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舌戰

第四章 舌戰

曾小山進得外堂,人來得整整齊齊,齊老爺的八位夫人以大夫人韓氏為首加上昨日剛認回的原配李氏及女兒齊念如,各房都有貼身丫鬟下人加起來有二十餘人。靈堂已經布置的差不多,齊老爺的畫像高高掛起,香燭元寶燒個不停就好像已經要出殯了似的,但曾小山知道這是大夫人安排做樣子給來者也就是齊姓的長輩叔侄們看的。

來者一共五位,其中有四位與齊老爺血緣相近的齊姓男子。其中就有齊姓的最高長輩齊老爺的堂叔齊赫,齊赫已經七十多歲年紀,人老矍鑠倒好像比齊老爺還要年輕,拐杖都不用拄。但是其他三個小輩為了以示尊敬都侍立攙扶著齊赫,一位五十多歲身材中等臉上鬍子都沒留一根的是齊老爺的堂弟齊勉,齊勉也是齊赫的獨子;三十多歲身材微胖臉上生了麻子的是齊老爺死去兄長齊茂的長子齊銘,齊茂並非齊老爺的親生兄弟,而是齊老爺伯父齊洛過繼給齊老爺父親齊雄的,在齊雄生下齊老爺也就是齊賢之後,因為生意上的糾紛兩家的關係已經疏遠。齊茂也早早得疾病亡故。因而齊銘最多只算齊老爺名義上的親侄子;最後一個二十多歲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是齊銘的兒子齊經安,齊經安是齊姓家族唯一一位考取舉人的「官老爺」,輩分小但是地位不低。

除了這兩對父子有資格爭遺產的,還有一位來者五十多歲的齊文,是現任齊家村的村長,除了資歷最老的齊赫,村裡說話最有分量的就是齊文。他是被齊家派來當公證人的。

他們來的這麼急其實是早就收到風聲,恐怕齊府的人尤其是大夫人韓氏快刀斬亂麻把遺產侵佔了,只要財產的相關證明文書上報了官府,他們再來也於事無補。

齊老爺雖然在老家貌安有祖宅和田產,但相比於現下在蘇城的生意只能算是九牛一毛。齊姓發跡是從齊老爺也就是齊賢的父親齊雄開始的,茶葉生意蒸蒸日上,但實際上把家產擴充到江南首富地位的是齊賢齊老爺。

曾小山進了外堂,就聽見大夫人正說到:「……老爺的遺書只有到出殯后才能公示,即便是幾位長輩來了,也不能壞了規矩!」

齊文道:「既然夫人也承認我們是齊老爺的同姓叔侄長輩,那就該知道規矩,齊老爺不曾繼有香火,祖產就不能由外姓獲得,此事即便告上衙門,官老爺也會給齊姓的人做主!」

這時昨日剛進家門的李氏走了出來,行禮道了萬福:「齊家幾位長輩,可是還識得我這個齊家的棄婦?」

齊勉道:「你不就是齊老爺曾留在鄉里的原配齊門李氏?」

「正是,昨日他已經認了我和我的女兒念如,歸我們入宗籍,所以說老爺並非不曾留後!」

齊文道:「女子終歸要嫁人,即便你女兒真是古然親生,也無資格繼承祖產!」

曾小山心道,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為了齊老爺的家產來的,話說要是放在現代,齊老爺的遺囑決定了財產的分配。但是在古代不同,財產的分配不是一張簡單的遺書能搞定。

「夫人,您遣小人去做的事小人已經辦妥了!回來的有些遲,請夫人見諒!」曾小山大步走上前對大夫人韓氏行禮,當然他也不忘對即將成為齊府「三巨頭」之一的李氏行禮,這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最後他才向一眾遠道而來的齊姓家族的人行禮。

「夫人,怎麼還有下人出來造次?你們府上就是這麼沒有規矩的?」齊勉看來人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比年紀最輕的齊經安還要小上幾歲,自然不會覺他有何本事。

大夫人正想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曾小山為何會出來添亂,只聽見曾小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說道:「鄙人的確只是齊府里的一個下人,不才是齊府的二管家,算是齊府的一份子,鄙人姓曾。既然這位也是姓齊的大叔說鄙人造次,那我就要問一句,鄙人在自家裡說話,要說造次也該是本府當家的說,老爺不在還有幾位夫人,夫人不在還有老爺臨終認回的小姐,何時輪到你們?」

曾小山話帶芒刺,咄咄逼人。走上去說一句齊勉就退一步。一眾圍觀的齊府下人差點就要給他拍手稱好!

齊文對大夫人說道:「夫人,你這就不對了,自己不說話卻指使一個下人出來說話,我們要聽夫人們給我等齊姓家族的人一個說法,如若不然我們就告上官府,請官老爺定奪!」

這下大夫人韓氏更加為難,別看她平日里處事章節有度,但遇上這等棘手的財產糾紛,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反駁,若是真被他們告上官府,誰知官老爺會如何判決?

