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極品親戚來襲
又聊了會,江家兩口子才離開。
走出辛家大門,拉著猛然變得乖巧的兒子,江大河的媽媽王香梅感慨的對丈夫說,「大炮,你別說,老辛家雖然一窩受氣包,但人品確實沒話說,就拿文芳,誰要是把我兒子推下河,沒個好歹我也要掀了人家屋頂,文芳就不一樣,我能感覺到她心裡頭不滿,但她對事不對人,我後來給她錢人家死活不肯要,還是我硬塞才拿著的,真是實誠人。」
「既然知道人家的好,以後鄉里鄉親就多護著些,」江大炮也有同感,但他對辛安冬印象更深,「我更看好冬子,那孩子眼神清明,有正氣,站在我面前一點不怕,該說什麼就是什麼,是個做大事的料。」
「冬子確實不錯,」王香梅點頭,猛地又低頭親了兒子一口,驕傲道,「我兒子也不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王香梅同丈夫一樣念過書,雖然只讀到初中,但她有一個高中畢業的男人,兩人還都挺喜歡看書,時常能拽一些書上的文字,顯得很有文化。
也正因此,王香梅在村裡婦女當中的人氣很高,可以說,辛媽媽以後得了她看重,就如同多了道護身符。
辛家人不知道離開的村裡人氣夫妻江家兩口子對他們家人的評價,一家人正坐在木桌旁,看著上面放著的一小把錢票子不知如何是好。
江家大方,給了整整五十塊錢,還有那些水果糕點麥乳精,在這個城裡工人每月平均工資三十塊錢的年代,五十塊錢能為一家子做很多事了。
好比辛安冬下學期的學費,他馬上就要升初中了,家裡之前還在發愁他的學費問題,現在解決了,好比辛安冬大姐前兩天傳來消息說懷了身子,辛媽媽這下手頭松乏,可以勻出幾塊錢買些紅糖糕點看望未出世的外孫,給一直在婆家受氣的女兒長長臉。
「拿出十塊錢,五塊錢你直接包給安春,還有五塊錢去供銷社買點東西送過去,剩下的留著給安冬當學費和補身子用。今天大壯捉到的那隻野兔你等會收拾一下,也別送縣城賣了,扒掉皮腌上,等過年的時候燒給孩子們吃。」家裡最有權威的爺爺一錘定音的說。
辛奶奶同樣點頭,「是這個理,既然家裡有了現錢,野兔就留著給冬子解饞。」
坐在一旁的辛安冬被奶奶摟在懷裡,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適應老人的寵愛,他想了下,開口對辛文芳說,「媽,能給我一塊錢嗎?」
辛文芳一愣,「你要錢做什麼?」
一塊錢不少了,能買一斤肉,安冬以前從來不會伸手要錢,突然之間開口,辛文芳甚至嚇了一跳。
「我有用,媽你給我一塊錢吧,過兩天我還你。」辛安冬眨巴著澄澈的眼睛望著辛文芳,他心裡是想著身上能有一塊錢做將來的啟動資金。
要不說長得好吃香呢,辛安冬遺傳自父親姣好的面容,又有一雙母親含情若水的桃花眼,長得白白凈凈,從小在村子里就是瓷娃娃,被這麼一個長得好孩子目不轉睛望著,又是疼到心坎里的兒子,辛文芳哪有不給錢的道理。
然而辛奶奶比她快,直接從桌上抽出兩張一塊錢的票子塞到他手裡,親熱的說,「冬子拿著,想吃什麼就去小賣鋪買。」
孫子難得伸手要錢,文芳摳摳搜搜成什麼樣,辛媽媽不過遲疑半分鐘就被辛奶奶心裡埋怨上了。
辛文芳抿嘴不滿道,「媽你幹嘛,好像我不肯給一樣。」雖說兩塊錢給的有些多,但既然母親給了,辛文芳只好吩咐喜笑顏開的辛安冬,「可把錢放緊了,掏錢買東西的時候多摸兩下,你衣服上有兜嗎,要不媽給你裡邊縫個內兜?」
孩子手頭捏著兩塊錢的大財,辛媽媽總也放心不下。
一頭黑線的辛安冬覺得原身13歲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單純稚氣,肯定都是被這一家子寵的。
他只好道:「媽你放心,我已經是大孩子了,錢丟不著。」
辛媽媽還想說什麼,奶奶不滿的嗔道,「錢給了孩子就是孩子的,你還想往回拿不成,咱家冬子最是細緻的人你不知道啊,把你針尖大的心眼收起來,當我孫子跟你一樣傻乎乎不成。」
被奶奶不客氣的嗤了一句,辛媽媽動了動嘴無奈的不再說話。
……
第二天,辛文芳拿出壓箱底半新得長袖紅色褂子喜氣洋洋的穿在身上,她今天要去隔壁村看望懷孕的女兒,羞著臉跟傻丈夫膩歪了一番后,辛文芳囑咐辛安冬,「好好在家待著等媽回來,他們找你玩你就說頭疼不要出去,中午的時候去田埂給你爸送中飯不要忘了,累了就回房休息,你身子剛好,不能多吹風,知道嗎?」
他們,指的是村子里以欺負辛安冬為樂的熊孩子。
