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憶往昔（二）
第一百三十四章病重
看樣子陳今晟的病一日不好，端王黨的大臣們就一日不會放過此事。
許昭昭接著追問下去，「那蘇玉哥哥以為如何？」蘇玉卻搖了搖頭道：「妹妹你身子未愈，別在院子里受了涼，何況朝中之事你還是少過問。」
蘇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昭昭也知道再沒有的追問下去的意義，於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蘇玉站起身來對她道：「妹妹的身子看樣子沒有什麼大礙，我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探望你，你記得好生吃藥，切莫著了風寒，會使病情加重，涼的東西也要少吃…」蘇玉喋喋不休囑咐起來活像戚府的老媽子。
許昭昭一面熟練又敷衍的「嗯嗯嗯，哦哦，知道了。」一面起身將他送到了院門口，又讓小桃將他們都送了出去。
看著人消失在迴廊轉角處，許昭昭輕輕嘆出一口氣回了房間。
房間里都是暖烘烘的暖氣，許昭昭瞬時覺得舒坦了許多，但心底繞著的那一絲憂愁卻並沒有隨之消散。
知道陳今晟或許會死，自己卻無力改變，這種揪心與心酸長久以來已經成了她心裡的一塊疙瘩。
她放不開，放不開自己。
既然想到此處，不如進宮去看看他好了，順便去老皇帝那裡探探口風，揣摩揣摩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許昭昭的行動一向很快，一邊想著一面已經拿著手籠和暖爐準備出去了。
青桐最是認得宮中的路，於是便遣小桃留下，讓青桐隨著她一起去。
任北音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像是習慣了一般一言不發。
去皇宮的路她其實已經很熟了，可就算走了再多遍每次去心中卻始終覺得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通往東宮的道路上的人影和以往相比少了許多，只有幾個來來往往的基本宮人，和陳今晟意氣風發時大不相同了。
許昭昭走在青石板上，腳下的回聲都聽得十分真切，很快她身後又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聽著像是有人抬著轎子進來了。
許昭昭停下腳步回身望去，只見八個人抬著一抬金絲攆又穩又快的走了過來。
雅妃依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算嬤嬤讓她有些身在妃位的端莊一類的話全被她做了耳旁風。
她就像開的肆意妄為花，像是盛放的梔子花用盡全力所散發出來的花香帶著濃烈的壓倒性，香的痛痛快快百無禁忌。
雅妃的轎攆在路過許昭昭身邊時停了一下，她坐在華貴的金絲攆上用食指按揉著額頭抬眸用眼角餘光看了她一眼后收回了目光，淡聲道：「又是你。」
雅妃揮了揮手，轎攆的速度慢了許多足以讓許昭昭跟上。
許昭昭就這樣在她身邊走著，輕聲笑笑：「很巧，上回見你也是在這條道上。」
雅妃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說道：「上次不過四人轎，今兒個到翻了倍。」她這句話聽著像是在自嘲，許昭昭看了她一眼，這樣走進了看她才看清雅妃現下眼眸中的疲憊，眸中神采似乎黯淡了許多。
她這樣年華正好姑娘卻要服飾那個老皇帝，心中所藏著委屈想來諸多。
許昭昭便沒有接話，支開話題道：「今日來東宮可是要傳達什麼事？」
轎攆戛然停下，雅妃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她看著不遠的東宮正門吩咐道：「都下去吧，本宮與…長靈公主有話要說。」
跟著她的人很快就全都退了下去，雅妃這才悠悠看了眼許昭昭身邊的青桐和任北音。
許昭昭回眸看了青桐一眼，青桐會意的帶著任北音跟著退了出去，「婢子在外頭候著殿下。」
原本就沒多少人路上一時只剩下她二人了。
