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亂鬨哄 這方唱罷那方響

甄子平把賴小川帶到住的地方。

他們住在第五層，一個客廳，一間廚房，兩間衛生間，兩大間房子。女人住一間，男人住一間，沒有床，只有被子和竹子做的席子。

賴小川看著眼前凄慘的景象，又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甄子平。

「現在只是暫時，過段時間我們就去住酒店了。」他尷尬的笑了笑。賴小川把行李拿進了『女士房間』，把被子鋪在涼席上，行李放在旁邊。

收拾完，賴小川跟著甄子平來到四樓，一間只有椅子和可移動黑板的大房間。倆人坐在了後面。

『貓頭鷹』一般的申哥走到賴小川旁，遞給他兩本書，一本是《方與圓》，另一本是《羊皮卷》。

他對賴小川說：「加油！」

他給甄子平使了個眼色，甄子平立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小賴，我們這要辦入會，要先交錢，交完錢后成為會員，你就有了上線人，然後你可以介紹別人在，你就有了下線……」

賴小川突然問：「我能介紹誰來啊？你爸？」

甄子平嚇的趕忙對賴小川說：「這事不能跟我爸說。」

小賴一臉疑惑的問：「那我可能永遠不會又下線了，還有，我為什麼要交錢？」

甄子平：「這是保障，以後你慢慢會掙錢的。」

申哥見賴小川不是好忽悠的主，接話說：「是呀，這是保障，我以後就是你的上家，就是你的上司，入會是第一步。」

賴小川：「我再想想！」

申哥大大的方臉笑盈盈的說：「不急，你慢慢想！」

然後又給甄子平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說服賴小川。

這時，四川阿姨走到了賴小川旁邊說：「幺妹，你的手機要給我保管，這時組織上的規定。」說著四川阿姨就把手掌伸到了賴小川的臉前。

賴小川滿臉疑問的問：「組織？組織為什麼……要收手機？」

「把手機拿出來服從組織安排。」甄子平說著就上手去拿賴小川的手機。

賴小川掙扎了幾下，還是被甄子平搶了過去。

甄子平把手機遞給了四川阿姨。

四川阿姨：「你要想打電話要提前申請，如果有人給你打電話，我們會通知你，這你就放心，加油！」

申哥微笑的點點頭，他用半普通半四川雜交而來的發音說道：「如果你有什麼朋友親戚要入我們的會員，我們這個家庭是非常的歡迎的。」

賴小川看著面前奇形怪狀的人，她知道她被甄子平帶了陷阱。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的來了二十個年紀稍大的男男女女，甄子平和賴小川年輕的面孔在裡面顯得格格不入。

做飯的是哪位滿嘴四川口音的四川阿姨，味道還不錯，做了三個菜——炒大白菜燴肉、青菜湯、炒芹菜；三個菜裝在大鐵盆里。

晚餐時候，幾十個人圍在拼桌上吃的，蜂擁般伸出筷子在鐵盆里夾著菜。賴小川看著眼前的一幕，轉頭看了看甄子平。

甄子平：「熱鬧吧？」

賴小川：「甄子平，你不覺得奇怪嗎？」

甄子平：「為什麼奇怪？」

「你看看眼前這些人，你不覺得奇怪？」賴小川指了指你擠我推伸著筷子夾菜吃飯的上了年紀的人。

甄子平：「我們是一家人呀！」

賴小川無奈的點點頭。

晚上，大家集合在四樓的房間，每個人拿著《方與圓》和《羊皮卷》這兩本書看。讀了一個多小時后，申哥在移動黑板前開始畫著圖。最上面的寫著『申哥』，然後在下面畫了兩條線，一條線下面寫著一個名字，另一條線寫著另外一個名字，依次下來，下面分支的名字越來越多，甄子平下面寫著賴小川。

