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平等條約
下課了，去食堂吃飯的路上，肖沐還跟著顧依淮。這身高差，引來一路的竊竊私語。
「你怎麼還跟著呀，別告訴我飯卡也有問題？」
「看你說的，用了一上午你的書，表示一下感謝。一會請你吃飯。」
「謝了，還是自便吧。」顧依淮一聽，馬上拒絕。
「別的，一頓飯，反正大家都要去食堂。」
「真的不用，就用了一下書，沒必要吃飯的，謝謝你的好意了。」顧依淮突然認真起來。
肖沐有些詫異，「那一起去吃飯吧，都到這了。」
顧依淮也沒辦法了，都快到食堂門口了，再推脫就不好了。無奈只好跟著肖沐進了食堂。
兩人排隊等著打飯，肖沐發現這一上午，冷嘲熱諷談笑風生的顧依淮，這時候卻很安靜。很快的就排到肖沐了，肖沐拿了兩個餐盤，一個盤裡放了兩個大碗米飯，然後把另一個餐盤交給了後面的顧依淮，「你想吃什麼菜自己拿。」
顧依淮拿了一個素菜，「我就這個吧。」然後她拿了一個小碗的米飯，換了那個大碗的。她想這次就這樣吧，下次找機會再請肖沐吧。
「你確定？」肖沐真不敢相信。
「我可以了，你挑你的菜吧。」
肖沐又拿個兩個葷菜，一個素菜，還有一個湯。
「咱們吃不了這麼多吧，我這一個正好。」顧依淮有點緊張。
肖沐沒有理她，拿著去結賬了，「你去找個地等我吧。」
顧依淮聽話的找個地方，坐在那等著。肖沐一會就過來了，「來，開吃。」
兩人開始吃飯，顧依淮只吃她挑的蒜蓉青菜。
「這些菜你不喜歡吃嗎，那我去再拿兩盤。」
「不用，不用，我真的一個就夠了。」
「那你每樣都吃點，我也嘗嘗這個。」說著肖沐就夾蒜蓉青菜，一盤本來就沒多少，肖沐這一筷子下去，盤裡就剩三根青菜了。顧依淮也真無奈了，知道這是肖沐故意的，只好去吃那三盤菜。
顧依淮剛吃了三口飯，發現肖沐那一大碗米飯已經消失了，肖沐已經去盛飯了。顧依淮吃半碗的時候，肖沐又去盛飯了。當顧依淮吃完飯，就看肖沐已經盛第五碗飯回來了。
顧依淮看著肖沐把所有的菜都倒進飯碗里，然後開始吃起來。顧依淮看著，一抱拳笑著說：「壯士，高老莊最近可好？」
肖沐白她一眼，繼續吃。顧依淮更樂了，又回到了吃飯前那個嬉笑打鬧的顧依淮。
吃完飯了，兩人回各自的宿舍午休了。
肖沐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宋浩聊天。
找個機會就問，「那個顧依淮，是不是家庭條件不好呀？」
「是的，去年到校就申請了助學金，後來考完試又得了獎學金。平時就那幾件衣服，翻過來調過去的穿，不過倒是很整潔。」
陳井銘也補充：「我聽蘇穎說，顧依淮一直是自己吃飯，從來不和大家一起吃。有一次蘇穎發現，顧依淮每天早上買三個饅頭，早上一個，中午一個饅頭加一個素菜，晚飯一個饅頭加一個素菜。應該家裡挺苦的。」
宋浩說「不過顧依淮成績倒是沒的說，考試一直是系裡第一，咱系的才女。平時也挺愛說愛笑的，並不像有些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平時不愛說話，總覺得很自卑，和誰都保持距離。」
肖沐的腦海里總是浮現顧依淮沖著他大喊大叫的樣子，一起上課偶爾挖苦他兩句的樣子，對比著打飯那緊張兮兮的樣子。
肖沐從小就沒有朋友，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和一幫小屁孩能玩到一起嗎？開玩笑了。
而且肖沐在大學前一直是不用上課，成績很好的那種，其他同學都當怪物看他。他也懶得搭理他們這些小孩子。所以，這麼一來，肖沐這些年一直是獨來獨往。不過至少對於其他同學和老師，還都是把他當大神看的。
