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過堂
白瀾兒見過莫連生之後,一個人沿著走廊慢慢的走著,不想拐過一道彎就看到蕭睿霖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她。
白瀾兒頓時心跳加速,抬眼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默默的走過去。在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蕭睿霖沉聲說道:「慢著!」
白瀾兒站在那裡,沒有轉過身,耳邊聽到蕭睿霖的話語,他說道:「安明說狀告祥和掌柜一事,出自你的手筆?」
白瀾兒轉身微笑道:「我不否認!」
蕭睿霖看著她明媚的笑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並說道:「這是你一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白瀾兒笑道:「兩樣都有!」
蕭睿霖看看她不禁說道:「瀾兒,我。。。」
白瀾兒忙往後退一步說道:「王爺,有些事此時不便告知!但你的心意我明白!」
蕭睿霖一聽頓時心中感激不已,他有種衝動想要緊緊的把白瀾兒攬入懷中,可是危機一日不解除一日不可放鬆,他鎮定好自己心神才開口道:「你有何需要也儘管開口!」
白瀾兒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但她能夠感覺到身後那兩道熾熱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
白瀾兒深深的吸口氣,鎮定的走完剩下的路。再次回頭的時候,只看得到蕭睿霖高大的背影,此時她的心裡回蕩著剛才他說出來話:「你有何需要也儘管開口!」到了現在這個階段,一句簡短的話已能透露出彼此心中最深的情誼。
這兩日,白瀾兒沒有出門,日日和石頭小蘭兄妹倆繡花做些活計,日子倒也過得輕鬆。而卉雪從外面回來之後,總會帶回來最新消息。比如京城中的老百姓們已經把鎮國公私生女一事傳的沸沸揚揚,甚至還有論調說鎮國公還有私生子!而處於風口浪尖的鎮國公府卻緊閉大門,不見人員出入。
卉雪說完這個消息,在繡花的白瀾兒淡淡的沒有任何錶情,她又接著說道:「啊,對了白姑娘,陳大人派人來說,明日要提審案子,您作為知情人也需出現!」
白瀾兒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抬起頭說道:「看來這二日陳大人進展不順利啊!」
卉雪疑惑的看著白瀾兒,白瀾兒笑笑沒有說話。然後看看外頭天氣,不經意的說道:「現在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
石頭和小蘭一聽立即高興的跳了起來說道:「太好了!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去玩了!」
白瀾兒微笑著看著已經長高不少的兄妹倆,心中很是歡喜。在報告給劉管家之後,一行四人坐著馬車來到一僻靜處。
車夫一直聽從白瀾兒的指揮,在走到一條小巷子里的時候,白瀾兒突然出聲說道:「停車!」
車夫應聲停下,白瀾兒對石頭說道:「石頭,這裡有本書,你去前面右數第三間的屋子,把這本書交給裡面的伯伯,不必說任何話,給到他手裡就回來,明白嗎?!」
石頭拿過書本,立即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吧!」
石頭說完就利索的從車上跳下去一溜煙的跑到門前,清脆的叩門聲響起,少頃門被「吱扭」一聲打開,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傳來:「何事?」
石頭把書遞給他,轉頭就跑了回來,白瀾兒微笑道:「車夫我們走吧!」
馬車提提踏踏的走開,卉雪實在忍不住好奇就問道:「白姑娘,這是?」
白瀾兒神秘一笑道:「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石頭,你把書遞給伯伯的時候,他何種表情?」
石頭說道:「他伸手接過來,表情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白瀾兒微微一笑,伸出手摸向石頭的腦袋,誇讚道:「石頭真是聰明!姐姐謝謝你幫我送書!」
旁邊的小蘭看到哥哥被表揚,忙說道:「姐姐,下次也讓我去送書,好不好?」
白瀾兒笑道:「好好!下次就讓我們的小蘭去!」
小蘭這才高興的對哥哥說道:「哥哥,下次換我去送書!你就可以歇著了!」
石頭知道這是白瀾兒哄妹妹的話語,笑著說道:「好!我的妹妹最乖巧了!」
看著兄妹倆純真的笑容,白瀾兒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徒留卉雪一臉茫然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
一直到回到府中,卉雪看看四下無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白姑娘,剛才那人?」
白瀾兒笑著看看她說道:「你去和二夫人說,書房灰塵太多,可有清掃乾淨?」
卉雪更加疑惑,可又不好發問,只能帶著問題去向二夫人稟告。
而白瀾兒把石頭兄妹倆送回自己院子,自己也回到房內休息。剛剛坐下去,就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白瀾兒微微一笑,果然是來了!