全部寫完后，申哥像一隻戰鬥中的獅子一般，雄厚有力、和藹可親的宣讀著自己的心聲。

「各位親人們，我們因為神的指引而團聚在這個小家庭，我們要用愛來滋養這個家庭。」

賴小川小聲對甄子平說：「你這段時間就天天做這個？」

甄子平聽的津津有味，不搭理賴小川。

賴小川看著甄子平像吸了氧氣一樣興奮，聽著申哥宣讀著家庭誓言，以及人生的真諦。

申哥：「如果你能拉到一個會員，你就得到五百元；這個個會員再拉兩個人，你就可以得道一千五百圓；這三個人同時再拉兩個人，你就可以四千五；下面人會越來越多，人是無限的，那你掙的錢也是無限的。」

坐在座位上的人兩眼冒著人民幣的光芒，興奮的聽著申哥的傳教，好像無數的錢已經到了口袋裡一樣。就像買福利彩票如果中了一等獎，你就可以的到五千萬一樣，你就僅僅買了一張福利彩票，還沒有刮上面的覆蓋物，就認為你已經得到了一等獎一樣，這兩種是一樣的感覺。

申哥越說越有勁，唾沫星子隨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有規律的往外撒著。他瞪著像貓頭鷹往外凸的眼睛，因為的此刻的鏗將有力而顯得更加凸出。

賴小川又湊到甄子平的耳朵邊上說：「你被洗腦了吧？」

申哥舉著手喊道：「加油！努力！我是最棒的！我們能行！」

甄子平並沒有聽賴小川說什麼，而是情緒高漲的跟著申哥喊：「加油！努力！我是最棒的！我們能行！」

賴小川像看異物一樣，看著申哥帶領著這些人此起彼伏的吶喊著自己的信仰和口號，這種充滿著力量的宣言。即使來一群武裝力量的強盜，他們也可以用自己快進入古稀的身軀來抵抗。

晚上睡覺的時間定為九點半，大家早早的躺在涼席上，賴小川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看。

過了好久，賴小川借著月光仔細看著牆上的鐘，時間顯示十一點半。她悄悄的起身，墊著腳跟像一隻貓一樣弓著身子開門出去。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客廳的門前，想要開門，她拉了拉鎖，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死死地鎖著，她用勁又拉了兩下，依然沒有打開。

「被困這了？」賴小川心想。

她走到男士宿舍，轉動鎖把手，居然輕而易舉的打開了，賴小川半蹲著往裡頭小聲的喊著：「甄子平！甄子平！你睡了嗎？」

她喊了半天都沒有回應，她又灰溜溜的踮著腳回去，繼續躺在涼席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幾天後，賴小川和甄子平就被發配到菜市場去撿菜攤扔掉的菜。

賴小川就問甄子平：「前兩天還在酒樓請吃魚喝酒，現在就要撿大白菜。」

甄子平回：「這是過程！」

「甄子平，這幾天晚上我喊你你聽見了嗎？」

「沒有！」

賴「你知道嗎？，咱們出去的門都是鎖上的。」

甄子平有點意外，猶豫了一下對賴小川說：「是……是鎖上的呀，怕我們遇見危險，所以就鎖上，這樣安全。」

「喊你來的那位同學呢？」

甄子平聽見『同學』兩個字，忽然來了精神回：「我跟你說，他賺好幾百萬，去別的市區發展下線了，好厲害。」

賴小川被眼前洗腦洗的非常徹底的甄子平給打敗了，她無奈的盯著被洗腦的甄子平。又問：「甄子平你是不是不看新聞聯播呀？我現在真的懷疑你大學文憑是用錢買來的，一般大學生的思維邏輯不是你這樣的，他們是有辨別事情好壞的能力的！」