辛媽媽殷切的囑咐聽得人心裡暖洋洋,像是裝了一個火熱的太陽,辛安冬乖巧的點頭,「知道了媽,我會照顧好家裡的,你路上小心點,昨夜剛下過雨,山路有些滑,你走路慢點。」
「像個小老頭一樣,我還用你吩咐,」摸了摸兒子軟軟的黃毛,辛文芳拎起地上要帶給辛安春的東西,一些紅薯干、腌菜什麼的,對站在門口的辛安冬道,「進去吧,媽晚上就回來。」
辛媽媽走後,辛安冬準備開始行動。
他從燒飯的小屋裡扒拉出一個木桶,這裡面盛放的是前兩天爸爸給他撈的田螺,他加了鹽讓田螺吐泥了兩天,又從家裡找了個木盆,然後將黑黝黝刷乾淨的田螺全部倒進盆里,洗刷了好幾遍才瀝水。
「冬子,你這是幹啥呢,要吃田螺奶奶給你刷!」辛奶奶見孫子小手泡在水裡紅彤彤的,連忙問。
辛安冬擦掉額頭上的汗,暈紅著小臉笑了下,「奶奶你歇著,這些田螺我一會就刷完了,今天我給您露一手,每天都吃您做的菜,今天嘗嘗我的手藝。」
辛奶奶大驚,同樣走過來的爺爺也是笑出聲,「吆,我孫子這是準備當大廚了?這木桶重,你小孩子哪能提的動,爺爺幫你。」
說著,爺爺將木桶一把提起,倒乾淨裡面的渾水。
奶奶則是聽了爺爺的話,在一旁很是憂心,見孫子坐在小板凳上彎著腰有模有樣的刷田螺,語重心長的對辛安冬說,「可別聽你爺爺胡謅,燒飯的大廚哪有狀元氣派,冬子你讀書比村裡孩子都強,將來是要當官的!」
辛奶奶這輩子因為生了三個賠錢丫頭,在村子里抬不起頭,直到辛安冬出生,老人家才總算心裡踏實,腰杆子好像也直了那麼些,所以她對唯一的孫子近乎溺愛,也同時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強烈心愿,那就是她想要辛安冬當官。
老人家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那年打勝戰回來村裡的團長,頭戴軍帽,肩帶章,綠軍裝筆挺的套在身上,腳踩一雙牛皮長靴,背上還扛著大槍。尤其是村長見了那位團長,平時吆三喝四,那天大氣也不敢喘。
聽爺爺說過,當時奶奶就看花了眼,夜裡滾了幾個身睡不著覺,心心念念都覺得那叫氣派。
所以辛安冬一出生,奶奶就想著念著希望孫子以後當兵,直到他自從出生一直身體不好,大病小病不斷,奶奶才退而求其次,換了個心愿,要他將來能當一個氣派的大官也好。
對於經常受村裡欺負的辛家人,都多多少少在辛安冬身上有過這樣的寄予,好像辛安冬當了官就能給她們撐腰。
以前的辛安冬也是個受氣包,人多的地方不敢喘氣,除了學習上拿得出手,其他樣樣不如人,肩部能抗手不能提,隔三差五的還要吃藥,能不能養活都是一回事,以至於辛家人對他的期待一天比一天小。
只有辛奶奶依舊執著的堅持著,堅信孫子將來肯定能當大官,甚至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孫子說出當大官的心愿讓她定心。
「冬子啊,將來你要當什麼?」辛奶奶期待的問,一雙渾濁的眼睛里冒著絲絲渴求的亮光。
辛安冬刷著盆里的田螺,無奈的抬起頭,彎起嘴角,「奶,我將來要當官。」
辛奶奶聽了,果然高興的抱住他,手掌重重的拍在辛安冬後背,「哎!這才對嘛!我的乖孫子,抓緊讀書,將來當大官!」
被老人抱著,辛安冬好笑又無奈,辛安冬將來是沒有當官這個規劃的,所以目前階段只是哄老人開心,畢竟他看著,辛奶奶要孫子當官,已經有點著魔。
不過一句話的事,既然能哄著老人,他也不在乎張個嘴。
「吆!大伯娘又在給安冬上緊箍咒呢,咱老辛家八代貧農,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個頂個,您家冬子書是讀的不錯,但要說當官,這口氣不小,怕不知道的以為您家不是生了個小子,而是天上的文曲星投胎!」
家裡的門被從外面推開,來人不客氣的嗤笑。
穿著藏藍色半舊涼褂子的婦人,名叫葛金花,辛爺爺過世二弟的大兒媳婦,生的一張破嘴,經常用來嚼舌根,能從村頭說到村尾,是村裡一顆人見人厭的老鼠屎。
她左手捧著一捧瓜子,嘴裡一邊嗑還不忘陰陽怪氣說,「安冬啊,將來嬸娘就靠你了,以後當了官長本事也給嬸娘看看官帽,多掙些錢呢給你奶花,不要一天到晚就想著從別家口袋裡掏錢,這年代,誰家富裕不成,今個三塊,明個五毛,再有錢也拖不起啊。」
聽出來了,是上門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