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期至亡命天涯
「我父正值壯年……」顧昭武一口氣說了很多,而洛錦凰的臉色卻豐富了起來,「你可以試著將這番話同你的父親說道。」
若是顧北歸還有生養之能?自己還能落在他這傻小子的手中?
這一日碧空如洗,清風似錦。
顧昭武被扔到祠堂打了一個皮開肉綻,這樣的結局洛錦凰並不驚詫。
顧北歸當初平定北霖之亂的時候受了極大的創傷,子嗣之路可以說已經斷絕。
自己現如今的作用不過是配種罷了。
只是誕下了子嗣她豈有活路?殺雞取卵、去母留子的事情必然要上演的。
又隔了兩日,洛錦凰終於見到了顧北歸的原配髮妻宋氏。比起上一世歇斯底里的相見,這一世她神色甚是淡然。
「夫人此次前來,可是因為令公子的事情?」
那顧昭武雖是庶出卻一直養在宋氏的膝下,宋氏待他也算真心真意。
「殿下來此已有多日,臣婦合該早些過來探望。」她說到這裡語氣稍滯聲音親切至極,「前兩日臣婦那不孝子惹惱了殿下,還望殿下勿怪。」
「夫人言重了,此等小事我豈會放在心上?」
對於洛錦凰的識趣宋氏顯然極為滿意,笑呵呵地同她絮叨了些許的家長里短這才離去。
出了院落,對著一側的小婢女囑咐:「讓人盯著那孽障,可別再整出旁的幺蛾子來。」
她倒是想要扶持這孽障,可奈何這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主,除了那一身的書生意氣身無長物。
「公子爺也是一時間拐不過彎來,您也莫要太過憂心。」
身邊隨侍的嬤嬤打發了一個機靈的丫頭離開,這才轉身勸慰一側的宋氏。宋氏搖了搖頭,那性子與生養他的親娘如出一轍——懦弱的可憐又清高的要命。
整個盛夏,洛錦凰都待在鎮北節度使府。入秋後天氣漸涼,洛錦凰和顧昭武的婚期終於定了下來。
因著這一消息,沉靜了時久的鎮北節度使府熱鬧了起來,樓閣水榭披紅挂彩,奴僕婢子衣屢革新。
落雪閣。
「您可是要試一試喜服?」一旁的女婢瞧著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小聲提醒了一句。
洛錦凰縴手輕放在喜服上,外面那陣陣慌亂的腳步令她唇角輕勾了起來,「外面可是出了大事?」
「……明日便是良辰喜日,今晚或許忙碌了一些。」
小丫鬟說這話的時候腦袋一直耷拉著,一雙無處安放的手充滿了局促。
「是嗎?」
她並不在意小丫鬟眼神的躲閃,笑了笑便去試穿自己的喜服,似乎對外面的事情渾不在意。
顧北歸的書房。
他一臉寒氣對著周遭幾人,聲音帶著風雨欲來的威勢:「那孽障可有消息?」
「回大人,還沒有。」
「你那堂妹呢?」
沈青朝臉色微沉,這蠢貨硬生生將自己送上了絕路,他已經謀划著如何讓她入顧家,可她偏偏選擇了最蠢的一條路。
娶者為妻奔者妾,她堂堂沈家二房的嫡女愣是將自己送上了絕路,就算良妾的名分怕是也極難。
顧北歸瞅著他的神色焉有不知的道理,沉默半晌道:「他們二人必然沒有離開鎮北府,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孽障帶回來,否則整個節度使府就要淪為北疆的笑柄。」
翌日一清早,洛錦凰便看到了雙眸噴火的顧昭武,只見他滿臉怒色,原本清秀的臉頰此時已經被陰翳所取代。
「這麼想嫁給我?既然如此,我娶。」他頓了一下眉眼間儘是嘲諷,「做好守活寡的準備吧!」
顧昭武來去匆匆,瞧著應當是憤怒至極。只是他的憤怒並不能阻止這場婚事。
浮生太子和南洛國嫡鳳出現在節度使府邸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般,整個北地卻被一股詭異的氣氛所襲擾。
婚宴上,人們觥籌交錯間總難免有些異樣的心思。
一個看上去頗為和善的中年男子眯了眯眼:「聽聞清河公主與浮生太子早已罹難,顧大人可莫被有心之人欺騙了。」
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年輕公子也開了口:「這世道,冒名頂替者倒是一抓一大把。」
相比較那中年男子的和善,他臉上倒是帶著幾分看戲的姿態。
「杜大人,本殿記得你五年前曾經去過京城,雖然匆匆一別也合該記著才是。」
洛錦凰親手將蓋頭揭掉看向那年輕公子哥,眼前這男人自己倒也清楚,上一世顧北歸為了拉攏杜家可是硬生生將自己推了出去。
——好在這人雖然看著紈絝,卻也頗有幾分風骨,那一晚並未發生旁的事情。
洛錦凰揭掉蓋頭的那一刻,杜梓華的記憶回到了五年前。
他當時因為第一次進宮述職緊張無比,目不斜視生怕引來無妄之災,自然不敢多看一眼。
卻聽身邊那些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說是從北邊過來的,瞧著倒是魁梧。」
「怎麼看上去有些老土。」
宰相門房三品官,這些小宮女雖然無品無銜,可一般人卻不敢輕易招惹,免得暗搓搓被人穿了小鞋。
「聽說那地方又冷又凍,又窮又蠻,自然比不得皇城腳下的公子哥們讓人賞心悅目。」
小宮女們說話越來越露骨,那斜倚的小女郎不悅地道了一句:「朝廷重臣,由得你們這般評頭論足?」
只見那些小宮女嚇得不輕,一個個跪下來磕頭求饒,而她似乎渾不在意,眼睛直視著那蝶花相戲,好似剛才說話的不是她一般。
杜梓華也是一個伶俐人,被人帶往御書房的時候偷偷給小太監塞了一錠銀子去打探那小女郎的身份。
帝后的嫡次女清河公主,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女郎。
「杜大人可是想起來了?」
杜梓華抿著唇看了顧北歸一眼,然後又朝著顧昭武端詳了片刻,最終供著手行禮:「是微臣僭越了。」
「當年一別,杜大人風采依舊,倒是讓本殿好生羨慕。」
洛錦凰的聲音清淺至極,乍一聽上去似乎有些清冷,可細細一品又覺得婉轉多情,帶了幾分嫵媚之意。
這細微的變化令杜梓華稍稍一愣,他在皇城腳下待過一段時間,對於這位公主的事迹也聽聞了不少。
據說她除了少數幾個親近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的笑顏,更別說眉目含情的模樣了。
——當然,那個年少得志,才華傳世的少年郎似乎是一個特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