雅妃看著面前的東宮的正門，悠然的一步步往前走，她笑笑，像是自顧自的在說，又像是在說給許昭昭聽，她道：「皇帝說太子身子不好，要我多為照顧。」她頓了一下，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說：「他拉著我的手說，我和太子青梅竹馬最為親密，可我現在是他雅妃，論輩分，太子要叫我一聲娘娘，叫我不要亂了份位。」
許昭昭默默的聽著，雅妃嗤笑了一聲：「你說，他可不可笑？」
「你不怕我把這些告訴陛下？」許昭昭看了眼冷清空曠的道路，垂眸問道。
雅妃嗤笑一聲，她看向許昭昭道：「你儘管去告訴他好了，但是你會去告訴他嗎？許昭昭？」
許昭昭確實不會。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忍不住警示她道：「不過皇宮人多耳雜，你身居高位，還是小心些為好。」
雅妃比她略略高上一些，她微微揚頭，目光就從上挑的眼尾溜到許昭昭身上，她看著她輕聲嗤笑了一聲，但卻又不知在鄙夷什麼，她啟唇道：「你有時候真的很像那個該死的戚盈餘。」
的聽她這麼說許昭昭忍不住咳了一聲，半掩著面問：「雅妃娘娘和戚小姐曾有什麼過節嗎？」她怎麼不記得？
雅妃收回目光看向已經近在咫尺的東宮殿門，勾著唇角悠悠道：「我同她有著天大的過節，可她到死說不定連我這麼個人都不知道。」雅妃說著搖了搖頭，揚著的嘴角多了一分嘲諷的意味，「若是她沒死，說不定如今他還會好過些，不及我這般沒有用處。」
她嘆口氣想是重拾心情般又說：「不過我已經習慣遠遠觀望著了，早早的習慣，也算是件幸事。」
許昭昭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說什麼好，於是沉默著一同和她走進了東宮正殿。
東宮中的湯藥味比她上次來更明顯了些，她僅憑聞聞也不能知道這葯中到底摻雜了什麼，只能判定出陳今晟的病情看樣子是又加重了。
這次還是珊瑚出來迎接的她們，珊瑚和雅妃似乎很熟絡的樣子兩人打了一個照面后還是按著規矩行了禮，「太子在屋內，隨我來吧。」
珊瑚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凝重，許昭昭由此猜測陳今晟的病情或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腳下由不得加快了步伐，雅妃比她更為著急，走在路上頭上的髮飾叮噹作響個不停。
許昭昭一路走去，發現東宮院子里侍女也少了不少，就算陳今晟勢弱他到底還是東宮之主，怎麼會裁剪下人？
她看了眼前面急匆匆行路的兩人，暫且按捺住心頭的疑問，忍住隱隱作痛的傷口跟了上去。
看到陳今晟時他半做在床榻上，背上用織錦軟枕枕著背。
他的臉色白的嚇人，唇上倒是紅潤，可惜那卻不是自然的紅潤，而是咳血的時候染紅了還未完全拭去。
珊瑚不忍看他，將兩人送到后匆匆行了一個禮就退到了門口。
雅妃僵僵的站在原地，她幾乎是日日陪在皇帝身邊，今日才是第一來東宮就看到了昔日的少年郎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來之前她聽過一些有關陳今晟身體的傳言，但卻為想到今日一見還是忍不住…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不受控制的從她眼眶中落下，猶如星辰落銀河。
許昭昭見了這樣的陳今晟也覺得心頭揪得疼，反倒是陳今晟打著精神笑笑：「不必為我擔心。」
「你都這樣了怎麼能不擔心？！」雅妃忍不住失控喊了出來，陳今晟一怔無奈的笑笑，輕聲道：「多謝娘娘關懷。」
雅妃身子一僵，生生的把心頭跑過去的衝動忍了下來，緊緊的攥緊了手。
許昭昭望了一眼雅妃心頭沒由來的用氣一股強烈的嘆惋，忍不住神色嘆了一口氣。
陳今晟注意到了她的嘆息聲，抬起頭來笑眼看著她問道：「長靈妹妹為何嘆氣？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
許昭昭搖了搖頭，再度審視著眼前這個今年不過二十的眉眼如畫的少年郎，往事如同連貫的畫卷在她腦海中不停的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