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有這些記憶我怕自己一個人會過不下去。

「紀小姐，穆太太的婚紗，你覺得怎麼樣？」

「凌霄的手筆，怎麼會不好看。」

「是呀，當年的這件婚紗是多少女生心中的夢想呀。」

「那你應該恭喜一下穆太太，能得這件婚紗。」

杜念看著眼前的紀薇年，很想把她拉向穆辰楓的身邊，叫他們舉行完這場婚禮，可是自己終究是有私心的人。

忙完了婚禮，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辰芷青很累也很開心，可是她總覺得今天的穆辰楓有哪裡不對勁的。直到看見眼前的人，辰芷青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穆辰楓看著眼前的女人，俊朗的面容看起來很是淡然，可是在他身邊這段時間，她從來沒有看見一個人可以讓他這樣壓抑，明明心裡有萬千的情緒，好的壞的，恨得愛的，悲的喜的，辰芷青清楚的感覺到他是多麼用力在壓抑自己的內心。

「紀小姐這麼守信，穆某人真該另眼相看了。芷青，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紀小姐。」

辰芷青看著眼前的女人，妙容姣好，身材勻稱，衣著簡單時尚，淡掃蛾眉，輕點朱唇，嘴角有淡淡的微笑，看起來禮貌而親和，看的出有很好的涵養，只是此刻她的眼中卻有訴不盡的悲愁。

「紀小姐，你好，我是......」

「紀小姐，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辰芷青，對了，不知道我們的儀式紀小姐您可參加了？紀小姐覺得我給夫人挑選的婚紗怎麼樣？」

「穆先生的品味一向很好，婚紗，很漂亮。」

辰芷青一直覺得自己很笨，可是對於穆辰楓，他絲毫的變化自己都能立刻察覺，其實這場婚禮開始穆辰楓的狀態就很不對，儘管他還是禮貌的而微笑，還是會落下溫柔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心不在這裡，眼神中總是心不在焉，看見紀薇年的，辰芷青全都明白了。

自己一直知道他的心裡有一個人，只是他不說自己就一直這麼自欺欺人的和他在一起，可是今天看見紀薇年，她知道穆辰楓心裡的人終究是回來了。自己身上這件婚紗，絕不是自己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並不是它珍貴，並不是它是一個著名婚紗設計的第一套婚紗，這件婚紗對於穆辰楓和紀薇年有特殊的意義，是一個沒有自己參與的故事。

「穆太太，你很幸福，嫁了一個好男人，要好好珍惜他，陪他到老。」

辰芷青和穆辰楓在走廊上看見紀薇年以後，這種微妙的快樂都打破了，各懷心思。穆辰楓壓抑著自己的怒氣，辰芷青的心裡一直在縈繞紀薇年走之前的那句話，明明是祝福，卻覺得隱隱有些悲涼和......

「景晞，把芷青送回家。」

不等辰芷青挽留，穆辰楓重新走回酒店，譚景晞確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己看見的真是她回來了。

「芷青，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吧。」

坐在車上，辰芷青被迎面吹來的風吹得有些冷，細心的譚景晞把車窗管上了。

「別關，我有點悶。」

冷風重新吹來，辰芷青的眼睛有點疼，可是又不能擦，她怕這麼精緻的妝容花掉以後遮不住自己的悲傷。

「景晞，那件婚紗紀小姐穿著更漂亮吧？辰楓有心了。」

「呃....是呀，我們當初還跟凌霄開玩笑呢，說就是給阿薇量身定做的，你不知道......」

譚景晞還在滔滔不絕，可是辰芷青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那些他們的年少美好的故事，自己永遠也不會和穆辰楓這樣的美好。自己不過是試探性的隨口一問，竟然真的問出了名堂。

「你也認識紀小姐？」

「當然認識了，我和杜念，辰楓，薇年我們是大學同學呀。我們，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件婚紗不是當年辰楓為薇年定製的嗎？」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呀。」

從後視鏡里看到在後座上微笑的辰芷青，譚景晞瞬間明白了，辰芷青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卻讓自己把這話都說出來了。譚景晞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心裡千萬邊的質問自己，譚景晞今天是不是上廁所把腦子衝掉了？可是現在什麼解釋都顯得太蒼白了。