甄子平認真的回答：「人生無邏輯可言，更別說思維邏輯。」

賴小川冷冷的哼了一聲說：「你醒醒吧，你沒聽過傳銷嗎？」

「聽過！」

「你現在就在這裡頭！」

甄子平呵呵的笑了笑，說：「賴小川你能不能別瞎說，你就喜歡鬼扯。」

菜市場四周遠遠的零散的出現了幾個面熟的『老』面孔，幾個人把賴小川和甄子平以圓形包圍在裡面，他倆像圓規的定點一樣被圓規滑動的一條腿牢牢地包圍在黑線里。

她用餘光瞥了一圈四周，賴小川小聲的說道：「甄子平，我下面要說的話，你聽完千萬別做一驚一乍的表情。」

甄子平聳了聳肩回：「我不會一驚一乍的……」

「我們現在的周圍都是人，正盯著我們。」賴小川說。

甄子平立馬轉頭看，被賴小川拽著耳朵給死死地拉了回來。

「疼疼疼!」甄子平齜牙咧嘴的叫喊著。

買大白菜的攤主扔了好多白菜根在地上，賴、川倆人把白菜撿了起來，放在塑料袋子里。

「甄子平，你自己好好想想，電話沒收、晚上鎖門、還撿菜吃……」

甄子平用餘光瞥了眼四周，好幾雙熟悉的眼睛此刻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樣明亮而又有穿透力的盯著他倆。

賴小川看他還有些猶豫，繼續說：「你不是要趕緊回去處理你和方圓的事情嗎？你要當面說清楚，還有你知道他和誰好了嗎？」

「誰？」

「榮若玉！」

甄子平很是意外，就問：「唱歌的明星？」

「他是劉璇，我們中學坐在後面的那個劉璇。」

甄子平一臉驚訝，完全不相信。

「是不是覺得太荊手了？」

甄子平恢復了常態，說：「我不能在這裡耗著，你越說我越覺得非常荊手，方圓不能和他在一起，她會後悔的。」

賴小川點點頭：「對，你也會後悔的。」

賴小川以為自己說服了甄子平，沒想到甄子平居然說：「等我掙大錢后，我就……」

賴小川這才明白她根本扭轉不了甄子平的腦子，抬腳無奈的往前走去。

甄子平沖著賴小川喊道：「等我！」

倆人拎著一袋撿的菜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見到有菜葉子或者能做飯的就撿在袋子里。

賴小川和甄子平一直往前走去，抬頭看向前方，她能聽見樓外有車鳴笛的聲音，路口前邊兩個分叉口。

賴小川扭頭對甄子平說：「甄子平，這有兩條路，你記住了。」

甄子平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只是點頭。

中午吃飯的時候，一盆熗炒大白菜出現在賴小川面前，她就問甄子平：「這可是用我們撿來的大白菜做的！」

甄子平：「粒粒皆辛苦！」

「你在這就天天吃炒大白菜嗎？」

甄子平用手指比劃了幾下，說：「不是，有時候吃炒芹菜，炒冬瓜，炒……」

賴小川招了招手，示意他別說了。

端著碗拿著筷子的四川阿姨從賴小川前面走過，賴小川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微笑的喊道：「阿姨！」

阿姨歪頭看向賴小川。

賴小川笑著說：「阿姨，我想打電話給……給我哥哥報個平安，可不可以？」

四川阿姨立馬從腰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翻了翻，合上小本子說道：「等到了下午五點給你用電話，限時十分鐘。」

賴小川點了點頭。

四川阿姨走後，甄子平很是意外的問：「你要打電話給你的哥哥？你什麼時候有個哥哥？不……只有我嗎？」

「我瞎說的，我也不知道打給誰，看著打吧！」

甄子平：「你要幹嘛？」

賴小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甄子平，回道：「我愛幹嘛幹嘛！」

甄子平：「你這個小赤佬，別搞事情啊！」

賴小川冷哼一聲，端著菜離去。

下午五六點，四川阿姨把手機遞給賴小川，拿著手機她就要出門。

四川阿姨上手拉住要走的賴小川問：「你上哪去？（四川話）」

賴小川瞅了一眼面的好幾位阿姨大叔，指了指外面說：「都盯著我打電話，我有點不適應，我去樓道打……」

四川阿姨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站在旁邊的甄子平撓著頭，不自然的轉過頭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