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Blue

已經夜裡十一半點了，陸平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啪啪啪，一陣聲響傳來.

她這不爭氣的脖子，不過是盯著電腦四五個小時，寫了一片論文，就開始響了，她這是年紀輕輕就要得頸椎病了嗎.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值了.

一拿到數據，陸平就開始分析了，她先做了T檢驗，又做了卡方檢驗，結果，得到了一個她自己都沒猜想到得結論.

又看了看自己這篇有理有據的論文，陸平激動難耐.

原本，去體檢科，她也只是抱著本本分分幹活的態度，沒想到，最後居然收穫這樣一片論文。

以往，她也發表過論文，但都是參照別人的論文，結合自己理論知識，而且，她只是跟在別人後面，多加個署名而已，像這種從頭到尾從真的實踐中來，有大量真實的數據來源，從最原始的數據逐一分析得出結論，自己又是第一作者的，還是第一次.

科研，陸平覺得自己終於和這兩個字沾了一點邊.

收穫了勞動成果的陸平迫切想與人分享自己的喜悅，可是，遲娜那個懶蟲早就呼呼大睡了.

[追憶星空]，陸平忽然想到這個人.

可是，這麼晚了，打擾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糾結了好一會，陸平還是把論文發過去了.

[平平淡淡]:趕製了一篇論文，你看看，怎麼樣?

不過幾秒鐘，對方回信了.

[追憶星空]:不錯，我明天和我同事再仔細研究一下，看適合發在哪本雜誌上.

[平平淡淡]:多謝了:)

看著那微笑的表情符號，天海嘴角微微翹了翹.

好一會，沒有新的消息，他又拿起手機.

[追憶星空]:這麼晚了還沒睡，你每天都是這麼晚睡的嗎?

[平平淡淡]:正在收拾東西，馬上就睡.今天因為趕論文，晚了些，平時要早一點睡.

[追憶星空]:嗯，那就好，女孩子不能熬夜.

[平平淡淡]:你呢，你不是也沒睡嗎.

[追憶星空]:我是編輯，編輯哪有不熬夜的，而且，我不是女孩子.

[平平淡淡]:男生也不能熬夜啊，你還是早點睡吧.

[追憶星空]:好，晚安.

[平平淡淡]:晚安!zzz

陸平還發來一個睡覺的表情符，看著那眯著眼打瞌睡的小人頭，天海笑了又笑，笑了又笑.

...

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在太平洋彼岸，是正午，天海直接把論文轉發給了宋子祥。

「你看看，這篇論文怎麼樣？」

宋子祥是天海自小認識的好友，他先是讀了華大的醫學院，後來又去了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深造。

宋子祥很快給了回復：在忙，下午再給你回復。

天海：儘快！很急！

宋子祥：。。。

凌晨三點的時候，宋子祥來了消息。

嘀！

天海的睡眠一直不好，一個嘀音，他直接睜開了眼。

宋子祥：你的這篇論文的數據來源是真的嗎？

天海：當然！

宋子祥：居然有這麼龐大的臨床實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規模的數據採集，為了進行這項研究，花費不少科研資金吧。

天海：沒花錢！

宋子祥：絕無可能。

天海又想想：花了五千萬。

宋子祥：這還差不多。第一作者是誰，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不過，一定是位教授或副教授吧，肯定很忙，第二作者也可以。

天海：只有一位作者。

宋子祥：天才！博士還是博士后？

天海：大學生，在實習。

宋子祥：你，開玩笑的吧!!!

天海：你的廢話太多了，論文到底怎樣！

宋子祥：是我見過的頂級論文，如果結論被權威機構認可的話，甲狀腺腫瘤的診斷，分型和治療可能會有新的標準。

天海：那發表在國內頂級的雜誌沒問題吧。

宋子祥：這篇論文無論是上《Cell》還是《Science》都沒問題啊。

天海：知道了，睡覺了。

宋子祥：真是過河拆橋！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大半夜的，這麼快就回我消息，你是不是又沒睡好.

