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獄惡鬼
宋歸塵本想趁這次見顧易的機會,將那顆黃色珠子給他看看這珠子是什麼寶貝。
但又見顧紫螢和杜青衫皆在,人多口雜,不好說話,遂一直沒有將前幾日段廚娘刺殺韓採辦的事情和他們講,只是略說了會兒話,便提出告辭。
杜青衫見她要走,直了直身子:「你這些日子都在聳翠樓?」
「嗯,如果不順利的話,只能先在聳翠樓了。」
「這是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宋歸塵調笑地湊到杜青衫面前,「怎麼,你要來當我的小跟班?」
「也未嘗不可。」杜青衫反笑道,「跟在小塵身邊,有好吃的酒肉、又有雅緻的曲兒可聽,何樂而不為呢?」
見他認真思索、似乎真準備要做自己的小跟班的樣子,宋歸塵一時竟無言以對。
「得啦,我后廚還有事,告辭了。」
宋歸塵不理會杜青衫的調侃取笑,起身對顧易道:
「顧公子,你那位名字也叫宋歸塵的未婚妻,真是沒有眼光,她要是知道顧公子如此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估計已經後悔死了。」
雖然陸君遇也生得不錯啦,不過和顧易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丟丟。
宋歸塵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到陸君遇是什麼時候了
很早很早以前吧。
她和師父剛在孤山定居的時候,師父暢遊山水,留她一人在茅屋中,沒有朋友,也沒有人可以說話,唯一的朋友,就是院中養著的那兩隻白鶴。
直到有一次,她聽到山上尋隱寺里傳來的陣陣鐘聲,好奇之下,她偷偷溜進了尋隱寺,在寺里遇見了一身粗布僧衣的陸君遇。
那時,她還不知道他的俗名喚做陸君遇,只知道他法號梧生。
兩個孩子一見如故,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直到她亭亭玉立,滿懷少女情思;
而他則身披袈裟,只欲普度眾生。
宋歸塵對陸君遇的心思,陸君遇心知肚明。
可他一心向佛,年紀漸大有男女之防之後,就一直躲著宋歸塵,更是不遺餘力地避免和宋歸塵單獨相處。
然而宋歸塵總是倔強地不叫他的法號,只喚他陸君遇。
想到陸君遇,宋歸塵不免生出幾許惆悵,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她的一舉一動,被一直注意著她的杜青衫看在眼裡。
一個小姑娘這麼愁眉苦臉,滿懷心事的樣子,杜青衫只覺得違和極了,那種在逃難路上被她罵「小兔崽子」的彆扭感覺又湧上心頭。
杜青衫道:「我看,是某人對我們顧兄弟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以己度人了吧。」
宋歸塵瞪了他一眼:在人前,就不要這麼不給面子了好嗎?
顧易忙笑著打圓場:「若有機會,顧某定儘力為小塵姑娘和宋姑娘引見。」
「那就多謝了。」
宋歸塵抱拳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又瞪了一眼杜青衫,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顧易和顧紫螢均看向杜青衫,頗有些好笑:「這位小塵姑娘和杜兄弟真是針尖對麥芒,見面這一會兒工夫,正事沒說幾句,鬥嘴到佔了一大半。」
顧紫螢也道:「對呀對呀,杜大哥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嘛,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怎麼不將她帶走呢,反正她既然只能在聳翠樓當廚娘,應該也沒有地方去。」
杜青衫撩了撩額邊的一縷頭髮,笑道:「她厲害著呢,或許當廚娘也能充分發揮她的才能呢?」
說著,他掃了一眼早已撤下酒菜的飯桌,十分愉快地想:以後有地方可以繼續蹭吃蹭喝了。
春寒料峭,江南的春天來得雖早,卻也帶了幾分寒意。
閑暇之時,宋歸塵時常站在西樓三樓西面往遠處的西湖上望。
聳翠樓三樓是一整間方方正正的大廳,西面特意用圍欄圍出觀賞西湖的觀景台,從此處遠眺,西湖風光一覽無餘。
湖中船隱綽綽,波光粼粼,可惜,看不到師父所在的孤山。
宋歸塵遙望著窗外,一會兒想著用什麼辦法能再上孤山,一會兒又想到聳翠樓中發生的事情。
段憶安塞給自己的珠子,還沒交到顧提刑大人手裡。
顧易除了那天來過一次聳翠樓之外,後面就再沒來過,倒是杜青衫常常光顧聳翠樓。
宋歸塵掃了一眼站在三樓門口,縮頭縮腦的林七,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這些日子每次出聳翠樓,林七都會跟在自己身後,聲稱是為了保護她,可宋歸塵知道,這是韓松在讓他監視自己。
宋歸塵後悔不已。
早知道,那日就直接將那顆珠子交給顧易,讓他帶給顧提刑了。
「小塵,你在這兒啊,可叫我好找。」周薔開門進來,林七摸著頭,在後頭嘿嘿笑著。
周薔道:「韓採辦找你,在樓下,快去吧。」
宋歸塵心裡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尷尬摸頭的林七,什麼也沒說,往樓下走去。
一間賬房裡,韓松安靜地點著檀香,見宋歸塵來了,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來了,坐。」
宋歸塵忐忑坐了,韓松笑道:「叫你來,沒別的事,只是想問問你,可見過一枚乳黃色的珠子?」
「乳黃色的珠子?」
韓松一步一步走向宋歸塵:「你知道的,段憶安意圖刺殺我,就是為了偷走我身上的一顆珠子。」
「不,我不知道。韓大哥,你在說什麼呀?」
「小塵,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韓大哥不是這麼好騙的。段憶安在大牢里已經交代了,珠子不在她身上。」韓松幽深的眼神盯著宋歸塵,「那日,只有你見過段憶安。」
「韓大哥是懷疑你說的那什麼珠子在我身上?」
「不是懷疑,是肯定。」
宋歸塵坐直了腰,仰頭看著韓松,不敢有半點遲疑。
韓松道:「那顆珠子是我的家傳之物,被段憶安奪去,我自然要取回來,小塵,你明白嗎?」
「我真沒見過韓大哥說的黃色珠子,它長什麼樣?韓大哥給我說說,或許我還能幫韓大哥找找呢。」宋歸塵打死不承認。
韓松冷笑一聲,忽然居高臨下倏地一手掐住宋歸塵的脖子,一手將宋歸塵掙扎的雙手制止在身後的椅子上:「你不要逼我。」
「咳咳……韓……大哥,我……」
宋歸塵人小力微,兩腳亂踢,掙扎不成,只覺得脖子被他長而有力的十指掐住,五臟六腑都開始蜷縮起來。
韓松猙獰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段憶安已經死了,她這種人,如果那顆珠子沒有著落,她是不會尋死的。」
死……死了?
宋歸塵心中微冷,驚駭不已。
眼前的韓松彷彿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風輕雲淡地說出「死了」二字,彷彿那不是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