「你......」

「紀小姐今天來，你都沒有和她喝上一杯嗎？老朋友老校友難得見一面，應該是要好好喝一杯才對的。」

「今天太忙了，我不太有時間。」

「是嗎？」

辰芷青不在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卻不過是別人眼裡的一場戲，就連自己最看中的那件婚紗，那件他陪著自己親自挑選的婚紗也只是別人不要的罷了，自己卻把她當成是個寶一樣。突然想到什麼，辰芷青開口問道：「辰楓家裡的書桌上是不是有紀小姐的照片？」

車子里的空氣安靜極了，除了呼呼作響的風聲，什麼也聽不到。

在到家前，辰芷青執意下車，不讓譚景晞送自己回家，眼前的那片沙灘前幾天還讓她覺得幸福，如今就成了咸澀。

「景晞，這裡離家很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今天忙了這麼久快回去吧。」

譚景晞不放心，但是辰芷青卻再三拒絕他送自己回家，無奈之下，譚景晞選擇離開。

深夜的海洋總是有些可怕的，幸好今晚的月亮很圓，不知是十五還是十六呢？海浪拍打這礁石的聲音很響，海風有些冷冽，沿著沙灘漫無目的行走，一個海浪打來，辰芷青被推到在沙灘上，突然想起那天他站在自己身後的時候。這一刻，辰芷青突然間對瞬息萬變這個詞深有體會。

回到家時，家裡的靜悄悄的，這個點兒他們都睡了的，這是最好不過的，否則讓她怎麼面對？新婚之夜，新娘子自己一個人走回來，新郎卻不知道去哪裡了，這件事自己真的不會解釋呀。

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書房，自從上次的事情以來，自己再也沒有進過他的書房，這次她想親自看看，上次自己沒有看見的照片到底是誰的，儘管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寬敞的書房裡昏黃的燈光讓整個房間更加的沉靜，相框還放在原來的地方，只是換掉了原先被摔壞的玻璃。辰芷青沒有猶豫，翻過照片，真的是紀薇年，只是她還是長頭髮的時候，應該是還是學生的時候拍的吧，她在彈鋼琴，追光燈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似乎有著微弱的光芒在閃耀，她閉著眼睛享受著音樂的美妙，嘴角微微含著笑意，即使不在現場你也聽得道這曲子的美妙動人。和現在的她比起來，學生時候的她看起來更加溫柔，更加親和。

這麼美好的人，自己怎麼和她比呢？

院子里傳來了汽車的引擎的聲音，是他回來了。

辰芷青把照片放回原位，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從樓上急急跑下來，只見陸啟扶著酩酊大醉的穆辰楓站在客廳，正準備找人幫忙。

「陸先生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是了。」

辰芷青上前接過穆辰楓，扶著他，他185的大高個，自然是有些分量的，整個人掛在辰芷青身上，辰芷青顯得有些吃力。醉的不省人事的穆辰楓，嘴裡說著些醉話，他的腦袋離自己這樣的近，就算聲音再小，也聽得見，他口中呢喃呼喚的名字，不是自己。

現在自己該說這是什麼？酒後胡言亂語還是，酒後吐真言？

陸啟在一旁也是聽見了的，今天婚禮結束穆辰楓拋下辰芷青返回酒店去找紀薇年了，可是當時紀薇年已經走了，他們就去沐光集團旗下的一家高級會所喝酒，穆辰楓一句話不說，只是喝酒，陸啟終於在他喝掉三瓶烈酒之後把他帶回家，可是這個當著自己的面兒，在新婚妻子面前念叨前女友的戲碼對他這個外人來說真的很尷尬呀。

「額...太太，穆總喝多了，我把他送回來了。」

「謝謝陸先生，天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太太。」

空曠的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聽著他一直在呢喃著別人的名字，每喊一次就好像利刃割過她的心裡一樣，這和凌遲有什麼區別呢？她就這樣拖著他一步一步的回到卧房中，精緻的襯衫和西裝上都染上的酒漬，混身上下一股酒氣和煙草的味道。

從洗漱間弄了熱熱的毛巾來，給他擦掉身上的污漬，他那麼愛乾淨的人怎麼會忍受子身上這樣的骯髒？突然，穆辰楓將她攬入懷中，她的臉頰就這樣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那顆跳動的心臟她聽的很清楚。

「阿薇，你為什麼這麼狠心？阿薇，你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你這麼狠心？阿薇......」

辰芷青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憋死的，努力甩開他的手，從他身邊逃開，逃出那間卧室，除了躲起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在空無一人的花園中，躲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咬著自己的手臂努力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不想洞房花燭之夜就招來別人的流言蜚語。

