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只得如此了!」遲晚也不會做這種強迫人的事,認命的離開。
錦幻無別的事,也離開了奈何客棧。
歸瀲停下手中活計,拱手作禮相送。
錦幻離了奈何客棧,順著來到忘川,河面一股幽香襲來。
河岸停著一葉扁舟,不見擺渡人一舟蹤影。
錦幻瞧了眼彼岸,轉身自奈何橋上而過。
今日的奈何橋上冷清至極,只有零丁的幾魂。
奈何不知蹤跡。
錦幻順著來到長離這,還未開口,就見長離將一碗蜜蒸酥酪端到了自己面前。
「這個是?」錦幻怔了片刻,端起湊到鼻間聞了聞,不是那個味道,也不是原來的味道。
長離笑道「我尋閻君要了些香蜜,同之前的不同,也是甜的。」
「是么?他還會吃那玩意兒?」錦幻將信將疑地接過,淺嘗了一口,依舊滑滑的,但……
她皺起眉頭怪道「怎麼什麼也嘗不出來?」感覺就像是吃一團綿綿的空氣般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長離聞言愣在原地,定定看著錦幻,反應了好一會兒,心下才明白過來,她之前之所以能嘗出甜苦,那是因為那個是她的回憶釀出來的!
因為有她的回憶,所以不論甜苦,她都是能嘗出來的,而如今這個與她無關,她自然也就嘗不出來了……
這樣一想,他別開了臉,似乎眼角處有什麼悄然凝聚剎那又悄然被風乾,不曾留下絲毫痕迹。
錦幻見狀,不在意道「沒味道就沒味道,在這冥界我也習慣了,不是非要吃不可的,不過,」笑了笑道「許久未曾聽你唱歌了!可願意此刻唱上一曲?」
歌?
這樣一說,長離倒是想起來了,他有許久不曾唱《胭脂》了。
想罷,一陣柔柔低沉的歌聲自他唇間緩緩流泄而出。
這聲音一蕩漾開去,不少魂呆愣地立在原地,露出滿足模樣。
彷彿好久,彼岸沒有傳出這樣的歌了!
若夢聽到這歌聲緩緩睜開了雙眼,凝視著窗口不知再想什麼。
歸瀲倚靠在客棧門前,雙眸無光。
原本正襟危坐的閻君往後倒去,靠著椅背,嘆道「他總算又開始唱了。」
奈何神色一頓,看著閻君,袖袍中手指不經意間用力,嵌在掌心。
這歌,是唱給錦幻聽的!
錦幻尋摸著一塊石頭坐下,托腮望著長離,眉眼間都是柔柔笑意,他果真什麼時候都是好看的呢!
長離的眸光並未落在錦幻身上而是深深地盯著那三生石,思緒翩然。
錦幻聽入了迷,端過那沒有味道酥酪漸漸小口吃起來,毫無徵兆的一股熱流慢慢滑落眼眶,視線逐漸朦朧。
素衣雪華皎如月!
好一個謫仙般的人物!
他是誰呢?
當長離注意到錦幻時她就這樣一副模樣,獃獃的。
那眼角滑落的淚,深深刺痛他的心。
長離深吸口氣,邁著細碎的步子向她走去。
一股熟悉的感覺靠近,錦幻下意識的抬眸,對進那雙深深的眸子里,他是誰?
長離與她四目相對,那眸子里繪刻的冷淡,讓提起的嘴角僵硬起來,酸澀得難以開口。
兩人就這樣將彼此望著。
長離覺著自己的心就這樣被刨了出來,一刀又一刀……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嘴角忽然沁出鮮血。
錦幻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這裡。
突然之間,她將什麼都忘了,心空了。
歌聲突然斷了,這是從不曾有過的事。
若夢不解的望向彼岸,她想大概是錦幻發生了什麼,不然……
歸瀲垂眸,重複著那句「難得一心人,白首總想離」,眼眸沒有流下紅色的淚水,只是那身子卻止不住輕顫。
若夢抓著窗沿,低低罵了聲「傻子。」
閻君忽然坐起,納悶,「怎麼停了?」
奈何道「反正又不好聽。」
閻君搖頭,猜想,「大概出事了。」
奈何接道「他能出什麼事?」
閻君搖頭,剛想說什麼,就聽奈何咒了聲「該死」離去!
顯然他知道是錦幻出事了。
閻君收回視線,偏頭看向琴書畫三魂,琢磨著道「你們說,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呢?」
三人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裝作很認真的模樣。
閻君好笑的搖了搖頭,「去將我的棋取來。湊這個熱鬧,還不如對弈一局。」
「是!」小畫應聲拿了棋來給他。
閻君擺起了棋,看著黑白分明的殘局,看著兩色棋子……
世上之事並非只有黑白!
情深緣淺,究竟是怎樣?
「錦幻!」
奈何趕到彼岸,看著呆愣的錦幻大喊。
錦幻僵硬地轉過頭,看著來的奈何,低低喚了聲。
奈何一躍到她身邊,奪過她手中端著的碗一摔,拉起她上上下下好生打量。
長離回神斂息,嗓音低沉而嘶啞,「幻兒。」
錦幻沒有聽到這聲「幻兒」,她任由奈何粗魯的拉起自己,忍著手上的疼,看著他眸光閃爍的關心,心沒由來地一痛,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帶來一陣不適,一口鮮血沒預兆的噴在了奈何衣上。
「錦幻!」奈何扶住,大叫。
錦幻看著急切的奈何,盯著那灘血漬,沒了知覺。
長離伸手喚「幻兒」!
奈何抱起錦幻避過長離,「我想,真正該離她遠點的人是你。」
長離無力地垂下了手。
朦朧見錦幻被奈何抱著回來,有著先前的經驗,一點也不擔心,問「錦幻姑娘這是又做了什麼?怎麼傷成這樣?」
奈何沒理會朦朧,抱著錦幻進屋,這一次,他一定會守著她醒來。
這一天,沒有狂風肆掠的風月城,下起桃花雨來。
城裡的人不知為何,競相哭起來。
斷斷續續的悲凄聲音飄出了風月城,飄出了二途無關,牽動了不少魂內心深處的秘密。
若夢一邊聽歸瀲說著此事一邊翻著夢薄,止於一頁空白,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眼中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都說人生如戲,一場大夢。可惜夢醒了才知情深,夢不醒,不過是痴傻一回。」她抬眼定定看著他,淡淡道「風月城的桃花就好比這夢,花在夢就在,花落了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