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一十八章 平定河州

七百一十八章 平定河州

見河州方向的兵馬趕來,章越,李夔努力辨識宋軍旗號。

片刻后,但見一個『苗』字大旗。

李夔喜道:「這是苗授的兵馬!」

苗授的兵馬不多,但見到番軍之後卻沒有立即進攻,有些作壁上觀的意思。

李夔建議道:「如今番軍士氣衰竭,正是內外夾攻的時候。苗將軍不知底細,故不敢上前。」

張塞道:「我軍先攻,若是苗將軍不救如何?」

「這……」李夔。

章越道:「三軍主將在此,苗授膽敢不救?」

章越當即吩咐開城門殺出。

開了城門之後,張塞,奚起二人皆是率軍殺了出去,唯獨李夔守在章越身旁。

而眼見香子城中兵馬殺出,張塞,奚起二人都拼了命地廝殺,但一旁的苗授軍卻似乎仍在遲疑觀望,幸虧城下番軍此刻士氣渙散,無力阻攔殺出城的宋軍。

看到這一幕李夔臉都蒼白了。

他急著對章越道:「這苗授好膽,竟真敢不救!」

章越聞言臉色一沉,這時候鼓聲響起,苗授終於率軍對蕃部發起了進攻。

……

番兵不敵,被兩下一衝,當即折損不少,朝北退去。

苗授率軍趕緊入城,一見章越即拜下稟告道:「末將救援來遲,還望經略相公恕罪!」

章越仍是陰沉著臉,苗授額頭滲出汗水解釋道:「方才末將見番軍欲退,但此刻我軍新到,氣力不繼若急切戰之,怕不能解圍,反遭到大敗。」

「但若是勝之,番軍敗走則不能追趕,故而末將才故意停留片刻,等到番軍不知進退之際再行進攻。」

章越板著臉道:「來人,將苗授拿下!」

左右都是勃然色變,奚起還在猶豫,卻見張塞與另一名廣銳軍出身的將領直接將苗授拿住。

不過章越即便是一路經略使,也不能動輒斬苗授這等的大將,這是不合規矩的。左右的將領如奚起,張塞等還是心存猶疑。

章越對苗授道:「我當場斬了你,你服否?」

苗授大聲道:「不服!」

此刻苗授勐地掙扎,此人也是勐將突然暴起之間,將人高馬大的張塞幾乎都是掀翻。

苗授正欲起身,卻被唐九一棒打在了膝彎上,結果再度被壓在地上。

章越讚許地看了唐九一眼,卻見苗授仍在掙扎,他左右的親兵也欲拔刀,而章越左右親衛也是一併拔刀。

李夔上前喝罵道:「經略相公在此,爾等膽敢拔刀?」

聽了李夔喝罵,苗授的親兵愣了片刻,才放下兵刃來。

章越看著不住掙扎的苗授問道:「爾知罪否?」

苗授漲紅了脖子大聲道:「末將不服!」

章越拔出佩刀,唐九當即將苗授的頭盔打落,頭髮披散開來。

「服了否?」章越又問。

苗授勐喘著氣便是不說話,章越拿刀將苗授的頭髮割了一叢道:「此發代你受死,懲你不救中軍之罪!」

「但你的戰功,我會一筆不差的上報給朝廷!放了他!」

張塞,唐九這才將苗授放開。

從生到死走了一遭的苗授勐喘粗氣跪在地上低著頭,最後抱拳過頂言道:「末將知罪了!」

章越笑了笑,扶起苗授道:「敵軍雖敗不潰,還請將軍繼續追擊!」

「末將遵命!」

苗授聞言抱拳率兵追擊。

當夜王韶率大軍趕到香子城,聽說苗授差一點被章越斬了也是吃了一驚。

當即王韶對章越說起了此戰經過。

原來此戰並非一帆風順,王韶攻下河州之後,得知香子城被包圍,當即命令禁軍統領田瓊率七百人回去解圍。

結果田瓊中伏與其子田永吉及七百人兵馬全軍覆沒。

王韶大吃一驚,又派苗授率騎兵回去解圍。苗授一番血戰衝破阻攔,一直殺至香子城下,這才解了香子城之圍。

章越聽說如此,知道有幾分錯怪了苗授。

對方是拚死來援的。

王韶,章越議論了一夜,苗授來報說番軍已退至積慶寺。

王韶當即讓景思立連夜率四千兵馬前往救援。

次日章越與王韶二人等候消息,檢討這一番大戰得失,都覺得低估了木征的實力。

這時候前方傳來捷報,景思立,苗授擊敗了番軍,而張守約也率秦州兵趕至增援,兩下夾攻番軍大敗,之後章越坐鎮香子城,而王韶率軍趁勝掃蕩河州……

半個月後王韶率宋軍與番軍在牛精谷決戰,一戰之下番軍大敗,宋軍得牛羊,兵甲,錢糧無數。

俘得蕃軍數千,首領數百。

章越聞訊趕到時,王韶率領苗授,景思立,王君萬,張守約,張塞等大將已經打掃完戰場了。

王韶率眾將在路邊迎接,一旁還有上千騎兵手持鋼刀,牽馬立在一旁。

「拜見經略!」

上千名關西大漢發出怒吼。

章越跳下馬來笑著道:「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王韶道:「啟稟經略,經此一戰木征再無可戰之力,我軍已克複河州全境!下官在此向經略道喜了!」

