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鶴與柏樹

鄉村的空氣新鮮而又清爽，最近天氣也已經開始轉涼了，外婆終於不再握著大蒲扇滿屋忙了，上坡也不用搶早上涼快的時間了，八點多，木由子和外婆一起吃了早飯，外婆摸了摸柚子的小腦袋：「滿兒啊，外婆要去底下那塊白鶴田除草，你和外婆一起去好嗎？」

外婆牽著柚子，指了指盆地的底部。

「好。」柚子點點頭，反正到哪都是玩。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外婆我幫你鋤。」閃爍的眼神表現出了她想被誇獎的小心思。

「好嘞！外婆的乖孫孫。」外婆拿上了彎彎的朴鐮刀，把堂屋兩邊的木門拉攏來，合上，把掛在門扣上的鎖「咔噠」一捏，取下鑰匙揣進了兜里，放心地拍了拍，就牽上柚子出發了。

她們順著屋外的一條石板小路一步步走下，台階七彎八拐，歪歪扭扭地延伸到盆地的底部，再沿著田埂繞到了兩塊大稻田后的白鶴田。

白鶴田旁的小坡上長了一棵大柏樹，柚子一抬頭：哇！好多好多的白鶴！原來這就是她在屋門看到的那棵柏樹。走近了果然感覺不一樣，還有許許多多的矮柏樹上也站了非常多白鶴，只不過被大柏樹給隱匿住了。

「外婆，你看！」她激動地拽了拽外婆牽著自己的大掌，外婆順著柚子指的方向看去，哦！原來滿兒喜歡白鶴啊。

「來，外婆抱你看得清楚些。」外婆輕鬆地抱起柚子，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大柏樹蓬勃的樹冠下，指了指最低處枝丫上佇立的一隻孤獨的白鶴。

這隻白鶴似乎顯得格外的高傲矜貴，並不像其它白鶴那樣為了一個小小的巢而你爭我嚷，它冷眼地瞅著同伴們的一言一行，一動也不動。雪白的羽毛，長長的喙，兩隻腳細長，氣質清冷。

咦，它為什麼不和其它白鶴玩呢？看我的！柚子大喊一聲「嘿！」想嚇跑這隻鶴，然而它卻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只是扭頭望了望柚子。

哼！我就不信我嚇不跑你，看我請援兵。

「外婆，讓它飛嘛。」小柚子輕輕地拉了拉外婆的衣領。外婆微笑著，抬頭看了看那隻白鶴，哎呀，這麼高，嚇不到喲！「滿，聽話，外婆夠不到哦。」心有餘惜力不足，外婆無奈地搖搖頭。

「不嘛不嘛。」柚子撒起嬌來，晶晶亮的小眼睛水汪汪地瞧著外婆，外婆心軟，忍不住想哄好滿，點頭應道：「好，外婆嚇它。」

外婆四周瞧了瞧，不經意瞥見地里的泥塊，一番思索，她有了主意，當即把柚子放下，撿起了一塊拳頭大的泥塊，「嘿喲！」掄圓了胳膊奮力一揮，泥巴「嗖」地沖向柏樹的枝丫，「乒——嘩——」泥塊撞上樹榦又粉碎開來，三三兩兩炸向周圍，枝丫嘩啦啦地抖擻起來，白鶴們紛紛飛起，也包括那隻孤傲的白鶴。

它們惶恐地飛開，一隻接一隻，林子里像變戲法似的，飛走了一個又冒出一個，鳥兒也被驚起，啁啾鳴幾聲，白鶴們又「哇」幾聲，霎時間，林子里怪聲迭起。

「好玩，外婆再來。」

「可不能再來了，白鶴都被嚇跑咯外婆得先幹活了。」外婆颳了刮柚子的小鼻子，拿起朴鐮刀彎下腰來割雜草。「外婆我幫你。」柚子也蹲下來，抓著一把雜草，扭頭看外婆怎麼弄。

只見外婆揪住草的中間，扯直了，然後用朴鐮刀順著草根「刷」地割過去，一把雜草就死翹翹了。沒有刀，怎麼割？柚子眼裡充滿困惑，突然靈光乍現！有了！

她伸出兩隻小手緊緊握住草，屁股翹起，兩腿使勁蹬，手往上拽，嘴裡唱著童謠：「拔蘿蔔，拔蘿蔔，嘿呀嘿呀拔不動！」

「啪」草齊齊斷裂，小柚子因為慣性，猛地一屁股跌坐在泥土上，剛下了一場雨，泥土尚且還很濕潤，恰好又坐在了一個小泥坑裡，柚子感到絲絲的涼氣透過褲子直抵她的小屁屁，她下意識站起來伸手抹了一把，哎呀，全是稀泥巴，像糨糊一樣搞得她滿手都是。

她轉個身來到外婆面前：「外婆。」外婆一看到她的滿兒滿身都是泥，大吃一驚：「小祖宗哎，怎麼弄得呀？」外婆這樣讓柚子忍不住開始撒嬌，「矯情」起來，氣嘟嘟地說：「這裡！摔了。」

「臭泥巴，摔著我的滿了。」外婆替柚子撒氣，跺了跺泥坑，泥花飛濺，外婆長長的靴子沾滿泥漿，外婆毫不在意，逗笑了柚子，外婆也樂了。

外婆，我就喜歡看您寵溺的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