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識抬舉
三日後。
思月樓對面的酒館里。
蘇綺如約而至，施施然坐到窗邊后，朝下望去，窗戶的角度，正好對準思月樓的門口，人來人往，看得一清二楚。
她抿了口茶。
很是氣定神閑的樣子，問道：「我已經過來了，你現在總可以說說，你幫我擺脫婚事的計劃是什麼了吧？」
「你看。」
蘇綰走到窗邊，伸手指了指。
兩人並肩而立，一同往思月樓門口的方向看去，除了揮舞香帕招客的女子外，還有衣飾華貴的公子少爺，而在其中——
居然有蘇陶！
他招朋引伴的堵在門口，礙於他的身份，旁人也不好多說，只能忍氣吞聲的從側面溜進去。
似乎是感受到兩人目光，蘇陶抬眼一望，飛快的朝妹妹和堂妹擠眉弄眼一下，然後從身邊的同伴中，拉出一個，摟住對方的肩膀。
「李桑？」
蘇綺皺了皺眉。
已經認出被蘇陶摟住的少年，正是李桑，她這三天來，也並不是乾等著，同樣做了一番調查，雖然礙於人手不夠，只查到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話。
但也基本可以肯定。
李桑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清白，導致她對這個差點成為未婚夫的人，印象也是一落千丈。
兩人接著看。
只見蘇陶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對老鴇大聲說道：「我這個兄弟可是不常來喝酒，去把雲蓮姑娘請出來，好好陪陪我的兄弟。」
聽到這話。
李桑連忙拱手拒絕，苦笑著說道：「多謝蘇兄好意，不過我一心讀書，對於這些風花雪月之事，並沒有什麼興趣。」
裝得還挺像。
蘇綺撇了撇嘴，自己若是沒特意去調查，恐怕還真會被李桑這副偽君子的模樣騙了。
「哎，就是叫你看看美人，一起喝個酒而已。」
蘇陶一副風月老手的樣子，抓著他不放，然後催促老鴇道：「還不快點把雲蓮姑娘請來，你以為小爺我差錢嗎？」
身後的狐朋狗友也跟著他起鬨。
窗戶后。
蘇綰臉一紅。
用餘光悄悄看了蘇綺一眼，莫名湧出心虛，雖說哥哥是在做戲，但這副駕輕就熟的樣子，真是十足十一個紈絝樣。
再跟堂兄蘇橫君子如玉的模樣一對比。
更是沒眼看了。
她拽回神遊天外的思緒，繼續往下看去，只見老鴇陪著笑臉，說是雲蓮姑娘正在陪客，蘇陶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又連著叫了好幾個姑娘的名字，結果全部都在陪客。
「那紅兒呢！」
蘇陶總算說到了關鍵人物。
樓上，蘇綰和蘇綺目光同時落在李桑的臉上，果然見對方神色很是不自然，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若不是兩人一直有心盯著的話，根本不會發現。
不僅讀書好。
沒想到做戲功夫也是一流。
那老鴇顯然是知道內情的，聽到紅兒這個名字，頓了頓，目光與李桑對視過後，看出對方是不打算出頭了，便接著賠笑解釋：「紅兒姑娘也有客人。」
「你騙鬼呢！」
蘇陶勃然大怒。
質問道：「一個兩個的都有客人，雲蓮姑娘是頭牌也就算了，紅兒我可是知道，早就不出名了，怎麼可能這麼巧，她也被人點了？」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想讓我在朋友面前丟臉？」
「紅兒姑娘不是在陪客嗎，好，我現在就上去看看，她陪的客人到底是誰？」
說完。
蘇陶擼了擼袖子，就要衝進去。
老鴇和李桑連忙攔住他，李桑更是死死拉住他的衣袖，臉上閃過慌亂之色，說道：「算了吧，蘇兄，我們再換個姑娘就是。」
「這不是換人的事。」
蘇陶擺了擺手。
堅決不肯輕易罷休，說道：「這老鴇明顯是在哄咱們，李兄你不要怕事，我就不相信紅兒真的在接客，今天不見到她，我是絕對不肯走的。」
看到這。
蘇綺也明白了他們倆的計劃。
不過搖了搖頭，說道：「想借著鬧事逼李桑承認紅兒的身份，你們兩個想的太單純了，李桑這種偽君子，面具帶上了就不會輕易摘下。」
聞言。
蘇綰還沒想好怎麼回復。
就見下面又出現了轉折，那老鴇顯然也是埋怨李桑不肯出來頂事，一狠心，乾脆對著丫鬟吩咐道：「去，把紅兒姑娘叫出來。」
此話一出。
簡直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李桑強行控制表情，盡量不表現出異常，蘇陶更是慌張，裝作抬頭看天的樣子，對蘇綰對上眼神，做口型道：「怎麼辦？」
計劃里也沒有這一出啊。
蘇綰默默蹲下。
她這次是真的失算了，沒想到李桑如此狠心，到了這個時候，還裝作局外人一樣。
看著向下消失的人影。
蘇陶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襟，要不是為了配合妹妹的計劃，揭穿李桑的真面目，他才不會找姑娘呢，現在怎麼辦？
自己可是賣藝不賣身的。
思月樓里。
一個裹著紅紗的姑娘緩步走出，肚大如鼓，顯然腹中的胎兒至少有六七個月了，她容貌嫵媚，眉宇間卻多了一絲凄苦。
費力的朝蘇陶行禮。
語氣漠然：「蘇公子。」
「請起請起。」
蘇陶連忙虛扶她一把，對方畢竟是個孕婦，別說他是真正的守身如玉，就算他真是個浪蕩子，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對現在的紅兒下手。
咽了咽口水。
硬著頭皮尷尬的笑了兩聲，說道：「老鴇，你看你，紅兒姑娘有孕在身，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這事辦的，算了算了，我們走吧。」
「蘇公子費心將我請出來，我若是不陪蘇公子喝杯酒，豈不是不識抬舉？」
紅兒突然開口。
這話雖然是對蘇陶說的，目光卻緊緊盯著旁邊的李桑，彷彿是在期待著什麼。
面對她的目光。
李桑眼中閃過痛苦之色，但也僅此而已，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更沒有阻攔紅兒去陪蘇陶。
見此。
紅兒自嘲一笑。
隨後扯了扯嘴角，笑得越發嫵媚，彷彿真是認真接客一樣，攬住蘇陶的手臂，聲線妖嬈：「蘇公子，裡邊請吧。」
樓上。
蘇綰探出頭來。
看著思月樓門口已經散去的人群，心底閃過不詳的預感，朝旁邊的蘇綺問道：「我哥真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