王韶說得很克制,彷彿是尋常的小事一般,但章越聽來卻是一愣,然後退後一步向眾將一揖笑道:「仰仗諸位將士!」

眾將道:「願報效經略相公!」

章越點點頭與王韶走到一旁山坡,但見戰場之上雖已打掃,仍是可見激戰的場景,放眼看去皆是伏屍處處。

番軍的屍體都被割去的首級,足足有上千之多。

章越對王韶嘆道:「子純,你我殺戮過甚了。」

王韶道:「請些僧眾作場法會超度便是。」

在王韶眼底殺傷這麼多人,便平了河州已是過望,這還是章越一再叮囑約束部下不可濫殺的結果。

章越道:「我們新平熙州河州,治下都是蕃人,將蕃人都殺光了,咱們又能去治誰。故而咱們要化夷為漢,讓狄夷入華夏而華夏之,這才是長治久安的根本。」

「切莫忘了當初你獻平戎策時的三合,合兵,合法,合俗,如今兵已合,法已合,但最要緊的還是在於合俗二字,而這合俗不是他們來合我們,而是我們去合他們。」

王韶道:「經略意思王某一定照辦。」

章越道:「治民在於一個仁字,無論番民漢民我皆一視同仁,對於蕃人傷者要儘力救治。」

「是。」

之後章越在被俘的蕃部首領中,見到了老熟人董裕,結吳叱臘。

二人見到章越時都是羞愧難當。

結吳叱臘降了又叛不說,之後木征攻打渭源堡時,這二人又行詐降,被章越識破了,章越當時沒有計較反而讓這二人的部眾去遊說二人,許諾只要他們歸降自己就既往不咎。

結果這二人沒有答應。

之後圍攻香子城時,這二人也是參與其中而且非常積極。

如今在牛精谷之戰中,番軍大敗,這二人也是被宋軍俘虜。

章越見了二人,對左右道:「他們是我故人,給這二人鬆綁。」

一旁王韶勸道:「經略,這二人附了又叛,叛了又附,何必與他們廢話,直接殺了便是。」

董裕,結吳叱臘聞言都是低下了頭。

章越則道:「無妨,殺人也不耽擱這一會工夫。」

章越對二人問道:「木征如今在何在?」

董裕垂下頭道:「木征已遁至安江城了。」

章越嘆道:「木征這是作何,本朝皇帝屢次三番垂問本官,問如木征如今安在?可知陛下對木征之挂念。」

「本官先前還致書答允封他作河州刺史,以往之事一筆勾銷,但他卻沒有迴音,甚至還不識好歹,起兵屢次三番的對抗天兵。」

「此等所為實是傷痛了人心啊!」

董裕,結吳叱臘見章越倒是一臉幽怨的樣子,這口氣似在指責一個屢屢不至地負心漢般。

董裕道:「木征他也是一時湖塗,不知天兵的厲害。」

章越道:「你們二人也是屢屢興兵對抗本朝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殺你們,放你們回安疆寨勸一勸木征。」

董裕,結吳叱臘聞言都是大喜,沒料到章越竟不殺他們。

章越道:「你們向木征帶話,他眼下身在安疆寨,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投董氈。但董氈是何等主,豈可與本朝皇帝相提並論,木征即便是降党項人,也不當為董氈驅策。」

「如今兩軍交戰,實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不應當再造殺戮下去。他的妻兒在我這裡備受照顧,他想什麼時候來臨桃看望他們,我章越都會倒屣相迎!」

王韶聞言欲言又止心想,這二人反覆無常,怎麼能信之用之。當然王韶知道章越的意思,章越想給木征一個印象,你看連董裕,結吳叱臘這樣的反覆之徒我都可以原諒,那麼又何況於你木征呢?這樣彰顯了我們宋人的寬容大度。

不過王韶心底是反對的,但他又不便反對。

董裕,結吳延征都是向章越千般承諾后才離去。

章越不僅讓二人離開,還讓原先跟隨他們的部眾都隨二人離開,還給予了全副武器甲仗以及馬匹。

董裕,結吳延征二人不僅喜出望外,章越不僅放二人走,還給了他們這麼多東西。

二人走後,王韶一直陰沉著臉,章越對他道:「立即出兵跟隨在二人之後,攻打安疆堡!」

「這是?」

章越道:「木征見二人突然歸來,必然生疑,這時我軍再攻打安疆堡,他必以為此二人乃是內應,要詐取他的城池,到時候不用我動手,木征自會替我們殺了他們的。」

王韶恍然明白,這是借刀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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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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