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胸骨,自然是在胸部
此時不過三更二刻時辰,正值半夜。府裡面靜悄悄,月黑風高沒個燈籠幾乎連路都看不清。
等曾小山回到前廳時候,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翻東西的聲音。曾小山趕緊閃進拐角里,手指頭沾了口水,在窗上摳了個洞查看外堂里情況。要說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他老長時間沒做過,手還顯生,上次做這事還是在齊老爺的義女齊軒築回府省親時打洞偷看她洗澡。
屋裡面原本最亮的火盆因為沒人加紙錢已熄滅,只剩下兩支燒了半截的白蠟和一盞長明燈,屋子顯得很昏暗,齊念如倒在地上還沒醒,其餘幾個丫鬟和護院卻已不在剛才倒著的位置,而是被人歸攏到門后不顯眼的角落,翻動東西的窸窣聲是從靈牌後面傳來的。
曾小山心叫不妙,心想難不成是男蒙面人又回來了?若是他肯定帶了幫手!
只聽見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說道:「齊先生的身上並沒有,難道被人佔了先?」
稱呼齊老爺為齊先生,說明對齊老爺尊重,不像剛才蒙面人直接上來一句「老匹夫」。說明他們不是一伙人。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稟報交差,交給管事的定奪!」
也是著一身夜行衣的兩個蒙面人,快速竄出屋子,消失在夜色中。
曾小山心想,這兩伙人都來找這份名單,說明這份名單上面列數的人關係到一個秘密,是亂黨或是與亂黨相關的商戶?那紅繩和繩結這等類似信物的東西又作何解釋?曾小山的確聽說過這幾年中原一帶青衣教盛行,朝廷屢次搜捕亂黨,衙門的監獄里幾乎塞滿了跟亂黨相關人等。
曾小山進了內廳,先去查看齊念如的傷勢,見她呼吸均勻知道並無大礙,於是用力搖晃她身體。
齊念如悠悠轉醒,臉上露出懼怕神色,問:「那兩個歹人……」
「男的拿了東西,把女的也給救走了!」曾小山隨口道,「他們應該是老爺仇家派來的殺手,不如說是強盜,見到老爺死了就走了,這樣也讓兩位大夫人不擔心不是?」
「我母親並非什麼大夫人,你……你扶我起來。」齊念如言語間有些羞澀,畢竟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被這麼個大男人一手攬著後背扶著有些尷尬。
齊念如的半邊身子酥麻,不能自行走路,曾小山把她小心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去通知府里的其他人。
過不多久,眾家丁聞訊趕來,救治傷者,重新整理齊老爺的遺體,大夫人韓氏和原配李氏也都起床過來查看。問起發生何事,曾小山道:「有幾個盜匪進了院子,把小人們打暈了,應該是看到有白事,並未打劫錢財傷及府中內眷就已離去。小人一轉醒立時知會了下人,還有兩位夫人。」
曾小山話是對韓氏和李氏說的,但目光卻遊離在齊念如身上,生怕她出來揭穿自己,不過齊念如似乎並無意揭穿他,畢竟先前救了她一命,心覺他心腸不惡,也就由著他說。
韓氏點頭道:「這幾日府上加緊戒備,多安排幾個護院守夜,不能讓歹人行兇!」
曾小山點頭應是。
一旁救治傷者的家丁過來道:「大夫人,他們不知被歹人用了什麼妖法,身子不能動,有兩個一直昏睡,醒不過來!」
曾小山隨著兩位夫人過去查看了傷者,曾小山道:「他們應該被人動了穴位,這麼歹毒的招數只有綠林高手可為,要是救治不當,可能落下殘疾。」
李氏變得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她女兒齊念如也是如此情況,半邊身子酥麻不得動。怎能令她不急?
曾小山道:「小人識得城裡一位大夫,對人身上的穴位很有研究,不如我這就去把她請來,給小姐還有幾位下人醫治?」
李氏忙道:「快去請!」
但曾小山卻在看著韓氏,這時候大夫人不下令,他可不敢擅做主張。府里在遺書公布之前還是大夫人做主。韓氏瞪了他一眼,心說,虧你還惦記救她,死了才好呢!但還是說道:「那就請那位大夫回來給他們看看吧!」
說完一個人先行回房。
曾小山領命提著燈籠出了府門,特地不用人跟著,實際上全蘇城沒有一個大夫能看這種被點了穴的傷,唯獨只有跟隨林先生的寧兒自幼便開始學習醫術,曾小山曾親眼見過她在一個類似於人身體的模型上扎針練習針灸,林先生還從旁給她解釋每個穴位對身體的意義。
實際上曾小山去找寧兒還另有目的,一是看看林先生走了沒有,走了的話給自己留了什麼饋贈,再者自己房裡還有一個肋骨骨折的女蒙面人,要說腿骨或是手臂骨折倒還好對付,找個竹板捆夾起來就行,可如何固定肋骨斷骨他還真不曾聽說。
進了林先生所住的小巷,看到林先生的屋裡還點著蠟燭,知道寧兒未睡。曾小山跳進院子敲了敲門,寧兒略帶抽泣的聲音傳來:「屋外何人!?可是先生回來?」
「是我,寧兒!」