「瀾兒?瀾兒?」胡氏急匆匆的一邊走一邊呼喚白瀾兒。
「二夫人!」白瀾兒在門口迎接道。
「瀾兒,你。。。」胡氏急促且帶著欣喜的神情看著白瀾兒。
「卉雪,你在倒茶。」白瀾兒對身後的卉雪吩咐道。
卉雪忙應聲轉身出去。白瀾兒過來扶著胡氏一起走進屋裡。
「二夫人,坐下說話。」白瀾兒客氣道。
「瀾兒,是不是老爺他?」胡氏這樣率直的性格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出心裡的疑惑。
「對!二老爺我見過,他很好。看來他一直蟄伏在京城裡。」白瀾兒也乾脆利落道。
「哎呀,那太好了,我放心多了。」胡氏聽到這話,眼裡含淚的說道。
「夫人,我知道您心裡一直都很擔憂,但是礙於現在的形勢,也不好做些什麼,於是就只能把這擔憂藏在心底。現在我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二老爺,也是上天的一種恩賜,讓我把消息帶回來,讓您放寬心。」白瀾兒微笑道。
胡氏點點頭說道:「瀾兒你說的沒錯。雖然我也知道我們處境艱難,之前大伯遇刺差點就。。。我的心就一直擔憂宮中的夫君,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什麼也不懂,甚至想知道他好不好都不知道如何開口。這心呢,從此就是變成三份,一份牽挂他,一份擔憂這府中,還有一份就是我那兩個女兒,幸虧你在,一直保護著我們,才不至於讓我們。。。。」
胡氏說到這裡,忍不住哽咽起來。白瀾兒聽后大為感動,說道:「夫人快別這麼說!現在一切安好就值得慶幸了!」
胡氏激動的點頭說道:「瀾兒你說的沒錯!不過這安好都是你和霖兒努力得來的,不管霖兒如何選擇,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家人!」
白瀾兒也為之動容道:「也正是有你,老夫人以及大夫人的信任我才有信心做這些事情。」
胡氏伸過手捂住白瀾兒的手說道:「瀾兒,你遲早是這定國公府的人!所以我們信任你是應該的!」
白瀾兒聽到這話,心中五味雜陳,但她不想拂了胡氏的心意就點點頭。
二人說了一會子話,胡氏就告辭離開。卉雪這才進來對白瀾兒說道:「白姑娘,剛才二夫人看著很是高興的出去了!見到奴婢,還誇奴婢勤快,非要把她身上的鐲子給奴婢。」
白瀾兒微笑道:「二夫人有高興的事自然是這個樣子!那你拿了鐲子嗎?」
卉雪忙說道:「奴婢不要,可是二夫人非要塞給奴婢!要不,奴婢再送回去?」
白瀾兒說道:「既然給了你就拿著吧!二夫人一片心意!」
卉雪說道:「那就聽姑娘的!」
白瀾兒沒有說話,看著外面的天色,心裡暗暗的盤算著明日去官府會出現的各種狀況!