再起來的時候，她的腳已經有些發麻了，儘管傷心，她還是選擇回到那間卧室里，穆辰楓這樣，她始終放心不下。回到卧室，穆辰楓已經昏昏沉沉睡去，自己收拾著一片狼藉，看著熟睡中的穆辰楓，辰芷青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疼真的可以讓人窒息。

自己從醫院醒來以後，失去了所有，記憶、家人、朋友，什麼都沒有，是他告訴自己，自己是他所愛的人，就算此刻自己想不起他來，他也會讓自己重新愛上他，這短短時間，穆辰楓真的做到了，自己真的愛上了他，自己的一顆心完全交給了他，可是他卻從沒有打算接受。

原本外界就不看好他們，可是是他一直告訴自己，自己對他多麼的重要的，他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信以為真，從不懷疑，可是現在都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在自己的婚禮上，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心裡始終有另外一個人，或者是她早就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自己最矚目的婚紗不過是丈夫和別的女人之間的一個約定罷了，這場婚禮，自己是新娘，可是更像一個局外人，這不過就是自己最愛的人，借著這場自己最期待最憧憬的婚禮和他心中的人上演一場重逢而已，自己只是一個路人甲的角色。

想到此處，辰芷青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這一輩子老天爺一定準備了無數的好戲等著她。

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麼睡去的，但是早上還是很早就醒了，在噩夢的折磨下，她不怎麼可能安睡。鏡子里的自己，雙眼通紅腫脹，怎麼努力也蓋不掉。她還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去廚房准了早飯，依舊是貼心的照顧每一個人的口味，穆辰楓昨天喝了那麼多的酒，早上應該吃的清單一點，特地泡了一杯蜂蜜水給他。

「新婚第一天你就起的這麼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這些事有昕姨和珠姐。」

「媽，早，快來吃吧。」

「你的眼睛怎麼會事兒？昨天哭了？」

「沒有，昨天應酬很多，辰楓喝醉了，折騰了一晚上，我得照顧他呀，當然沒怎麼睡啦。」

還是向以往一樣溫柔的微笑著，掩飾著眼底的悲傷。童樺順著她的話聊了幾句便不在說什麼。

昨天晚上，童樺睡得很晚，參加完婚禮的儀式她就回家了，畢離開前她好像看見了紀薇年，回到家裡自己總是覺得心裡忐忑，紀薇年回沒回來自己不是很在乎，可是對於穆辰楓和辰芷青來說，卻至關重要，直到院子看見躲在院子里哭泣的辰芷青，童樺斷定，紀薇年是真的回來了。善良如芷青，她不想讓自己去責備穆辰楓，所以她選擇了隱瞞這些事情。

看著辰芷青端著早飯回去卧室的身影，童樺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自私了？

回到卧室，辰芷青把窗帘拉開一半，早上溫和的陽光就這樣慢悠悠的溜進卧室，穆辰楓被光源刺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微微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他看見一個人影在自己床頭柜上發下早餐，這白粥的香甜只有辰芷青才做的出，又看著她從衣帽間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放在自己的枕邊，走進浴室，好像在洗衣服，洗衣液淡淡的香味在卧室中蔓延開，自己的腦子似乎也慢慢的清醒了許多。

自己昨天喝多了，是被人送回來的，之後發生了什麼一點都不記得。坐起身來，宿醉的後遺症讓他頭很疼。

「喝點水吧。」

辰芷青把水杯遞給他，卻不肯看他，眼睛一直在躲避他。「喝點粥暖暖胃，衣服我幫你準備好了，收拾好了就去上班吧，今天中午我大概沒辦法陪你吃飯了，你自己記得準點吃飯，不要忘記了。」

「好。」

穆辰楓喝著水，看著辰芷青的一舉一動，她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麼？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睡得很沉。」

面對桌子上的文件合約，穆辰楓總是不能集中精力去處理。昨天婚禮后，他返回酒店去找紀薇年，他並不知道自己要和她說什麼，只是想去找到她而已，可是回去再找卻見不到她了。心裡鬱悶就拉著陸啟去喝酒，酒是穿腸毒藥，越喝越愁。

不斷的努力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去處理文件，試了好幾次，終於成功了，直到陸啟敲門進來才發現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這是太太給你準備的，剛才家裡拿來，趁熱吃吧。」

