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0章——試探
在張曦月的一連串質問下,朱瞻基臉顯尷尬,「母后,不是...不是我...。」
「怎麼不是你?」張曦月的臉色依然嚴峻,問道:「右都御史于謙是怎麼回事兒呀?他怎麼跑到河南信陽去了...答不上來吧?左都御史廖鏞呢?他現在還在都察院嗎?」
「母后,這個於...于謙的事我不知道,回頭我問問。」朱瞻基的額頭有點汗意,「請母後放心,沒有人針對方...我師父,既然有人舉報總得查一下吧!」
「哼!沒有人針對...你這是不打自招吧!」張曦月說道:「為什麼封方中愈福王、鎮國公?那是積功所致,大明朝差不多靠他撐起一半江山,你不知道嗎?平叛打倭寇,那一樣少得了他!」
「是是是,我知道師父勞苦功高...。」「你還知道?既然知道有人惡意誣陷於他你為什麼不去查那個舉報的人?」
從小到大張曦月都沒有用如此嚴厲的口氣跟他說過話,朱瞻基很是窘迫,「母后息怒,我...我立刻就讓人去查;您老人家路途勞頓,早些休息吧!兒就不打擾您了。」
「瞻基...」張曦月終於緩和了語氣,說道:「舉報方中愈的人絕對沒安好心,當年張士奇和你二叔沒少拉攏他,如果他有不臣之心還能死心塌地的幫咱們嗎?
小紅是我賞給他的,他出外辦案難免要接觸江湖幫派、沒有證據就不要亂猜疑;老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咱可不能不分好歹、做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是是是,兒記住了。」朱瞻基起身說道:「請母后休息,兒去查那個舉報的人。」說著鞠了一躬退出去。
胡皇后是跟他一同出來的,朱瞻基也不理她自己邁開大步疾行、片刻工夫來到上書房,立刻讓人喊王振來。
王振一進來,朱瞻基不等他施禮就劈頭蓋臉的呵斥道:「你怎麼做的事啊?害得我被母后好一頓罵!真是胡鬧,誰讓你假傳聖旨把于謙調出都察院的?」
王振戰戰兢兢的都忘了施禮,愣了一忽才說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是為了讓他們盡心儘力...」
「盡個屁!凈給我添亂...」朱瞻基既惱火又無奈,「算了算了,你趕快去告訴把于謙和廖鏞官復原職,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母后說的對,如果沒有方中愈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呢!」
「皇上...」王振小心翼翼的問:「您就這麼放棄了...也不想立孫妃為後了嗎?」
「當然不是了,」朱瞻基蹙眉說道:「可是母后護著方中愈,況且他...他也真是立過很多大功。」
「皇上,依奴才之見...這頭一次交鋒咱們並沒有輸,本來方中愈功高位重就沒指望能扳倒他、只要是能在皇太后心裡留下一點點陰影咱們就算勝了。」
「哦...你是這樣想的呀!」朱瞻基漸漸靜下心來,「你再往下說說。」
王振說道:「皇上,這種事情不能著急,這次不行咱們就先放下、等以後有機會咱再續上;古話說三人成虎,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二次不行咱們來第三次...」
「你的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嗯嗯,東方不亮西方亮,動不了方中愈咱們可是動別人啊...這件事情你順著皇太后的意思辦了,做為交換皇上您做一件別的事情太后就容易同意了...。」
朱瞻基相信其所言,隔日早朝時再次提出派巡視御史監察、考核地方官員,楊士奇、黃淮、楊薄等內閣成員商議后居然贊同了他的提議;再過幾日,裁減軍隊的事情也提上了議程。
朱瞻基高興之餘也驚訝於他母后張曦月的手段,他竟然不知道她們之間是怎樣溝通商議朝事的。不過,因為自己的皇帝權力受限制、他的反抗意識也在一點點加強,這些都是后話...