到大學，終於有了一個還算是朋友的孟澤。可孟澤也把他當做偶像的呀，是他心目中籃球界的神。直到那天遇到顧依淮，把他當個大傻子看，肖沐竟然有了一種多年沒有過的衝動。這是這一世第一個與他平等相處，把他當普通人一樣相處的朋友。這個朋友交定了！
肖沐想著，起床就要走。
「上哪去呀？不睡覺了？」宋浩一臉迷惑。
「你們睡吧，我先走了。」
肖沐走出宿舍樓，想怎麼聯繫指導員，現在指導員平時比較忙，也不太管他們了。肖沐隨便找個借口給他打電話，先是聊了點別的，然後肖沐藉機聊到班級里同學。他就問起顧依淮的情況。
「顧依淮呀，她家是咱們省平川市的，一個偏遠山區農村。家裡就一個奶奶，沒有什麼經濟來源，靠村裡的補助金生活。來的時候村裡給開了一個特困的證明，我給她辦的特困補助。」肖沐又聊了一會，然後就掛了電話。
現在肖沐大致了解了顧依淮的情況，可怎麼幫一下她呢？從這兩天的接觸，他覺得顧依淮不會輕易接受他的幫助，直接幫忙是行不通的，必須曲線救困。
好在肖沐這些年沒少和這種疑難雜症對抗，一路走過來，還比較順暢。多少老師校長都拿下了，你個小黃毛丫頭還不輕鬆。
第二天上課，肖沐又坐到顧依淮的旁邊。
「來，讓姐看看，你今天帶的書對不對。」顧依淮笑著，搶過肖沐的書，「可以嗎，不過……」
肖沐嚇一跳，哪裡又錯了？
「挺好，都對了！」顧依淮看著肖沐那受驚的樣子，哈哈笑著，就喜歡看他傻傻的樣子。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大喘氣，憋的我腦袋都缺氧了。」
顧依淮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這是咱班專業課的課程表和上課教室，你拿著。」
「給我畫的。謝了！」顧依淮這小丫頭還挺細心的，字是凌厲飄逸的瘦金體，看來也沒少下功夫。
中午，去食堂路上。
顧依淮推著肖沐，「你去吃吧，不用管我。這麼大一男的，怎麼和跟屁蟲一樣。」
肖沐一動不動，「走吧，一起吃飯怎麼了？」
顧依淮感覺到蚍蜉撼樹的無奈，「那自己吃自己的。」
「好的，沒問題。」肖沐笑著，「你害怕我吃你的呀！」
「切！」
顧依淮面前是一盤土豆絲，手裡拿著一個饅頭。肖沐面前是三個菜一個湯，一大碗米飯。這誰看著，都以為是哪家地主惡少，帶個使喚丫頭出門呢。
肖沐還想像上次一樣吃顧依淮的菜，顧依淮早有準備，她把著菜盤子，擋住肖沐的手，瞪著眼說：「你再這樣，下次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看你，吃你一口菜，護犢子樣。」
風捲殘雲，肖沐去買了兩袋純牛奶。
「我不喝，喝牛奶肚子不舒服。」顧依淮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喜歡喝牛奶，自己一喝就會出問題。
肖沐從小就喝，自從徐瀾清發現他開始長身體，就開始訂牛奶，而且老肖的關係，牛奶都是當天擠的新鮮牛奶，都沒有摻水。燒開了，一層厚厚的奶皮子，加點糖，別提多好喝了。肖沐只有放假回家才能享受，現在也就只能喝點袋裝的對付一下了。
「等到我家，給你喝新鮮的牛奶，那才好喝呢。」
「那好，我等著。我說你怎麼壯的跟牛似的呢，原來喝牛奶喝的。」
「那可不一定，天天喝牛奶的多了。我這主要是……你以後會知道的。」肖沐笑著。
「感情除了牛奶，你們家還有什麼祖傳秘方、大力丸什麼的？」
「差不多吧！」肖沐壞笑著，「怎麼樣，給你來點？你這瘦的，送你去盧安達，難民營官員都得先救濟你。」
「把你送敘利亞去，你都找不到夠大的坑，對方閉眼睛都能打到你。」顧依淮一點都不示弱。