聽到是曾小山聲音,寧兒趕忙過來開門,看到曾小山站在門外二話不說撲進他懷裡,哭訴道:「小山哥哥,先生……他走了!」
想到小妮子整晚哭得睡不著覺,曾小山頓覺心疼給她擦眼淚,道:「別難過,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等別離的事人生難免,終有一天會再見到先生。你去帶著醫箱,有人被點了穴,要你過去幫忙救治一下。」
寧兒瞪大眼睛看著他,沒想到他這麼晚過來是想讓她出診。要說她學醫時日不短,但從未給人治過病,心下有些為難。
曾小山道:「叫你去你就去,出什麼事我擔著!還有,把先生給我的那個木頭盒子也順便帶著,我拿回去打開看!」
「哦!」寧兒乖巧地進屋準備東西,等她出來,把精緻的木匣和木匣的鑰匙交到曾小山手上。
曾小山趕緊帶著寧兒回到齊府,寧兒這幾年少有出門,此時跟在曾小山身後幾乎不敢露頭。當李氏和眾家丁看到曾小山請來的大夫是一位醫女,心下不由惶惶,對寧兒均有懷疑。
「這位是寧姑娘,她師出名門,對針灸很在行。」曾小山把寧兒拉出來,對她說道,「請寧姑娘為幾位傷者醫治。」
寧兒戰戰兢兢走上前,當她小心翼翼摸了下齊念如的脈后,心下的緊張感開始減低,開口道:「這位小姐……大椎穴被人封住,氣血不暢才會導致半身麻痹,只要施針便可通血脈痊癒!」
一句話就讓在場人對她刮目相看。
只見寧兒拿出一根細針,並不是往齊念如的頸部刺去,而是在她的手臂上和面部各刺入一針,只過了稍會,齊念如原本不能動的左手就開始抽搐,再過一會,手臂已經可以自行抬起。寧兒這才把針撤了下來。
「多謝寧姑娘救命之恩!」齊念如在李氏的攙扶下起身給寧兒行禮后,被丫鬟扶著回房休息去了。
李氏卻沒走,繼續看著寧兒一個個為丫鬟和護院施針,他們所被封的穴位不同,需要針灸的穴位也就不同,但寧兒也不需要考慮,每次診過脈就能施針,施針不到盞茶工夫就能讓傷者起身走路。幾個家丁簡直像是看到活菩薩。
李氏最後拉著寧兒的手說道:「寧姑娘醫術高明,日後還會多勞煩姑娘。」
曾小山道:「夫人,小人這就帶寧姑娘去領診金,還有……小人剛才也被歹人打暈了,雖然現在能動,但不敢說血脈有沒被壓迫,所以也要寧姑娘去給診治一下。還請夫人見諒今晚不能再守夜!」
曾小山與李氏告辭,帶著寧兒出了外堂,往自己的卧房行去。寧兒也許是想到要曾小山可能是想跟她成其好事,害羞低著頭不敢側目看他。
曾小山帶寧兒到了屋門外,先看了看周圍沒人,對她說道:「你先在屋外等候,一會我準備好了你再進去!」
寧兒這下更羞了,「嗯!」了一聲,頭就快耷拉到胸前。
曾小山提著燈籠進了屋子,有了光亮,他終於看清女刺客的模樣,此時她已醒,細眉入新月,眼眸楚楚含著淚水,面頰的皮膚光潔瑩潤,是個俏麗的佳人。只是嘴上不和諧地塞了雙襪子,不能馬上看全她的模樣。
曾小山走上前,擺出兇狠的神情威脅道:「我這就把你的塞嘴布拿下來,為你治傷,要是你敢亂喊亂叫,我就殺了你!」說完把襪子拿了出來。
曾小山難以置信地微微搖頭,用驚艷不足以形容他此時心情,她眉目緊鎖含羞帶怒的模樣更平添了些許女兒家的英氣,讓曾小山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你……你想怎樣!」
曾小山「唰!」的一聲把床單撕下一條,道:「當然是要給你治傷,治好了傷然後娶你當老婆!」
「你!」女子想揮手去揍這可氣的傢伙,偏偏手腳被綁住動彈不得。這一動反而牽動胸前傷處,疼地她咬牙,淚水在眼圈裡打完轉還是落了下來。
「說吧,是你自己脫還是我來幫忙?」曾小山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事,「忘了之前把你的手綁起來了,既然你不能動,那就我來脫吧!」
大手一提,就要往女子的胸前招呼。
「你……你別碰我!」女子像是看著一個色中帶餓的魔鬼,言語間帶著泣音,「我的傷……不用你管!要是碰我就咬舌自盡」
「那你自盡好了,這樣就不關我事。現在你是我傷的,我就要救,要是沒人給你治傷,胸骨接不上,導致一面凹進去,一面凸出來,一邊大一邊小不對稱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說完手已經落到了女子的胸前,在解她的衣服之前,還比劃一下何為一邊大一邊小。
女子拚命掙扎,牽動斷骨疼地滿頭大汗,最終終於頂不住疼得暈了過去。
曾小山也抹了把汗道:「真麻煩,這麼半天才暈過去,要累死個人啊?」
原來他進屋就是要給他來個「物理麻醉」的。
曾小山重新打開屋門,此時寧兒已經聽到屋裡有說話的聲音,正湊著耳朵偷聽。曾小山一把把寧兒拉進門,關上房門道:「你個小妮子不學好還學會偷聽了!留著這份精力去給你的姐妹聽床去吧。這兒有個傷者,不過傷的比較重,胸骨斷了,你幫給她接上。」
「胸骨,在……哪裡?」
正在點桌上油燈的曾小山聞言在她胸前抹了一把,道:「胸骨自然是在胸部,傻妮子!快給她處理傷患,有要幫忙的知會一聲,我轉過去不偷看。」
看到是個美麗的姐姐躺在床上,寧兒的嘴都快翹到鼻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