第二日,白瀾兒早早的起身,卉雪早已把早飯準備好,伺候著白瀾兒用過飯,劉管家就過來說,安明和范雲娘到了。
白瀾兒忙出去見他們。安明見到她出來上前說道:「白姑娘,我們一起走吧,具體情況邊走邊說吧。」
白瀾兒點頭答應,於是三人急匆匆的出門去,而劉管家進來收拾完茶杯出去的時候,不想看到蕭睿霖站在那裡,劉管家忙行禮道:「少爺,白姑娘剛離開。」
蕭睿霖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白瀾兒的背影出神。
而坐在馬車裡的白瀾兒已經知道全部情況,被陳亦衡捉拿的范堯不僅拒不承認范雲娘的所有指控,還倒打一耙的控告范雲娘污衊和誹謗。
白瀾兒聽到后說道:「看來如果沒有坐實他的罪行,我們也就自身難保了!」說完,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范雲娘說道:「雲娘,你別害怕!萬事有我們!」
范雲娘笑道:「瀾兒,別擔心我,我沒有害怕!早在進入京兆府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此事會很艱難,我有心裡準備!」
白瀾兒笑道:「雲娘你比我想象的厲害!我開始有些佩服你了!」
范雲娘聽完臉色一紅羞澀道:「瀾兒你就知道打趣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啊!」
白瀾兒笑道:「你一個弱女子敢於挑戰皇商的掌柜,就是這份勇氣就不禁讓人佩服!」
安明此時也插進話來說道:「雲娘,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白姑娘給你信心,一會兒公堂對質的時候,你莫要失了信心才是!」
范雲娘這才恍然大悟道:「啊,瀾兒你真是有心了!我明白的,一會兒一定會鎮定些!」
白瀾兒含笑點頭。說話間就來到京兆尹門口。
下了馬車,再次站到門前,和幾日前擊鼓告狀的心情自然不同,白瀾兒心下做好準備。此時王二看到白瀾兒等人,忙上前恭敬的說道:「白姑娘,大人命小的在這裡等候,他有些話要私下裡說。」
白瀾兒點頭隨他進入內堂,陳亦衡早已等候在那裡,看到白瀾兒忙上前說道:「白姑娘,范堯請了京城第一訟師王越明!你,你們要小心!因為這幾日我已經收到了多方關照!」
白瀾兒笑道:「多謝陳大人告知!」
陳亦衡點點頭,知道白瀾兒心思縝密,不會打無把握之仗,因此心中擔憂略輕,又看到安明站在她們身後,立即明白這是蕭睿霖在背後支持她們,看來不論人們口中如何議論蕭睿霖和景琳郡主之事,這白瀾兒仍舊是他最關心的人!不過下一刻,安明說的話,卻讓陳亦衡驚訝不已。
因為安明對他說道:「陳大人,范雲娘說我的未過門的娘子!」
「啊?你不是定王爺派來?是她的?」陳亦衡驚訝之餘不禁脫口而出。
安明笑道:「我亦是定王爺派來保護白姑娘的!」
陳亦衡看了一圈他們三個人,最後定下心神說道:「我明白!你們在這裡等候我傳喚!」白瀾兒點頭表示明白。
陳亦衡坐上公堂之上的位置,然後對衙役吩咐道:「去把范堯帶來!」
「是!大人!」衙役說完就利索的去後堂喚人。
很快范堯被帶入公堂,隨之一起進來的王越明是一個瘦高的中年人,只見他笑容斯文,氣質儒雅,和人們口中的那個鐵嘴鋼牙的厲害形象全然不符。他一上來首先恭敬的對陳亦衡行禮道:「陳大人,先容小人申稟,疑似人犯范堯因腿有惡疾,不便下跪,這也是有京中壽安堂大夫的證明。」說完,他從袖中拿出一紙來遞與旁邊的衙役。
衙役準備交於陳亦衡卻被他擺擺手示意並說道:「既然你已報備腿有惡疾,那便特許你可以站著!來人!傳苦主!」
聽到這聲呼喚,范雲娘明顯身子一震,她看向身邊的白瀾兒,收到她鼓勵的眼神,心下安定二人手挽著手走了出去。
「民女范雲娘,」「白瀾兒」「參見陳大人!」范雲娘和白瀾兒下跪說道。
陳亦衡還沒開口,那邊的王越明卻開口說道:「啟稟陳大人,這是何人?為何和苦主在一起?小人以為此案本就關注很多,不相關的人員應該迴避才是!」
