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朦朧早起後來到錦幻落榻的寢居，抱手佇立在門邊，瞧著奈何守在床前。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那個姿勢，靜靜地瞧著錦幻安靜的容顏。

朦朧納悶地時不時往院門口或是空中瞧了瞧。

這都幾日了，長離怎麼還不來呢？

比起奈何，她更願意守在錦幻身邊的是他。

而此時的長離，哪裡還有勇氣走到錦幻面前？

涼風習習，落花紛紛。

長離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三生石前，臉上依舊是維持了幾日不見變化的澀然苦笑。

花開花落，她終是要想起來了！

長離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做下了最壞的打算。

閻君來到幻坊，懷裡抱著棋，輕吟了一句，四下打量了番，目光鎖在奈何身上，「奈何！」

朦朧瞥一眼奈何。

奈何恍若未聞。

閻君將棋放在了桌上，再道「奈何？」

奈何依舊未聞。

閻君也不管他是不是聽到了，續道「花謝花飛花滿天，人生如夢總無憑。」

奈何這才抬眸瞧了他一眼，「你很閑？」

閻君坐凳，倒了杯水，「不閑就不能來瞧瞧？」

奈何遂不再理他。

閻君看著錦幻，「罷了！走了！」

朦朧立即相送他離開，見閻君離開，她往彼岸的方向瞅了一眼。

閻君順著來到奈何客棧。

歸瀲正摸著收集起來的桃花，挑出好的串起來。

他感受著陌生的氣息，以為是新來的，就沒理會。

若夢撐手支腮坐在窗邊。

閻君看著她。

兩人都未言語。

許久，若夢向他看過去，目光相視之間，他懂了。

什麼都沒必要問了。

閻君抱緊了棋，還是去找月老下棋好。

朦朧瞧著彼岸，可惜她過不去！

她瞧了一會兒轉身回了自己住處。

這些日子她自己也收了些桃花，將其研磨了織入衣裳，說不準能有點別的顏色。

這場桃花雨持續了幾日，終是停了。

錦幻意識逐漸恢復過來，睜開眼就見奈何憔悴的模樣，那緊閉的眼，皺著的眉頭，蒼白的唇……

似乎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奈何，他怎麼了？

錦幻瞧了好半會兒，抬手去扯他袖子，聽著自己啞得幾不可聞的嗓音喚他，喉嚨處一陣干疼，「奈何，」

話音剛落，走來的朦朧歡喜地小跑著來到她身邊，手中拿著桃花粉，「姑娘，你醒啦！」

奈何睜了眼，不待錦幻收回手便將其握住，「這幾日來，我總想著你醒來的樣子。」他頓了頓，唇角微微揚起，「你能醒來，真好！」

錦幻看著這樣的他，想笑，卻如何也笑不出來，看向朦朧，「給我倒杯水來，渴了。」

朦朧忙應了放下東西倒水，捻了點桃花粉灑進去。

奈何忙用另一隻手去扶她坐起。

錦幻啜了口便皺起眉頭，「好苦！你加了什麼？」

「苦？」朦朧不解，「怎麼會？我覺得加了桃花粉的水很甜啊！」

她原本是想拿來織布，豈料壓根不行！無意間發現加在水裡很甜，就給錦幻拿了些過來。

朦朧又道「姑娘，你是不知道，下了幾日的桃花雨，可美了。」

錦幻疑惑，看向窗外。

奈何心一突，揮手打翻那杯水，「我重新給你倒。」

喝過水，潤了嗓子，錦幻感覺好多了。

她忘了桃花雨的事，再次看向奈何，近在咫尺的人，放佛隔著山海，好遠，好遠……

突然地，模糊起來，那淚水彷彿不值錢似的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奈何一怔，這是她第一次哭沒有躲避自己，手指撫上她淚水婆娑的眼，輕輕替她拭去，卻怎麼也抹不完……

良久，他無奈嘆了聲，語近哀求，「錦幻，別哭了，好不好？」

以前，他好想她可以不用避著自己，想哭就哭。

可如今真見著了，卻知是這般捨不得。

錦幻抬手胡亂得用力擦了擦，賭氣似的咬著唇說「不好，我才沒哭。」

「……」

「……」奈何再次抬手，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冰涼的眼，「都說熱淚是喝下的冰涼的水醞釀而成，果然不假。」

「……」朦朧身子一抖，拿起東西撤了下去。

錦幻反駁「才不是。這是被風吹的。」順勢抱著他的手將頭輕輕枕在上面，輕聲問「我睡了多久？」

奈何抬起另一隻手替她整理雜亂的碎發，語聲從容鎮定，「五日了。」

錦幻抬起頭，扯著嘴角想笑，「所以，你就在這陪了我五日？」見他點頭，順勢趴在他胸口，輕輕環住，小聲的說「奈何，我不是傻子，你喜歡我的是不是？」

奈何身子一顫，僵硬起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錦幻頓時只覺眼眶一熱，費了好大力才將眼淚憋回去，「好久前就知道了。可是當時我不願辜負你，便陪你演著戲，但是，」她抬頭看著他，神情認真，「我現在齣戲了，不想演了，你，還要我嗎？」

奈何靜靜看著錦幻，看了許久，擁她入懷，剋制著激動之情，「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

錦幻回抱著他，將頭埋進他胸口，收起了那些不好的記憶，顫抖著聲音，低得只能自己聽到，「這是最後一次了！」

「可是錦幻，你想說的，是，是……」

聽著他顫抖的聲音，錦幻環抱的更緊了，「是。」

他緩了好久，抬起錦幻的下巴，深情的盯著她的雙眸，「為什麼？」

為什麼你之前不說？

為什麼現在要做這樣的決定？

錦幻沉默，鬆了手。

奈何心一沉，「為什麼？」

錦幻抬起下巴，對視著他的眼睛，很認真的與他對視，心一橫，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奈何瞧著她不見作假的神情，眼裡浮起一絲笑意，托起她的臉，「再說一遍！」

錦幻側過臉，「不要。」

她怕自己會受不住，先奔潰了。

奈何再次擁她入懷，低低的道「幻兒，我好喜歡，好喜歡聽你這樣說。如果這是一場夢，可不可以不要讓它醒來？」

那低柔的嗓音緩緩響在耳側，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錦幻眼眶一澀，硬生生憋住眼淚，抬起頭，抬手扒拉下他的腦袋，嚴肅的說「奈何，你看著我！這不是夢，」說著眼淚還是憋不住流了出來，「我就在你眼前，不會消失！」

奈何手指掠過她眼角的淚，「這是最後一次讓你流淚，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