再說方中愈先將小紅送回外宅,自己才回到家中。家人都沒有想到他這一去四個多月,雨奇和如玉高興他回來、齊楚嫣三人卻不免有幾分抱怨,方中愈只有好言安慰。
寒天籟果然在香山買了地皮建宅院,老兩口在那邊監工,他便說來年夏天帶大夥一起去香山避暑。誰知三個夫人卻不領情,都說香山這麼近用得著你帶去呀?自己就能去了。
埋怨歸埋怨,還是準備了豐盛的家宴迎接他回來。這邊剛放下碗筷,俞方舟、岳江川和宋英傑三個人來了。
方中愈又命準備一桌酒席,陪三個人喝酒。席間俞方舟說道:「頭兒,我讓人查了那個王宏達,他是燕山衛的一個總旗官。」
「這個我知道,」方中愈說道:「查到誰指使他舉報我的了嗎?」
「指使人倒是沒查到,」俞方舟答道:「不過,這個王宏達交際挺廣,他認識宮裡的人、又和前軍都督府的幾個中層官員很熟、宋老弟前幾天發現他好像和永春候府還有些關係...。」
「永春候府?」方中愈頗出意外,心想這件事情難道是永春候王寧指使的?疑惑的問:「這個王宏達一直在燕山衛嗎?」
「不是,他以前是京師營的一名副千戶,因為幾次違反軍規被張懋趕出了京師營、不知通過什麼關係進了燕山衛。」岳江川說道。
方中愈點了點頭,「副千戶也不算太小了,這小子肯定有些背景...大哥、宋兄,接著查、非得把幕後指使者查出來不可。」
「你放心吧頭兒,必須得查!」宋英傑說道:「敢舉報你他就是不想活了。」
「關鍵還是背後主使之人...頭兒,聽說都察院那邊一直在查你,皇上怎麼說的呀?」俞方舟問道。
方中愈笑了笑,「也沒怎麼說,目前還沒有定論,說我和江湖幫派來往過密有不臣之心,也不知道是都察院的結論還是皇上的話。」
「這不是胡說八道嘛!」岳江川氣惱道:「你這些年出生入死的還不都為了朝廷,怎麼能這樣說你呢?」
宋英傑也說道:「這話純屬放屁,要不是有頭兒在這江山還說不定姓什麼呢!」俞方舟神色肅穆卻沒有說話。
方中愈看到了問道:「俞兄,你怎麼看?」俞方舟看看他,說道:「頭兒,有句話叫功高蓋主呀!我只擔心是...是皇上忌禪你...!」
「不會吧?」宋英傑和岳江川都很吃驚,「頭兒可是皇上的師父啊?」
方中愈擺了擺手,「權力面前骨肉都可相殘,師徒關係算得了什麼?我也有這種擔心...但是,皇太后不准我辭官呀!」
俞方舟眨眨眼睛,說道:「頭兒,要不你跟皇上辭官...試一試他?」宋英傑和岳江川吃驚的左看右看,不太理解他的意圖。
方中愈想了想笑起來,「別說,俞兄這個法子不錯,我還真應該試試...。」
方中愈才不理睬對他玩忽職守的指控,在家呆了兩天才去衙門。仇千代拿了朝廷的行文來找他,「大哥,于謙和廖鏞都官復原職了,還說對你的舉報純屬誣陷、下令停止都察院調查。」
「嘿嘿...怪了啊!」方中愈哪裡知道那是張曦月罵了朱瞻基的結果,問道:「上面沒提舉報者嗎?處罰他沒有。」
仇千代搖頭,「沒有提...真是的,知道舉報者是誣陷為什麼不處罰呢?」
方中愈乾笑兩聲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說道:「千代,你幫我寫一道奏章...就說我家務繁多、身體不好,請求辭去護衛總管一職、並且請皇上免去福王和鎮國公的封號。」
仇千代聽了詫異萬分,「大哥,你要辭官啊,這是為什麼呀?」
「試試皇上的態度,」方中愈答道:「最好他是准了,我還真不喜歡做官。唉...這一晃也累了十多年了,我也想清閑清閑。」仇千代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猶猶豫豫的沒有動。
方中愈笑道:「所謂無官一身輕,我不喜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生活,去寫吧!」仇千代心中不願,也只好從命。
第二天,方中愈請辭的奏章便放到了朱瞻基的書案上,朱瞻基看著奏章左右為難、遲遲不能批複。
王振看到了說道:「皇上,這不正是您想要的結果嗎?正好藉此機會讓他還鄉啊!」「你懂什麼?」朱瞻基微斥道:「你知道這是他的本意還是在試探?再說了,就算我批複我母后能同意嗎?」
「就算他是試探又能怎樣?有他的請辭奏章在,就算方中愈是試探、您批複了他不走是他的事情,皇太后也怪不得陛下呀...!」
朱瞻基擺手打斷他,想了好一陣還是拿著奏章去見張曦月。張曦月看了奏章反問他,「你想怎麼辦?」
朱瞻基留了心眼,說道:「我師父是朝廷的棟樑,我當然不想放他走。但是他自己提出來了,我不同意又怕他心存芥蒂、不肯全力助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才來求教母后。」
張曦月看了他一會兒,說道:「你認為他是真心請辭嗎?這是因為前段時間查他傷了他的心...不準!少了他大明朝就少了一塊基石,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