穆辰楓看著飯盒不禁笑起來，早上的煩躁被驅散了不少。

「不是說沒時間做飯給我嗎？」

「太太她，早上還好嗎？」

陸啟問的很小心翼翼，穆辰楓知道，陸啟是從來不會這樣問自己的，就算想拿自己開玩笑，他也不會這樣問自己的。

「你有事兒？」

「額，也沒有什麼，你慢慢吃。」

「等等。有話就說」

「唉，你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我喝成什麼樣你不知道嗎？」

「我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搞這種借酒消愁的事情，喝多了酒胡言亂語，我送你回去多尷尬？」

「我到底說了什麼？」

「你昨天晚上回去，當著太太的面一直叫紀小姐的名字，我站在一邊兒都不知道說什麼。」

「我，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還當著芷青的面？」

「我不會這麼無聊的拿種事情跟你開玩笑的。」

是的，陸啟不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的，想到早上看到辰芷青眼睛布滿血絲，她哭過了。

「小陸沒跟你開玩笑。」

童樺是特地從家裡趕過來，她不想當著辰芷青的面說這件事情，辰芷青這麼極力的瞞著這件事情，她何必讓她難堪呢。陸啟很識相的出去了。

「媽，你怎麼來了？」

「不要說這些，我想問問你，昨天你為什麼沒有跟芷青一起回來？新婚之夜，你去哪裡？」

「昨天應酬多，怕她累著，所以就先送她回來了。」

「穆總要應酬的人只有一個人吧？」

「媽，你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

「不要以為這麼多年我在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時刻記住你當時在機場答應過我什麼？婚禮現場我沒有帶到最後，但並不代表我知道晚宴上都有誰。你現在已經結婚了，既然有了家庭就該為這個家庭負責，就算你不愛她，但你至少應該尊重她，穆總以後還是收斂的好。」

看著童樺生氣的離開，穆辰楓心裡很是不悅，自己知道母親因為當年的事情對紀薇年一直很不喜歡，甚至說的上是有些恨意的，因為她的出現會讓她想起自己最痛苦的時光里，自己當作女兒一眼看待的人是如何拋棄自己的，所以紀薇年回來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童樺，可是現在看來，她是知道了。

紀薇年回來這件事，直到現在圈裡的人都沒幾個人知道，昨天婚禮的現場上，紀薇年沒有走大門，是杜念從別的地方帶進來，也一直在角落裡帶著，自己雖然一直和辰芷青在一起與賓客敬酒，但是一直注意著紀薇年，他確定沒有人注意到紀薇年，更何況這麼多年，紀薇年早已八年前大有不同，穆辰楓也不認為有人敢去私下把紀薇年回來這件事告訴童樺，可是現在看來，童樺已經知道了。

細想一圈下來，除了辰芷青沒有人有必要去把紀薇年的回國告訴童樺。

自己還真是低估了她。

想到此處，穆辰楓拿起衣服摔門而出。一路疾馳回到家裡，徑直就上了卧室，辰芷青不在，最後在自己的書房找到了辰芷青，她正拿著紀薇年的照片在發獃。

「我有沒有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動我的東西？」

辰芷青沒有預想的嚇一跳，只是輕輕的放下照片，轉過頭去擦掉眼淚。

「我只是好好看看誰這麼幸運，能一直在你心裡。」

「這麼說，真的是你乾的了？」

「紀小姐，長得真的很好看。」

「所以你嫉妒了？」

「昨天，你不該，不該把那件婚紗給我穿。」

「阿薇回來的事情是你告訴我媽的？」

辰芷青不知道他說的這些話什麼意思，可是什麼意思都不重要，他不否認，就是承認了，自己再猜不到他們之間的那些故事，自己真的就是自欺欺人了，她並不知道穆辰楓為什麼會和紀薇年分手，但是她知道，他們之間一直都沒有放下別此，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彼此相愛為什麼還要扯進她來呢？

「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自己說的話辰芷青是一句沒有聽見去？但在此刻的穆辰楓看來，這更像是在裝傻罷了，一臉的無辜，自己真是沒發現她的戲這麼好。一把將辰芷青拽回來，狠狠的摁在牆上，單手捏著她的下巴，捏的她臉色泛白。

「你以為裝傻就就行了嗎？我倒真是小瞧你了，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背後下黑手，你以為這件事告訴我媽就能改變什麼嗎？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瞧我了吧？」