「好!好!好!」曾小山鼓了三下掌,連說了三個好。

「幾位不愧是齊姓的長輩,準確說是男性長輩,仗著自己身為齊姓的男性長輩,居然跑到齊老爺的靈位前,對著滿堂的孤兒寡婦擲地有聲地索要家財!?呀呀,幾位可真是讓鄙人佩服啊!」曾小山幾句話說到來者最軟的軟肋上。的確,齊老爺過世還不到六個時辰他們就來葬禮上鬧事,即便最後索得齊老爺的遺產也難免招致別人的閑言閑語。

齊文作為齊家村的村長,這次被請來當證明人身份,自然要出來說幾句話,但他已沒有了先前的氣勢:「這是我們齊姓的家事,不用你一個外人插手!」

「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剛才還在咄咄逼人的小子居然在點頭應是。就在來者心裡稍稍鬆口氣時,曾小山又開口了:「如此說來,鄙人的確是個外人,既不姓齊,也不是齊老爺遠房的什麼親戚。反過來說,幾位是有資格繼承齊老爺遺產的人咯?」

齊文的氣勢有所回升:「這是當然,自古傳下來的規矩,凡是男丁死後無繼嗣,田產財帛只有兄弟或是同姓遠親叔侄繼承!」

曾小山道:「這個遠親……也不能太遠吧?」

齊文道:「血親不過三代,在場只有這四位可以繼承古然賢兄的遺產!」

這時候大夫人身後急得團團轉的大管家風叔想要走上來說幾句,但卻被大夫人攔了下來。風叔雖然忠誠有加,但屬於那種說話少手腳麻利勤快的,出來說話只會越說越糟。還不如讓一向被她重用的曾二管家出來跟他們理論一番。

只見曾小山又點了點頭,走到最年長的齊赫面前:「這位老前輩看來已經年紀很大了,也是來爭遺產的?」

齊赫雖然是齊姓輩分最高的,但因為也是涉及此事的當事人,一直未說話。曾小山這一問,他只好說道:「老朽已經年過古稀,閻羅王說要召喚就會派幾個小鬼把老朽的命索了去,自然不會爭什麼。但老朽乃是齊賢小兒的堂叔,這點毋庸置疑!」

「老前輩別激動,這點我沒質疑!據我所知,你與這位慈祥和藹的大叔乃是父子兩人,你今日來此恐怕是為了你的兒子,也就是這位大叔爭這遺產吧?」曾小山指著一旁的齊勉問道。

齊赫道:「難道有何不妥?我兒乃是他的堂弟,既然齊賢小兒無子繼承家業,那就該由齊姓的近兄弟繼承!」

曾小山道:「老前輩不用將規矩一再向晚輩言明,晚輩懂規矩的!這麼說這位前輩想要繼得家產,不過是想為這位名叫齊勉的大叔爭遺產。據鄙人所知,這位大叔年過五十,很不巧,與我家老爺一樣只有一個女兒,並沒有能繼承家業兒子。而且鄙人還知,這位大叔不像我家老爺娶了這麼多位夫人,大叔只有一位原配,如今年過五十,顯然也不能為你們齊家添丁了!既然老前輩想爭去財產傳給這位大叔,這位大叔你又想傳給何人?難道等你迎娶十個八個的偏房等上個三年兩載看看是否能生個兒子?」

「這……」齊勉一時語塞。既然這次上門就是以齊賢無子來奪產的,自己無子,於理不合。

齊文先看了為難的齊赫、齊勉父子,嘆口氣道:「這位小兄弟說話也有道理,但是我身邊的這位乃是古然的親侄和侄孫,他們該有資格了吧?」

曾小山道:「有理!有理!聽說齊家的這位公子還是舉人老爺,小人是個粗人,給舉人老爺請安!」說完就給齊經安拜頭便跪。

齊經安馬上扶他道:「不必拘禮!」

沒想到手還未扶上去曾小山就只是做了個樣子又直起了身子,曾小山心道,老子連父母恩師都沒跪過,什麼時候輪到給你這麼個小子下跪!?

曾小山道:「這麼說真是一位舉人老爺了。小人聽說,凡是中了功名的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光宗耀祖!但我也聽說,中了功名的等於是自謀出路,若是令尊令堂去世,要是你有兄弟在世,財產也要傳給你的兄弟,你也不能繼承產業,我說的可對?」

齊文道:「此話不假,中功名者若是有兄弟在鄉間,不得繼承祖產!」

齊經安的父親齊銘怒道:「那又如何?我還有一個兒子,雖然他今日沒至,但他也是齊氏子孫,是我叔叔的親侄孫,他沒資格繼承?」

曾小山冷笑道:「你可是說你那個在三年前因為錯手傷人被判入獄十年,后央求我家老爺出銀錢通融官府放出來的齊家不孝子齊經元?大寧超有明文律例,凡是作姦犯科者均在宗籍除名,你要包庇你的不孝子,但國法家法難容!」

一席話鏗鏘有力,論點論據充分,曾小山就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在法**跟對手唇槍舌劍的大律師。趁著來者發矇還沒找出辯駁理由,曾小山大聲道:「大夫人有令,來人!送客!」

一眾家丁護院早就看這些人不順眼,拿出棍棒傢伙就把這些人往府門外招呼。等聽到府門關上的聲音,曾小山總算是鬆口氣。

這時候不僅是大夫人看著他的目光慈眉善目,就連昨日剛進府的李氏也是對他另眼相看,微微頷首以資讚許。曾小山心叫慚愧,若不是這些人被自己的氣勢鎮住,想得勝還真不容易。如今外人的事解決了,出殯時候的家內事還有一茬。不過那是十日後的事,現在不用去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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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朝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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