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快樂
蘇泇有一個HK的身份,這契合了報道中女孩被偷渡船救起並運送到HK后被人收養的事實。父親一直給她的解釋是因為她在HK出生的緣故,卻對當年的真相絕口不提,這究竟是為什麼?
如果這件事是母親精神刺激的創口,那這一切又和蕭家有什麼牽連?難道……當年那些綁匪,是在蕭家的授意之下進行的綁架?
事情果真如此的話,那蘇蕭兩家確實是有深仇大恨了!
可仔細再想想又不對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那麼應該是他們蘇家對蕭家恨之入骨才對,為何反而是蕭家在十多年後還處心積慮地來設計和報復甦家?
蘇泇心中一沉,她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蘇家曾經對蕭家做了很過分的事,以至於蕭家對他們母女二人下了這樣的狠手之後,依舊無法釋懷……
事情究竟有多過分,才會讓蕭家對他們蘇家人記恨這麼久?
不僅讓他們母女二人險些喪命,還讓他們骨肉分離整整一年,而且讓她的母親這些年來一直受到精神上的摧殘?
這樣都還不算,十幾年後,蕭家連她這個當年對此毫無記憶的孩子也不肯放過,還要費心布下那麼大的一張網進行算計和報復?
蘇家,當年到底對蕭家做了些什麼?
蘇泇的心亂如麻。
那個慈祥的父親,那個疼愛她的父親,那個待人可親的父親,當年作為蘇家的當家人,他究竟做過些什麼?
這些日子,蘇泇陷在這個問題裡頭,像走入了一條死胡同,如何都繞不出來。
在和寧淵的訂婚宴上,蘇泇整個人都精神恍惚。寧淵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欲替她擋去了賓客的敬酒,可蘇泇卻來者不拒一一飲下。
現場的人都嘖嘖讚歎,只道她與寧淵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蘇泇苦笑不語,只能將喉間的哽咽混著酒吞下。
當晚蘇泇一路豪飲,不知情的人都說蘇泇識得大體待人有禮,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但求一醉。可往往此時卻不能如願,她今夜倒是有點千杯不醉的勢頭。
氣氛是好的,但一份突如其來的禮物卻徹底亂了她的陣腳。
她實在沒有心力去強顏歡笑著應付那些賓客,找了個上洗手間的借口掙脫了寧淵的手,一個人逃出宴會廳。
周圍的喧鬧隨著那扇大門的推開而漸漸弱了下去,不再讓人鼓膜聒噪。然蘇泇仍舊覺得心煩意燥頭痛欲裂。
胃裡的酒液開始翻騰,她衝進洗手間將剛才灌下的酒吐了乾淨,接著掬了捧冷水洗了把臉。
嘩啦啦的水流將她精緻的妝容沖花,顯得狼狽不堪。
或許她原本的樣子就是狼狽的,經歷了與蕭涼的那一場不懷好意的感情遊戲之後,她的人生自此再也無法閃光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即便素麵朝天,也依舊會因為笑容明媚而閃閃發光的女孩。
目光觸及洗手台上赫然擺著的一個拆開的草莓果醬蛋糕。蛋糕的造型是愛心的形狀,黑色的巧克力牌上是四個醒目張揚的白字:
訂婚快樂!
這是蘇泇剛剛收到的匿名禮物。
鮮紅的果醬像驚悚的鮮血,包裹著甜膩的蛋糕。一把蛋糕刀卻違和地直接扎在心形蛋糕上,讓這顆火紅的愛心上有一道破敗且醜陋的裂口。
在酒精與恐懼的雙重作用下,驟然間,淚水混著臉上的水滴洶湧地墜落。
她掩面而泣,情緒有些失控。
這份禮物是誰送的不必明說,那個被壓抑並深埋在心底的人,他果然不會就那麼輕易地善罷甘休。
其實,如果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毀了她今生的幸福,其實他已經做到了。她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也不會再奢望什麼幸福。
可他的目的只是如此嗎?
哭夠之後,她擦乾眼淚將拿蛋糕扔進垃圾桶,又用紙巾將花了的妝容草草清潔了一番,努力讓自己看似平靜地走出了洗手間。
只是因為酒精作用的緣故,加上她腳上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所以走起來顯得晃晃悠悠的。鞋跟深一腳淺一腳的陷進地毯里,彷彿踩在棉花上一樣,失去了腳踏實地的沉穩。
毫不意外地,她不僅摔了跤還崴了腳。在洗手間內好不容易收拾好的狼狽,再度無所遁形。
不知是腳上疼,還是心裡痛,在被人扶起的時候,她的眼淚正在眼眶內倔強地打著轉轉,尚且不肯妥協和當眾落下。
然當她看清扶起她的那雙手的主人時,她終是不爭氣地落淚了。
許是恐懼,許是負氣,許是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交織,讓她做出的第一反應是將扶著她的人推開。
「你走開!」
她擦乾眼淚,無視紅腫的腳踝,瘸瘸拐拐地忍痛前行。豆大的汗珠從額角冒出,她卻堅持咬緊牙關地繼續走。
準確說她並不是在走,而是在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動,用自殘似的舉動向那個人彰顯著她此刻要遠離他的決心。
蕭涼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步步地挪開,五分鐘后,她也不過距離他十米左右。
這個倔強又固執的女孩,這個曾經屬於他的女孩,他是再了解不過。
他傷了她,她心中負氣、不甘示弱,也不會輕易原諒。
呵,他今日來此,也原不是為了求和,更不是為了取得她原諒的。他們之間,從那偽善的表皮撕裂之後,原本就只剩下不堪,再無任何可能。
正如他今日送出的那個蛋糕,縱然它曾經美麗誘人,充滿了濃膩的甜蜜,可如今被剖開的心,卻充斥著醜陋、驚悚,令人無法直視。
意料之中,她無法安然享用他送出的這一份禮物,最終倉惶而出。
而他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嚇她嗎?
不。
或許只是為了攪亂她訂婚的好心情,畢竟他見不了她那麼快地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他還沉浸在痛苦裡,她憑什麼能幸福?
又或許……只是為了見她一面而已。
總之他鬼使神差地不請自來,又鬼使神差地在來的路上順手買了那個草莓果醬蛋糕。臨門一腳,他忽然清醒,然後最終在蛋糕託人送出前,將那把刀插了上去。
一刀,毀了所有的美好,也讓他真實的心境赫然顯露。
終究,還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