便知道不是那種普通的倭寇。如果沒有聽到田邊的這一席話，方傑未必就一定要冒險，可是眼下方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

「偷襲哪一個？」

以方傑現在的實力，偷襲的機會肯定只有一次，他可以選擇田邊，也可以選擇田邊的保鏢，然而無論他選擇哪一個，在偷襲之後必然會遭到另外一個的攻擊，能不能撐下來如今完全是個未知數。

「或許先殺掉保鏢吧，如果他功夫高明，又何必需要保鏢呢？」片刻之後方傑依照自己的經驗做出了判斷，他斜斜地抬起手中長刀，調整刀身角度，盡量不讓反光進入田邊和其保鏢行動的路線上，避免暴露自己。

此時田邊和保鏢仍舊在漫步，並不是田邊的大意，而是因為倭寇包圍林家村已經一整天了，如果周圍還有大明人，應該不是跑了就是被殺掉了。

哪怕就是習慣謹慎的田邊都萬萬沒想到，會有一柄鋒利的武士刀，忽然從長滿紅高粱的青紗帳中，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咻~」地破空聲首先驚動了田邊，他幾乎是在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就拔劍前沖，或者說是前沖的同時拔劍，換而言之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知會自己的保鏢，在面對生死的一瞬間田邊選擇了自己。

作為田邊保鏢的倭寇並不在意這一點，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儘管他的反應比起田邊來慢上一拍，可他還是將手伸向了腰間的刀柄。

冰涼的刀身從他后肩胛骨位置破開皮甲直刺而入，銳利的刀尖一下子就穿透了保鏢的心臟，心臟的然停跳也讓保鏢伸向刀柄的右手瞬間僵直。

力量如同退潮一般從保鏢的身體當中溜走，他臉上的驚訝漸漸轉變成不甘。

「死吧。」

方傑一腳踹在保鏢的后腰上，藉助反作用力將武士刀拔出來，隨著一聲悶響，大蓬污血隨著武士刀噴射而出，在緩緩倒下的保鏢身後形成一團血霧。

「八嘎，是你！」

田邊剛剛就一直很留意方傑，所以此時他一轉身就將方傑認了出來。

「倭寇都該死！」

方傑沒有跟田邊啰嗦的打算，他只牢牢記住一句名言：話多的一般都死的早！沾滿污血的長刀劈向田邊，也讓田邊不得不將嘴邊的話咽下去，出刀相迎。

刀鋒相撞，一蓬火星四濺，田邊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轉為喜悅：「這個傢伙功夫不行！」

「好疼！」

在方傑看來，田邊身上的打扮並沒有比密林中被他和林石破等人圍攻致死的鹿角武士高級，可是剛剛一交手，方傑的武士刀就差點脫手而出，田邊巨大的力量全面壓制到了方傑，如果不是方傑足夠鎮定，恐怕剛剛那一刀就可以讓他失去兵刃。

「太好了，只要抓住你，松浦家族一定會大大感謝我的，叛徒，認命吧！」

如果方傑的實力再高一些，超過或者是達到跟田邊持平的水平，謹慎的田邊一定會轉身逃跑同時大聲呼救，通知大門口的手下以及倭寇。正是因為感覺到方傑的實力比他弱，所以「獨吞方傑找松浦家組換錢」的想法，才在田邊心中佔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