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2

我叫方悅，今年25歲，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曾經是夏小雲最好的朋友。

之所以加了「曾經」二字，是因為我不確定我們現在是否還是最好的朋友。

老實說，我認識的小雲，是8年前的小雲，那時候她才17歲，正在讀高二。

如今的小雲，和我一樣，是一個25歲的女青年，但我好像已經不認識她了。

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她呢？她的眼睛依舊清澈，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但她整天待在家裡，既不愛說笑，也不愛走動，就像一個歷經滄桑的老太太似的。

25歲，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整天擺著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生氣吧。這不，夏奶奶實在受不了她了，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讓我把她拉出去轉一轉。

此時此刻，街角的咖啡館里，我們面對面地坐著。她含著笑，喝著咖啡，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她和正常人並無二致，但在我看來，她確實有點問題。

「小雲，你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煩心的、不開心的事情，千萬不要憋在心裡，一定要向我傾訴啊！我隨時都可以陪著你！」

見我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她卻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沒事，不想說話，僅此而已！」

8年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包括我們的脾氣。面對她的淡漠，我隱藏的暴脾氣就冒出來了：「夏小雲，你知道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爺爺奶奶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這時，小雲眉頭微蹙，總算有點反應了。

「8年了，整整8年時間，2900多個日日夜夜，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祈盼著你能早日醒過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你能做回從前的自己……這一切，你都知道嗎？可是你呢？這樣自暴自棄，對得起他們嗎？」

小雲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珠子就像夏天的雨似的，「嘩啦啦」地直流。

我於心不忍，急忙遞上紙巾，然後溫言安慰：「好了，好了，你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其實，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爺爺奶奶都很擔心你，我們這些朋友也很關心你！」

「我、我知道……我、我都知道。」小雲吸了吸鼻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可是……可是我心裡好苦啊！」

我立即探身過去，一把握住她正顫抖著的雙手，然後連聲說道：「沒事，有我在，有我陪著你，你可以盡情地向我倒苦水！」

終於，小雲反握著我的手，淚眼婆娑地看了我一會兒，接著向我敞開心扉，把她穿越到唐朝之後的所見所聞以及她與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一一道來。

不知怎的，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擔憂。穿越本身就是虛構的、想象的事情，而她又一直迷戀穿越題材的故事，所以，我對她的穿越故事並不感興趣，反而懷疑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病，比如妄想症。

小雲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擔憂和懷疑，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將臉偏向一邊，漠然地說道：「小悅，你以為我在胡說八道，你以為我在痴人說夢，你以為我得了什麼妄想症，是也不是？」

我愕然，這三連問問得太犀利了，一時之間，竟讓我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她冷靜下來了，氣氛也有所緩和，我才結結巴巴地辯解：「小雲，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太離譜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很難相信這個事實。畢竟……畢竟太離譜了！」

小雲低下頭，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接著抬起頭，無限傷感地說道：「你看，連你都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我還能說給誰聽呢？」

我再次愕然。是啊，這麼離譜的事情，說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與其被人質疑，不如不說。突然想到，藏了這麼多事情，她心裡一定很苦吧，作為她最好的朋友，連我都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她還能向誰傾訴呢？由此可見，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好朋友。

「好了，我先回去了。」小雲起身離開，沒走幾步，又回過頭，向我道謝，「小悅，謝謝你關心我，還有，謝謝你請我喝咖啡。」

我只能機械性地回道：「不用謝。」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小雲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漸漸地從我眼前消失了。

——小悅，你還記得嗎？高二那年，我迷上了各種類型的穿越故事，還一心想穿越回到唐朝，與李世民來個浪漫邂逅……

——小悅，你知道嗎？當時的我有多天真啊！我天真地以為，只要憑藉自己現代人的身份，就可以在古代為所欲為了……

——然而，當我真正回到唐朝，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可笑的是，我還一個勁地以為，以為可以在唐朝攪弄風雲，以為可以讓李氏三兄弟為我爭風吃醋……

——小悅，你能想象嗎？我在古代一無所長，連歷史都沒學好，只能做李元吉府里的一個丫鬟，要天天劈柴、燒水，還總是挨罵、挨打，我真想一死了之算了！

——有一天，我不小心撞到了李建成，結果被好朋友出賣，差點被打死，還被扔到了郊外，幸虧遇上了杜如晦，被他安置在長孫無忌家，才有機會認識李世民……

——小悅，你還記得嗎？在醫院醒來的那一次，其實是我在古代被人打暈了，才死裡逃生回到了現代，結果，又不幸被車撞回了古代，不得不在古代艱難生活……

——不過，再次回到唐朝時，我的運氣就慢慢地變好了。太子李建成愛上了我，秦王李世民也很賞識我，秦叔寶、程咬金、尉遲恭等人也和我不打不相識……

——還有，秦王妃長孫無垢、秦夫人賈秀英、羅夫人竇線娘、平陽公主李成玉等赫赫有名的女子，都是我的知己好友……

——小悅，你知道的，我最愛的古代帝王就是李世民。可是，穿越回到大唐后，我卻愛上了李建成，對，就是歷史上那個心胸狹窄、荒淫好色的太子李建成……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曾經嘗試改變歷史，只想帶著李建成遠走高飛。可惜，歷史就是歷史，誰也改變不了。玄武門之變后，李世民順理成章地登上帝位，成為大唐的第二任皇帝。而李建成和李元吉他們兩家，也全部被逐出皇室宗籍……

——我失去了所愛之人，便不想繼續留在唐朝了，於是尋思著，也許在古代死了，就能回到現代了。記得那天，李世民和長孫無垢都挽留我，希望我入宮為妃，但我拒絕了，沒想到，出宮后就被車撞了。我一直希望，那不是蓄謀，只是意外……

現在想來，這個故事實在太真實了，一點也不像是胡編亂造的。

也許，小雲真的穿越了。

也許，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可是……可是……可是……

儘管如此，還是太離譜了！

總之，我凌亂了，已經分不清真假了。

所以，到底是小雲得了妄想症？還是我得了幻聽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