等了好久，天海沒在回信，宋子祥知道，這位老友是不會再回信了，於是作罷。

***

第二天，陸平正在給人做體檢，手機嘀了一聲。

[追憶星空]:有空嗎？

陸平看看還在排隊的三個人。

[平平淡淡]：五分鐘后。

五分鐘整后。

[追憶星空]:現在有空嗎？

[平平淡淡]：再稍微等一會。

[追憶星空]：你先忙，有空再回我消息吧。

二十分鐘后。

[平平淡淡]：現在能空一會了，不如我們語音通話吧，打字太慢。

[追憶星空]：我這裡不方便語音通話。

[平平淡淡]：哦，什麼事，你說吧。

[追憶星空]：你的論文很棒，可以在國際雜誌《Cell》或是《Science》發表，你想選哪家？

想象一下你原本是個路人甲乙丙，是個追星族，你的偶像是劉德華和梁朝偉，忽然有一天，星探看上你了，問你，你是想和劉德華對戲還是想和梁朝偉對戲。

你此刻的心情就是陸平現在的心情。

《Cell》？《Science》？那是陸平想都不曾敢想的存在啊，如今，她居然可以二選一。

天海足足等了一分鐘，手機終於又嘀了一聲。

[平平淡淡]：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追憶星空]：我諮詢了我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讀博士的朋友，他說沒問題。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一座醫學生的神聖殿堂。

[平平淡淡]：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後面還帶了個鞠躬的表情符。

[追憶星空]：不客氣，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需要把你的論文翻譯成英文。

天海等了一分鐘，對方沒有回信。

[追憶星空]：怎麼？有困難？

[平平淡淡]：我，我的英語不太好。。。

透過手機屏幕，天海都能聽出陸平很不好意思。

愉悅地笑了笑，天海打出一行字。

[追憶星空]：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我可以幫你翻譯。

[平平淡淡]：多謝！

後面帶了三個鞠躬的表情符。

[追憶星空]：陸平，對我，你不必說謝字。

'對我，你不必說謝字'，看著這條信息，陸平心裡忽然一跳，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個[追憶星空]，她不過和他聊過一兩次，怎麼短短几天，就這樣稔熟了呢，而且，和他聊天，陸平能感到自己心底有股按耐不住的喜悅，否則，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男性，她怎麼會打出'晚安'這種很親密的字眼.

陸平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平平淡淡]：我去忙了。

[追憶星空]：去吧。

等了一會，陸平沒有新的消息，天海就去找宋子祥了。

天海：那篇論文你能幫忙翻譯成英文嗎？

宋子祥：可以，但是要把我的名字加上去，作為第二作者。

天海直接甩過去一個吃。屎的表情符。

找了一本醫學英語專用詞典，天海自己做起了翻譯。

兩天後，天海把翻譯后的論文發給了陸平。

[追憶星空]：你看看，怎麼樣？

這一次，等了兩個小時，陸平才回信。

[平平淡淡]：很好！

很快陸平又發了一個紅包過來。

[追憶星空]：？

[平平淡淡]：你幫我做翻譯，這是報酬。

天海胸口忽然有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了，憋得難受。

她，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嗎？

[追憶星空]：真的想謝我，等你拿到稿費再重謝吧。

[平平淡淡]：好。

說到錢，天海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

[追憶星空]：把你的身份證拍照發給我。

[平平淡淡]：發個論文還要身份證？

[追憶星空]：還有你的簽名，也拍個照片發給我。

[平平淡淡]：還要簽名，國外的雜誌真麻煩！

嘀嘀，陸平發來幾張圖片。

對著陸平身份證上的那張小臉，天海看得有些出了神。

[平平淡淡]：還需要什麼嗎，一次全都告訴我。

[追憶星空]：給你自己取一個英文名字吧。

英文名？陸平反射性的就想到一個詞:Blue。

為什麼是Blue，陸平自己也不知道。

[平平淡淡]：Blue.

盯著手裡屏幕上的「Blue「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天海笑了。

[追憶星空]：這個名字非常好！

Blue，藍色。

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

終究，她還是把他放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