辰芷青被他捏的腦袋發暈，應該生氣是自己不是嗎？現在怎麼變成是他了！自己已經夠安靜了，還想要自己怎麼樣？！悲憤交加，辰芷青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穆辰楓質問道：「不是你希望我做個傻子嗎？我照做了你還有什麼不開心？還想我怎麼樣？要我把她請到家裡來讓你們私會嗎？！這樣行不行？！」

「你嘴巴放乾淨一點，你以為把這件事告訴媽就能解決嗎？別痴心妄想了！」

「我沒有！」

「不承認是不是？好，那你就給我待在這裡好好的想想，什麼時候承認了再出來！」

書房的門被摔上，從外面鎖起來了。穆辰楓的書房這個家裡只有兩個人可以進出，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是誠叔，就連朱姐和昕姨也不能隨便的進入，只要上鎖了，不管是外面還是裡面，只有穆辰楓和誠叔能打開，加上這件房子的四周包括三面的窗子的玻璃都是加了特殊的隔音材料，外面的人說話裡面聽不到，裡面打死人外面聽不到。此刻，辰芷青被關在這間房子里，不管怎麼喊穆辰楓都不開門，家裡的下人都知道，這裡是穆辰楓的書房，是日常辦公的地方，每個進穆家工作熱的人進來第一天就別鄭重警告，沒有穆辰楓的同意誰也不能靠近。

所以，如果被關進書房裡只有穆辰楓和誠叔能打開，可是不論她怎麼喊沒有人給自己開門，看著擺滿了各類書籍的房間靜的可怕，這種被關起來的感覺很熟悉，這種恐懼好像一直纏著她，不曾消散，只是潛藏起來罷了，如今終於找到了死灰復燃的機會，從她的心裡瘋狂的生長出來。

就這樣在恐懼悲傷中，辰芷青看著天色一點一點的變暗，遠處的天空不知何時聚集了濃密的烏雲，這正是一個雷雨季節，前幾次的雷陣雨就已經讓辰芷青下的不能入睡，那時穆辰楓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睡去為止，現在，不會了。

天色漸漸變暗，那份刻進骨髓的恐懼越來越明顯了，辰芷青聲音已經嘶啞，雙手拍的紅腫，她沒有力氣了，可是腦海中的畫面越發的清晰了，是誰把自己推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為什麼自己這麼難過？是誰在門外說話？她在說什麼？為什麼這些人她都看不清楚？為什麼自己不管多麼努力就是想不起來？

突然，一道閃電劈開天空，強烈的光芒把屋外的樹木照的妖異可怖，如同自地獄探出的鬼手，只等著看看她萬劫不復。一聲驚雷，讓辰芷青徹底崩潰，在這書房中不斷的躲避，她不知道自己躲什麼，只是覺得哪裡都不安全，那個把自己推進黑屋子的人無處不在，她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是來自心底的恐懼卻不斷的驅使著她躲避，哪怕只能艱難的在地上爬行，她也像是出於本能的去找一個地方躲避起來。

坐在辦公室里，這座高聳如雲的大廈就這樣佇立在電閃雷鳴之中，天色漸暗，員工都下班了，因為突然起來的雷陣雨，路上的行人匆匆躲避著，不一會兒只剩下疾馳的汽車，在馬路上濺起雨水。

「剛新婚就這麼勤奮？不怕穆太太怪罪下來？還是自己做了錯事被趕出來了？」

譚景晞這幾天都躲在公司里，穆辰楓結了婚，家裡催婚催的更緊了，為了躲清靜只能呆在辦公室里，這個點兒以為公司沒人了，結果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還能逮著穆辰楓。

「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我這不是為了躲我媽嗎？再說了，我一個單身狗，回家什麼呀，倒是你，正是新婚，你還加班？不怕芷青和童姨收拾你？」

「我的家事，就不勞譚少爺費心了。」

看著穆辰楓一臉陰沉沉的表情，心裡想著不會真的是自己一時多嘴，招的他們夫妻不睦了吧，這不真成了罪過了！

「你們倆吵架了？」

不回答，猜對了。

「不是因為阿薇吧？」

還不說話，看來是真的了！自己也是嘴太快了點。

「那個，你就別怪芷青了，這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她知道了，結果就一時最快說出來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跟她說什麼了？」