「就你這嘴叭叭的，怎麼沒去學律師什麼的？」
「謝謝！別在這鬧了，你看人家端著盤子都找不到坐，咱們走吧。」
「出去走走吧，我還有事找你。」
兩人出了食堂，往宿舍樓相反的方向走，自然而然的來到了億秋路。走到那個小路口，兩人相視一笑。顧依淮說：「咱倆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肖沐指著路旁一個長椅說：「去那坐坐吧。」
現在正是午餐時間，這裡格外的清凈，只有鳥在叫。
「什麼事，這麼正經？借錢不要超過10元呀。」顧依淮逗著。
「咱倆就10塊錢交情呀。」
「我們很熟嗎？這你都透支了，知道嗎？」
「行了，說不過你。咱們還是說正事吧。」肖沐想了想，說：「你看，我吧，平時只能上午上課，下午還要訓練，現在呢課程還挺緊的。我也害怕跟不上，到時候考試砸了，那就麻煩了。畢不了業，這大學就等於白上了。所以呢，我想找個人來幫我，主要是講下午的課。你看看，有沒有興趣？當然了，我是會付學費的。」
「費用多少呀，少一萬我可不幹。」
「說正事呢，好好的。就晚上吃完飯，我有地方可以學習，你可以邊自己學習，邊幫我補課。費用一個月一千。」
「一千！」
「啊！就周一到周五，晚上也就一會的事。當然你要覺得少，你給個數。」
「不是，肖沐，同學一場的，你要有困難就說呀。這點小事，還和我談錢。虧我還把你當朋友看，得，這朋友沒發處了。」顧依淮起身要走。
肖沐一把拉住她，「你給我消停的坐這。這翻臉比翻頁還快。這要是一天兩天的，我就不給錢了，請你吃頓飯就完了。可這是長期的、持久的、不間斷的工作，我可不能欠你這麼大一個人情。」
「可是，這麼點小事，我收你錢。那如果同學知道了，怎麼看我。不能收，你要非給，那你另請高明。」
「那你天天給我補課，我還不表示一下，同學怎麼想我。還以為我別有所圖呢。」
「你小子還有什麼企圖？」
「不是，你這有什麼可圖的呀？要錢沒錢，要色……」
「找打！」顧依淮用拳頭打肖沐。
「哎，哎，行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看好了，我可不是君子。」
「行了，好好說話。你說怎麼辦吧。」
「反正我不收錢。」
「那就折算吧，你想買什麼手機、相機、筆記本……什麼的，咱們折算一下也行。」
「你哪來的那麼多主意，那不是一樣嗎，當別人都和你一樣傻。」
「你怎麼又罵人呢，這個習慣可得先改改，要不以後怎麼嫁人。」
「要你管，你先想想怎麼治治你的腦子吧，要不找不到老婆了。」
「那你說怎麼辦？」
「不知道。」
「我就喜歡你這嘎嘣乾脆速食麵的勁。」其實肖沐早就想到顧依淮不會要錢的，他先這麼說，讓顧依淮拒絕，然後他再提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條件，顧依淮就可以接受了。於是肖沐有些為難的說：「那要不這樣吧，你幫我補課，我負責你一天三頓飯。反正咱倆中午也一起吃，以後早晚的也一起去吃飯吧，我負責買單，你看這樣總行了吧。」肖沐又加了一句：「你要再拒絕，就有點較真了。其實你也吃不了多少，一天也沒多少錢，我從牙縫隨便扣點都夠你吃的了。」
「你怎麼這麼噁心。」顧依淮又開始攻擊，「不好好說話，你會死呀。」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就是打個比方。」
「太煩人了，你。那就這麼辦吧。」顧依淮難為的答應了。
肖沐擦了擦額頭的汗，真不容易呀。初中高中和老師校長談判都沒有這丫頭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