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應該長大了

2010年，10月，柚子八歲。

柚子早早地就起床了，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往四周一看，外公外婆呢？她愣了好幾秒，又犯困地倒了下去，抱著被子狠狠地在床上滾了一圈，艱難地爬了起來，不是她不想睡，是醒了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穿上拖鞋，柚子跑首先堂屋看，沒發現人，又往灶房屋跑，還是沒有人，這時她肚子咕咕叫，她委屈巴巴地摸了摸小肚子，然後又跑出家門，來到了屋后，果然，外公外婆在干農活。

「外婆……」她手作喇叭狀放在嘴前喊道，外婆抬起頭來，直起腰來捶了捶，看到柚子站在小路上，說道：「滿兒醒了吶？你看會電視，外婆一會就來給你炒蛋炒飯。」

柚子回家打開電視，再次盯著左上角的那兩個字瞧了瞧，兀自搖了搖頭：還是不認識。她突然想起來無意中發現語文課本里有查字典的方法，她立即打開書包，拿出了課本和讓外公買的字典，開始查起來。

找到了！那兩個字是「影視」！柚子笑了，她惦念了這倆字整整一年，終於認出來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長大了？那爸爸媽媽會過不了多久回來嗎？他們說過，自己長大了他們就回來的。

發現了這個小秘密的柚子喜笑顏開，坐凳子上一直傻樂著，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連外婆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外婆給柚子做好了早飯又跑地里去幹活了，什麼活嘛這麼急？周末都不陪自己玩。柚子風捲殘雲般扒拉完了早飯，直接去灶房屋那大鐵瓢在石頭水缸里舀了一勺子，咕嚕咕嚕喝了兩口，用衣袖擦了擦嘴，終於滿意的摸摸肚子笑了。

她跑到了外婆身邊指著大鋤頭好奇地問：「外婆，挖紅薯嗎？」

外婆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把柚子從拉到了身旁較遠處：「當然，滿兒離我遠一點，一會兒鋤頭打著你了。」

柚子站在遠處，有點不知所措。她已經長大了，不會被打到的。她只是想參與大人的世界，快點成長。

「木由，你要是把這一堆紅薯上面的泥去掉，每筐外公給你三塊錢。」一向不苟言笑的外公突然看了過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紅薯，紅薯上面沾滿了泥巴，有的很少，有的大半個都被泥裹著。

柚子有點受寵若驚一般，有點驚恐地把外公看著，外公竟然主動和自己說話？還獎勵錢？她一時愣在了原地。

「滿，干不幹？有錢哦~外公外婆忙，你幫一幫可以嗎？」外婆看向柚子笑著說道。

「可、可以。」柚子磕磕巴巴的，稀里糊塗走到紅薯堆，蹲下來拿起紅薯抹去上面的泥，大塊地直接用兩個手摳，看著一大塊泥掉下來，柚子獲得了一種成就感，似乎這麼做也不賴？

她放鬆下來，專心致志地去著泥，但是沒過一會兒，她就蹲累了，拍了拍手上的泥，站起來直起腰，腰酸背痛的。

她又一蹦一跳地來到外婆這，看著外婆輕鬆地揚起鋤頭，又直接落下，鋤頭深嵌進泥土，然後握著鋤把再往上一拽，掀起一塊泥土，接著又是這麼一鋤頭，一大坨泥土被翻起，外婆抓住紅薯藤這麼幾抖幾抖，泥土紛紛落下，露出了紅薯的一角，裹著一層薄薄的泥巴，褐紅色的。

「外婆好厲害！」柚子拍著手跳了起來，看起來似乎還挺簡單的，比去泥要輕鬆多了，就是兩鋤頭下去，紅薯就翻上來了。

「外婆我要試！」柚子說著就要去搶外婆手裡的鋤頭。

「哎喲滿，你力氣太小了，挖不起來。」外婆緊緊的握著鋤把看著柚子不由得笑了笑，這孩子真是可愛。

「不要！你不要我試，怎麼知道的！」柚子也是個倔性子，越不讓她做，她越要做。

柚子直接霸氣地把鋤頭奪了過來，下意識就要像外婆那樣抬起來，卻突然發現明明看起來輕飄飄的鋤頭變得沉重起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舉起來一點點，然後力氣不夠，鋤頭直接歪砸在地上。

「挺、挺好玩的。」柚子也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是自己拿不起這鋤頭，把鋤把重新遞給外婆之後就落荒而逃了，看來沒什麼好玩的。

「木由，紅薯泥？」外公看到柚子準備回家，喊了一嗓子。

「我不幹啦！」柚子背著外公，揮揮手就跑了，外公無奈地笑了笑，小孩子的興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的孩子可沒有他們那個年代肯幹了，他以前挑煤炭可要跑好幾十里，邊走邊哭的也得走到終點。

……

二年級不是個好年級，這是柚子對二年級的印象。由文靜轉走了，她媽媽嫌村小教學差，帶由文靜去城裡讀書了，而由雲凜和妹妹由佳也去了城裡，他們家很有錢，以前只是因為父母生意太忙，所以寄養在農村。

雖然由雲凜還是在西木小學，還是和柚子一個班，但是柚子已經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遠了。她不是一個愛說話的小孩，比較內向，倆人的座位也隔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在教室前面，一個在教室角落。

由雲凜每天都能帶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具來學校，他的座位周圍每到下課都會圍滿了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們，一個個看稀奇似的拿著他的玩具搗鼓，有時還會以為互相搶奪而弄壞，幾乎每天都有由雲凜氣急敗壞的聲音在人群里傳出，他覺得這群人簡直比那個愛哭鼻子的妹妹還要煩極了。

由雲凜家很有錢。柚子還是這個認識。有錢人和窮人之間是有隔閡的。聽外婆說，由雲凜家房子城裡都有好幾套，他爸媽最近好像還要買小轎車了，由雲凜在學校都是吃的「教師餐」，和老師一起吃午飯，大魚大肉的，全村小也沒幾個學生有這種待遇。柚子還聽說，由雲凜的爸媽和班主任是好朋友，所以老師對由雲凜很照顧，他的成績一直是突飛猛進，是班上的尖子生。

這下倆人的差距更大了。

由雲凜也變成了胖胖的小男生，從前那個瘦瘦的穿著白襯衫，笑起來猶如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小男孩從記憶里消失了。

他們成了陌路人。他的人生註定是飛黃騰達的，而柚子，還是個穿著土裡土氣小花襖的農村娃。

由文靜是城裡人，由雲凜和由佳也是城裡人了，幸好，陪伴柚子的，還有由欣。這個瘦小卻活潑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