「婚紗呀！我以為她知道了，就把當年婚紗的來歷說出了，結果發現她不知情呀！」

「你這胡言亂語的毛病一直沒改呀？」

「我這也不是故意的。」

「算了吧，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這件事都不重要了？還有什麼比這個還重要的？」

「我媽知道阿薇回來了，阿薇回來的很低調，就算是狗仔也沒有人發現，可是我媽卻知道了，如果不是有人把這件事告訴她，她不會這麼早知道的。」

「額......這個，也，也是我說的。」

「你說什麼？」

穆辰楓眯眼睛看著譚景晞，表情起來很是陰冷，譚景晞知道這是真的闖了大禍了，看著穆辰楓從座位上起來，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危險的氣息逼的他不得不節節後退。

「其實，這個早上童姨找過我的，問我昨天發生了什麼，你也知道，我從來沒騙過童姨的，所以一個沒繃住就全交待了，這個，反正阿薇已經回來了，童姨遲早會知道的對吧，就當我提前告訴她，也好有個心裡準備的說。那什麼，家裡有事兒，我先走了。」

譚景晞是不會等著穆辰楓動手趕自己，他動起手來自己哪裡是對手了！剛關上門，就聽見屋裡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砸到門上了，摔得粉碎。

幸好跑的快！

穆辰楓真是沒有這麼覺得自己被坑慘了！一聲驚雷，自己還把她關在書房中，這種天氣，辰芷青......

一路上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少的紅燈，趕回家裡的時候，她還在書房中，從門縫中看的出來，裡面沒有開燈，跟她相處的一段時間裡，他知道辰芷青很怕黑，晚上睡覺一定要有一盞小夜燈才能睡得著，如果碰到這樣雷電交加的夜晚如果身邊沒有人陪著她是寧可整晚都不睡覺的，也正是見過她在這樣的夜晚怕成什麼樣，穆辰楓才知道，辰芷青在裡面一定怕的要死。不敢耽擱，穆辰楓打開書房門，立刻按下開光，房間立刻亮起來了，一排一排書架找去卻找不到她，終於在書桌下找到了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的辰芷青，伸出手去拉她出來，誰成想辰芷青就好像見鬼一樣推開他，大叫著逃開。

「你走開，不要過來，我求求你不要過來，我求你不要把我關起來，不要打我，對不起，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打我，不要過來，走開.....」

辰芷青嘴裡胡言亂語著呢喃著這些，一邊向後退去，在桌子底下蜷縮的太久了，腿腳發麻，腳下發軟向後甩去，身後的展台上放著一個朋友送的鐵藝製品，鋒利的尖刺直至辰芷青的後腦，穆辰楓來不及想上前一把拽回辰芷青到自己懷中，自己躲避不及鐵刺在他后肩處劃出一道口子，不算深但也不淺，抱著辰芷青兩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后肩的傷就這樣摔得更疼了，鮮血從傷口湧出的熟悉感覺他是不會忘記的，但是自己判斷的出來，傷不重，只是這一甩正摔在傷口上，瞬間疼的半邊後背沒了氣力。

這重重的一摔，倒是把辰芷青摔清醒了，看見穆辰楓抱著自己倒在地上痛苦的樣子，也顧不得一個下午精疲力盡的折騰，趕緊去扶他，手剛碰到他後背，穆辰楓疼的倒吸涼氣，手上傳來溫熱的感覺，他受傷了？！

「辰楓，你怎麼樣？讓我看看。」

黑色的襯衫上，血跡還在不斷的暈開，傷口看起來有點嚇人。辰芷青趕緊扶著穆辰楓起身回卧室去，翻箱倒櫃的找急救箱，看起來有些慌亂。

「芷青，去給我拿件乾淨的衣服。」

「好，馬上就來。」

褪去襯衫，才發現傷口不小，而他的背上還有一條很長的疤痕貫穿整個後背，猙獰至極。但是傷口還沒處理完，辰芷青立刻消毒上藥，穆辰楓感覺的到她在不停的發抖，可是她處理傷口的方式很嫻熟，聯想到她那一身傷疤，大概也猜得到，這就是所謂的久病成良醫吧，她這一身的傷疤，都是自己處理的吧。

辰芷青處理完傷口，才去看那條可怖的傷疤，這麼長的傷口，受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吧，甚至是九死一生的吧，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情不自禁的伸手輕輕撫傷那條陳年的傷疤，穆辰楓感覺到她略微粗糙的掌心劃過那條傷疤，8年了，沒有人關心過這條傷疤，當年這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命，這8年時間，不斷在提醒自己，紀薇年給了自己什麼。直到一滴滾燙得眼淚滴在他的背上，他才反應過來。