陳亦衡說道:「既然范堯可以免了下跪之禮,那麼范雲娘也可以帶著她認為重要的人來公堂!」
王越清一聽這明顯偏袒的話,心下暗道:怪不得剛才同意他提的要求,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想來這范雲娘也是個膽小的女子,怕來這樣的地方,找個好姊妹陪著也算人之常情。想到這裡,他看了看白瀾兒,一個弱質芊芊的少女罷了,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想到這裡,王越清不再糾纏此事,也就站下不語。
陳亦衡看他沒有表示,於是朗聲說道:「范雲娘,你因何狀告范堯,速速說來!」
范雲娘抬起頭聲音雖小但卻清晰的傳出來說道:「回大人,三年前,民女的爹娘一夜之間遭歹人所害,民女因為在玉泉寺祈福故沒有遭此毒手,但之後民女孤身一人,又逢遭此大變,唯有把一切託付給叔叔也就是面前的范堯,任由他處理爹娘的身後事和查找兇手一事!可是他不僅沒有找到兇手藉此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靈,還把民女匆匆嫁掉,至此我就遠離京城,一直到今年夫君失蹤,民女無以為計只好想要來京城謀求范堯的幫助,不想人未見到,還差點被打斷腿,還是民女身邊的白姑娘看見民女可憐,施捨銀兩與民女,才使得民女不至於流落街頭。因此,民女要狀告范堯,沒有盡到作為叔父的責任,任由民女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存活,而且民女也懷疑他當初匆匆嫁掉我的用心叵測,再進一步想,也許我爹娘的死因也有可疑!求大人為民女做主!」
說完,范雲娘悲從中來,頓時大堂之上,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帶有同情。
陳亦衡點點頭說道:「范堯,你可聽清楚她對你的控告??你有何要說的?」
范堯看看身邊的王越明這才大呼冤枉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自幼失去父母,長兄為父,是小人的大哥把小人養大。大嫂娶進門之後,也是待小人猶如親生的弟弟一般。有這樣的大哥大嫂小人難道是豬油蒙了心了嗎?會做出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明明就是大哥大嫂流年不利,遭遇山賊,故此丟掉了性命,小人也是悲痛不已,看著侄女年幼這才一力承擔所有的事情,可沒想到這卻成了侄女誤會小人的開始。之後小人原本打算好好撫慰侄女失去雙親受傷的心靈,卻看到她因此不吃不喝傷心過度,小人生怕出事,這才好心給侄女找了婆家讓她開心一些。這真是小人的一片苦心,可誰知道這又成了小人的罪過!那以後遇人不淑屬實與小人無關啊!最多算小人看走眼沒有給侄女尋個好婆家,可也罪不至死不是?!如果侄女不嫌棄,那叔叔就接你回家,養你一世,就當贖罪。至親骨肉就算咱們心有嫌隙,可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你不能受一個外人慫恿就斷了咱們的親情,是不是侄女?」
這一口一個侄女叫著真是親切,范雲娘聽在耳朵里有些不自然。
陳亦衡聽他說完,就對王越明說道:「你還有何補充?」
王越明瀟洒的說道:「回大人,我沒有任何補充,只有一句話送與范姑娘,那就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範字來!」
陳亦衡看向白瀾兒,問道:「白姑娘,你有何要補充的?」
白瀾兒微微一笑道:「多謝大人讓小女說話。小女也只有一句話送與范掌柜,那就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