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了將來而分離

柚子趁著爸爸媽媽在和外公外婆談話這會兒，開始打量起這個新奇的屋子。頭頂的吊扇在房樑上咣咣晃動，她真擔心一會兒給砸下來了！堂屋的左邊，是一間裡屋，黑漆漆的，好恐怖哦。右邊的一間屋子堆滿了柴火，還有個四四方方用石頭砌的灶台。咦？好像裡面還有一間屋？小柚子禁不住好奇心，「蹬蹬蹬」地跑過去，扒拉在牆邊，小心翼翼地打量。

哇，灶台上還有一隻小黑貓，眯著眼安逸地在小憩。柚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柴火邊，輕輕的拾了根小木棍，悄悄地走近貓咪，拿棍子戳了戳它的脊背，然後甩掉木棍嘻嘻笑著跑到了堂屋。

堂屋的氣氛卻很凝重，由祉華和木執平正在猶豫是向父母借點錢帶著孩子繼續去外面拼，還是把孩子留在家裡。

柚子連忙拉媽媽，驚喜道：「媽媽，那兒，有貓咪。」說著就要由祉華去看。

看著寶貝兒這麼可愛，由祉華更捨不得讓孩子留在老家了。

正在此時，由世可開口道：「孩子留在家裡吧，我們帶。你也知道，娃她奶奶腿有殘疾，照顧不了。」屋子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柚子見怎麼也拉不動媽媽，怕一會兒貓兒跑了就看不到了，她有些著急，皺著眉頭費勁兒地扯媽媽的衣角：「媽媽，快啊！」

吳若菊見狀，走過來拉起柚子的小手，柔和地說道：「滿，媽媽不去看算了，帶外婆去看，哪兒有小貓咪呀？」

「好呀！」小柚子欣喜地說道，她現在急於把這份新發現分享給別人，誰都可以呢！

吳若菊拎著小貓的脖子，把它提溜到柚子跟前，柚子嚇得「呀」一聲連退好幾步，吳若菊笑了笑：「滿，它不咬人的，你看，多聽話。」她把貓放到地上，輕輕地摸了摸，小貓舒服地趴在地上，享受著主人的撫摸，溫順地「喵」了聲，奶聲奶氣的，喚得小柚子心痒痒，她謹慎地靠近貓兒，吳若菊望見柚子嘗試著走過來，臉蛋紅撲撲的，小手慢慢地伸過來，看到貓動了一下，嚇得又縮了回來。

於是吳若菊兩手把貓禁錮著，不讓它亂動，對柚子說道：「滿，不怕的，你看，外婆把它抓著呢！不會咬到你。」真的？小柚子將信將疑，伸手快速摸了下小貓腦袋，然後像觸電一般猛的收回，唔，再回味一下，軟軟的，柔柔的，似乎真的不咬人欸！柚子咧嘴一笑，大膽起來，連摸了好幾下：「嘿嘿，不咬。」她抬起頭來，望著外婆傻乎乎地樂著。

哎呦，外孫女真可愛，孫女也好啊，畢竟有血緣關係，女孩就女孩，當初生祉華髮現是個女孩，由世可說過繼給大哥，她不沒同意嗎？女孩挺好的，乖巧懂事。

也就約摸三天，由祉華和木執平就必須得返回府都了，那邊的錢似乎追回來了一些，他們必須馬上趕回去。

那一天，他們背上了行囊，一個名叫生活的行囊，他們記得，那個行囊很沉很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柚子眨巴著懵懂的眼，看著爸爸媽媽收拾東西。孩子是最敏感的，儘管還不太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但是她的目光從未從媽媽身上離開過。

視線隨著媽媽來到了屋外，那條他們回來所走的小路上，她聽見媽媽在和外婆說「再見」，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攆上了媽媽，也揮揮手沖外婆說著「再見」，奇怪的是，外婆反而過來抱她，她還聽到媽媽忍俊不禁「噗呲」笑出聲，但是又不像是笑，像是心裡被抽了一下的鞭子鞭撻聲，熾熱的心被冷水澆濕的「呲呲」聲，好怪哦！

她還聽到了爸爸的說話聲：「走吧，堅強些。」為什麼要堅強？噢！還有外公的嘆息聲。為什麼她能聽得到這麼多聲音？小雞的、小鳥的、小貓的、小鴨的……很清晰很清晰。怎麼回事？哎呀煩死了，這些聲音擋住了，她聽不到媽媽的聲音了！走開，全部都走開！

她焦急地開口喊：「媽媽，媽媽！」為什麼今天媽媽不答應自己？媽媽，你快來抱抱你的寶貝兒。柚子惶恐地一聲聲呼喚媽媽，手使勁兒地揮，快揮，把這些煩人的聲音打到一邊去，為什麼她看不到了？白茫茫又黑乎乎的世界，哦，她流淚了。

救命，為什麼她喊不出來？她張大嘴巴想拚命喊，但只有口型沒有聲音，該死！該有的聲音去哪裡了啊？媽媽，爸爸，快來救我！這個世界好陌生。

小柚子胡亂抹了一把，原來自己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難受，原來自己嗓子都哭啞了，原來是外公在把自己往屋裡抱，原來媽媽不會救自己，媽媽捂著嘴和爸爸往小路盡頭跑了——他們不要自己了。

分別，這種事多麼殘酷，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分別？爸爸媽媽，不要丟下小柚子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乖乖吃飯，乖乖睡覺，乖乖聽話，好嗎？爸爸媽媽，小柚子見不到你們很難受，小柚子怕你們不要她，她真的會忘了你們的。

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更好的將來。

由祉華和木執平走了，把柚子留下了。如果說，當你從決定把一個孩子長時間與自己分開時，那麼你就應該做好被她遺忘的準備。試想，一個三歲半的孩子，你又該指望她能記住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