「處理好了嗎？」

「哦，完，完了。」

看著辰芷青低著頭忙碌，不斷的用手背去擦拭淚水的樣子，穆辰楓沒來由的心疼她，她的善良和純真，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顯得彌足珍貴，其實這場婚姻里，對自己來說不過就是一場戲而已，不過是時間的長短罷了，但是對辰芷青來說，這是一場真的婚姻，在她的心中，自己就是他的丈夫，她可以依賴信任的丈夫，可是現在的自己放不下，又怎麼能給她對等的愛情？

穆辰楓自問自己這麼多年叱吒商場，手段雖然不下流但是也不敢自稱乾淨，可是這就是商場，他不會覺得愧疚，但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混蛋！

「今天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大概我以前常常被關起來吧，也還好。」

「你剛才是想起什麼了？」

「如果能想起來就好了。」

「過去的記憶，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如果不願意就不要強迫自己了。」

「可是，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沒有這些記憶我怕自己一個人會過不下去。」

「一個人？」

「我知道，那件婚紗原本不屬於我，我能穿上它嫁給我最愛的人已經很滿足了，可是人不能貪心，不屬於我的，不能就這樣沒有道理的強佔，現在真正的主人回來了，我就得還給人家對不對？」

穆辰楓沒有想到辰芷青會說這樣的話，他以為她會和自己哭鬧，甚至和自己大吵一架，可是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安靜，辰芷青就這樣坐在他的身邊，穆辰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沒有想過這麼快就離開她，這幾個月，他在自己身邊一直很安靜，卻總是不經意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所大宅因為她變得像一個家，如果她不在自己身邊，自己現在還習慣嗎？

「你想走？」

「其實是不該來，如果紀小姐早一天回來，也許現在會好辦很多，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你，你決定好了，我會，我會配合你的。我去收拾一下。」

「芷青，別......」

情急之下，穆辰楓想拉住她卻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一抬胳膊，立馬就是鑽心的疼，辰芷青聽見他痛苦的呻吟，立刻回頭扶住他的坐下，心疼的問：「你怎麼樣呀？傷口剛處理好，別亂動。」

辰芷青只顧著關心他的傷勢，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彼此之間的姿勢多麼的親昵，她就這樣一隻手輕輕撫著他的傷口，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一轉頭，他們之間卻是那樣的接近，辰芷青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走開。

「芷青，你......」

「你，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先出去了。」

剛準備伸手打開門，沒想到童樺從外面先打開了門，屋子裡的氣氛很微妙，輕輕掃過他們二人，心裡能猜出一二，她料定自己的兒子不會好好的跟辰芷青道歉的，事態也許會更加惡化的，如果因為這件事辰芷青離開穆辰楓，對穆辰楓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童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如果辰芷青走了，穆辰楓就回不來了。

「芷青，你出去等我一下。」

看著自己兒子坐在沙發上，表情有點兒吃痛的樣子，問道：「你不舒服？」

「沒事兒，小傷。」

「既然是小傷，那咱們就聊點正事兒。」

童樺很少會很嚴肅的跟穆辰楓說什麼事情，尤其是他接管沐光集團以來，自己再也不干涉他的決定，也不會這樣和自己談話的。

「在機場的時候，你跟我保證的事情，你還沒忘記吧？」

「沒有。」

「好，沒有就好，婚禮當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我也可以幫你把芷青追回來，但是我得明白我這麼做值不值得，我得知道，這樣對芷青是不是公平。我問你，今天芷青要和你離婚，你答不答應？」

穆辰楓沉默了，等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就連自己都吃驚，自己竟然猶豫了！

童樺看見穆辰楓猶豫了，大概也明白了什麼，繼續說到：「好！現在我就可以把芷青勸回來，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紀薇年和你，你們之間必須儘快要做一個決斷！我不會逼你當下就做個了斷，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拖著，這樣你傷害的是兩個人，芷青不能因為愛你就要受這樣的傷害。」

童樺帶上卧室房門，卧室里安靜極了，母親說的對，他必須要做個決斷，不能再這樣，可是這個決定怎麼做？自己這些年的怨恨糾纏，就這樣輕易的放手了？

如果一切一句簡簡單單的放下，自己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自己這個八年是時間，有時候站在鏡子前，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來，明明外管沒有改變，可是卻總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