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1

郊外，空曠，安靜。和昨天一樣，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可惜的是，世上再也沒有夏小雲這號人物了。

柴堆之上，夏小雲一臉安詳，像睡著了似的。秦叔寶舉著火把，走向柴堆，低聲說了一句「小雲，一路走好」，然後將火把丟在柴堆之下，不一會兒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秦夫人、竇線娘、程咬金、尉遲敬德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所有人的眼眶都已經濕潤了。但見烈火之中的夏小雲，依舊一臉安詳。看著看著，秦夫人卻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也許正如夏小雲所言，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

「小雲，不許胡說，聽到了沒有！」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秀英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麻煩姐姐幫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悄悄地將我火化掉……」

「你說什麼？將你火化掉？你這是要我……要我將你挫骨揚灰嗎？」

「在我們那兒，火化是一種趨勢。而且，我也不喜歡土葬，埋在地下多憋屈啊！」

「小雲，開心一點，一切都已過去，不要再沉溺其中了，好不好？」

自從李建成被射殺之後，夏小雲一直走不出心中的陰霾，這也是秦夫人最擔心的事情。她不停地勸說，卻一直沒能成功，便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李世民身上了。

世間萬物都逃不過一個「情」字，秦夫人相信，唯有愛才能挽留一個人的心。既然夏小雲穿越而來，是為了李世民，只要李世民心中對她有愛，也願意挽留她，想必她也是願意留下來的。

於是，秦夫人進宮覲見長孫皇后，將夏小雲一心求死之事相告，並求長孫皇后幫忙勸說皇上，讓他用一個「情」字挽留夏小雲。

「皇後娘娘，你也知道，小雲她一直仰慕皇上，從前為了見皇上一面，她背井離鄉來到長安，後來在戰場上為了救皇上，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總之，她對皇上的深情，絲毫不亞於皇後娘娘啊！」

「秦夫人，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小雲姑娘移情別戀了，她愛上了罪人李建成。你知道嗎？那日，為了救李建成，她苦苦哀求本宮，求本宮帶她進入玄武門……」

長孫皇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罪人李建成死後，她不僅當眾質問皇上，還差一點就自殺殉情了，可見她對罪人李建成用情至深啊！你覺得本宮會傻到讓仇人的女人做皇上的妃子嗎？」

秦夫人搖了搖頭，並不認同長孫皇后的言論：「我記得，小雲曾經說過，她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永遠不會搶別人的丈夫，永遠不會插足別人的感情。小雲她說到做到了，儘管心裡很喜歡皇上，卻一直對皇上避而遠之，不是嗎？」

頓了頓，見長孫皇后若有所思，又道：「至於後來所謂的』移情別戀『，難道不是兩派鬥爭的結果嗎？小雲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當時的秦王不要她，而罪人李建成對她窮追不捨，除了順從之外，她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嗎？皇後娘娘可知，就算跟了罪人李建成，她也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情啊！」

長孫皇后終於軟下心來：「是啊，小雲姑娘對皇上也是用情至深，她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也確實辜負了她。可是，小雲姑娘是個極有原則的人，以前不願意的事，如今又怎會願意呢？」

「我了解小雲，她對皇上的初心，還是一如從前，從未有所改變，只要皇上開口說喜歡她，真心希望她留下來，想必她也願意留在皇上身邊。」末了，秦夫人跪在地上，懇切地請求道，「懇請皇後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勸皇上重新納小云為妃嬪吧！」

長孫皇后雖然豁達大度，但她畢竟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怎能容忍自己將丈夫拱手讓給別的女人呢？

「……」

猶豫了許久，掙扎了許久，直到秦夫人離開皇宮，長孫皇后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是她的理想愛情。然而，她也明白，作為丈夫的李世民，是她一個人的；但作為皇帝的李世民，卻不是她一個人的。

火勢越來越大，火苗跳躍著，噼里啪啦作響。秦夫人不忍看到小雲灰飛煙滅的場景，便伏在秦叔寶肩頭，默默落淚。

秦叔寶突然低聲問道：「秀英，你說，我們這樣對待小雲，真的好嗎？」

秦夫人卻道：「這是小雲的遺願，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她的要求。」

竇線娘一邊抹眼淚，一邊低泣：「小雲，很高興認識你，我們天上再見吧！」

程咬金忍不住嘆息道：「小雲姑娘一向與眾不同，沒想到，連死都要如此與眾不同！」

尉遲敬德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是啊，這麼美好的一個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當天晚上，秦叔寶失眠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於是悄悄地起了床，獨自在院中飲酒。其實，他也想不明白，一個好端端的小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正所謂：知夫者，莫若妻也。秦夫人深知丈夫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也理解他為何睡不著覺，於是跟著起了床，隨意披了一件外衣，默默地來到院中，默默地坐在他身邊，既不說話，也不喝酒，只是靜靜地陪著他，她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秀英，我有一個不好的念頭……」

此時此刻，秦叔寶醉意漸濃，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隨即緊緊地握著拳頭，手背頓時青筋暴起；另一隻手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和腦袋，整個人沉浸在痛苦之中。

秦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叔寶，聽我說，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小雲的死純屬是個意外，與皇上無關。」

秦叔寶將自己的手從頭上移開，露出略顯迷離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夫人：「與皇上無關？秀英，你為何如此肯定呢？」

「其實……小雲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秀英，我不明白……」

於是，秦夫人將小雲的身份和來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未來世界，未來人類，魂穿古代……這些話聽起來宛若奇談怪論。秦叔寶不由得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這一生很不平凡，經歷過各種大風大浪，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震驚的表情。

「所以，皇後娘娘最後還是被你說服了，她後來又說服了皇上。所以，皇上才會召小雲入宮，目的是想挽留她……」

「萬萬沒有想到，皇上也留不住小雲……」

「你剛剛也說過，小雲是一個現代人，現代人的愛情是一對一的。也許，小雲心中真正所愛的，是那個人。她對皇上，自始至終只有崇拜和仰慕而已。」

「是啊，小雲是個現代人，就算身在古代，想要的也是一對一的愛情，可惜，皇上已經有皇後娘娘了。」

過了許久，秦叔寶終於淡定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聲問道：「秀英，你的意思是，小雲已經回到未來世界了嗎？」

秦夫人想了想，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總之，小雲是這樣說的。她說，只要她在我們這個時代死去了，就會回到屬於她的那個時代了。」

「唉！」秦叔寶不禁嘆了一口氣，「我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子一樣看待，但我這個大哥實在太不合格了，對她竟是一點都不了解。」

秦夫人安慰道：「好了，別再自責了，小雲也是真心把你當做親大哥一樣看待的，但她畢竟是一個姑娘家，和你關係再好，對你再怎麼信任，也總有一些話是不能對你說的，不是嗎？」

「你說得對！秀英，幸好有你！」

「夜深了，我們還是回房休息吧！」

秦叔寶夫婦手牽著手，步調極其一致，向他們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