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正上著令人頭大的數學課,白明明看見南宮小路一反常態地撐著腦袋在聽課,他一面掐著自己,一面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旁邊本來應該睡死過去的某人……這是地球要毀滅了嗎?這人怎麼醒著?!太令人恐慌了!!
老師正唾沫橫飛地拿著教棍戳著黑板,眼睛一瞟忽然看見往常應該凹進去的那一塊今天居然凸出來了,還兩隻眼睛盯著黑板!老師差點沒一腳踩空掉下講台。
其實南宮小路沒聽課,她獃獃地看著黑板,腦子裡全都是昨晚聽見的匪夷所思之事。
還有最後那個男人跟她說的話。
究其責任也不能怪它們,要怪就怪背後操作它們的人,那些人才應該負法侓責任。
唉……南宮小路扶著額頭。
結果還沒下課,一個人出現在教室門口,跟數學老師耳語幾句,老師便對著教室喊道:「南宮小路,你過來一下。」
「怎麼又有人找她?」「她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麼事了?」底下一片竊竊私語。
白明明有些擔憂地看著她走出教室。
「你跟我來一下。」門口的人對她說道。
南宮小路知道,這是個便衣警察。
一路上,她都沒有像以往一樣對著陌生人貧嘴,沉默著看著車窗外的街道,她只感覺自己心跳得異常的快,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什麼。
到了派出所,警察拉著她柔聲說道:「別害怕,你只管照著記憶里的臉認人就行了,我們這幾天會保護你的安全。」
南宮小路跟著警察進到一個房間,裡面坐著另外兩個警察,還有十幾個男人站成一排。
「你看著他們的臉,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認。」
南宮小路一個一個瞅下去,然後停在倒數第二個人面前,指了指他。
幾個警察互相使了使眼色,靠了過去。
「小妹妹,再仔細看看,是他嗎?」
「嗯。」她點點頭。
那個男人兇狠地死死盯著她,像是要剝了她的皮一般。
「老實點。」兩個警察拷住男人將他帶走。
等人都散完了,南宮小路對領著她來的警察說道:「聽你們調查居民巷殺人案件的專案組成員說,要讓我參與案情調查,是有這回事吧?」
「沒錯。」警察知道她指的是誰,雖然奇怪於那個人居然會對一個小學生青昧有加,但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且,現在看起來這個小學生確實不慌不亂的,並不像一般小孩,姑且信他一次。
「跟我到實驗室去吧。」他領著南宮小路坐上車開到市公安局裡,直奔著實驗室去。
實驗室內,正有著十幾個研究員在電腦前、儀器前聚精會神地工作著。這時一個男研究員喊道:「結果出來了!這個斷指里含有人類的細胞組織。」所有人一聽,都湊過去看。
「真的有!」「太不可思議了……」他們低聲說著。
「怎麼樣?」帶著南宮小路的警察走進來問道,發現了新成果的男研究員對他說道:「許隊,我們發現了斷指里的細胞組織,和人類的一模一樣!」
「什麼!」他一步上前,查看電腦里顯示的研究結果,口中喃喃:「天哪,這太詭異了……」
南宮小路扒著桌子看向電腦,雖然沒看懂顯示器上面都是些啥,不過聽他們說的話也明白了七八分。
有數據代碼的斷指里,卻有著殘存的人體組織。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太不可思議了……」一個研究員發懵地開口。
「這麼說,難道是人的身體里有著電腦代碼?還是電腦代碼里放了人體組織?」另一個女研究員抓著自己的下巴,愣愣地發問。
但是沒人能給她解答。
之前發現人的皮膚其實是數據形成的時候,整個專案組都已經感覺脫離現實,現在這個新的報告,更是讓還沒完全回過勁兒的專案組蒙上一層新的迷霧。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徹底崩潰了!」男研究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簡直感覺自己進入了異世界。
「是啊,這簡直跟黑客帝國一樣嘛。」
許英開口:「行了,不管有多不可思議,但現在的情況是它確確實實發生在現實里,不是做夢,也不是穿越,我們可以震驚,但必須在幾分鐘之內接受現實,一旦這個研究成果被社會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恐慌,現在只有我們專案組撐著把這事扛住,你們明白嗎?」
「可是,許隊。」一個女研究員說道,「這種數據代碼研究已經超過我們警察的職權範圍了,真的不上報中央嗎?」
「上報國家后,他們會說什麼,現在八字都沒一撇,他們只會說有人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到最後這種惡性案件還是得推給我們警察,上報跟沒上報一樣。」許英說道。
「許隊,其實我有個想法。」男研究員開口道。
「說。」
他接著道:「現在要想突破這個案件,除了審訊抓到的那人外,最重要的還是研究這個半人半數據的東西,所以我認為應該需要更多的研究體……」
「……看來得做誘餌引它們出來了?」許英沉吟著。
所有人都沉默了。引蛇出洞意味著誘餌有很大風險犧牲,這麼做無異於誘使犯罪,何況他們還都是警察。
「……要不,我來做誘餌吧。」某個透著稚嫩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這才發現這裡什麼時候多了個小孩子。
「哦,忘了介紹。」許英說,「這個孩子是那人推薦過來協助調查的,叫南宮小路。」
「嗨。」南宮小路對他們道。
……那人把小孩子也弄來了?還真是他一貫作風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
「這件事我們會進一步商討,先這樣吧。這會我得去看看那邊審的怎麼樣。」許英最後說道,離開實驗室。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南宮小路揪住他的衣服,所有人回頭看了一眼,許英怎麼這麼縱容這個小孩?
「我是去審嫌疑人,你就在外面坐著。」許英出去后說道。
「那我來這是幹嘛的?」南宮小路嗑著從剛來的辦公室順手抓的瓜子,「就讓我認個嫌疑人?」
許英有點好笑地:「不然呢,你會審嗎?」
「當然會了!」她神氣地說道。
許英有點牙疼:「……反正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進來參觀參觀也好。」
南宮小路屁顛屁顛地跟進審訊室,裡面坐著的警員看見許英站起身湊過去悄悄說:「都審了好幾天了,嘴巴硬得跟死鴨子一樣死活撬不開。」
「行,交給我。」許英拍了拍警員的肩膀,坐在了椅子上。等房間里重新恢復寂靜,許英看著欄杆后的犯人,問:「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那人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我犯了強姦罪。」
許英一愣:「什麼強姦罪?」
「害,就是前幾天非禮了我小姑子。」說到這,他諂媚地對著許英「嘿嘿」笑著:「不過這也不沒得逞嘛,這不還沒來得及脫褲子就被你們給抓來了嗎……其實最多也就是未遂,您關我幾天意思意思就算了吧要不?」
「除了這個呢?」許英問。
「啊?不然還有啥?」那人眨巴著眼睛,一臉懵逼,「我這麼多年都遵紀守法,就一時想不開幹了摸了摸小姑子的屁股,真的啥也沒幹啊,這不也沒幹成嗎……」他似乎還因為沒幹成而面露憾色,一旁的南宮小路「噗」地笑出聲,她看了眼許英,連忙咳嗽兩聲。
許英看著那人:「聽說你殺了人。」
原本嬉皮笑臉的犯人眼皮一跳,雖然極為細微,但逃不過許英的眼睛。只見那犯人面色一白,叫嚷起來:「警察叔叔,您可別冤枉我啊,我連血都暈,還敢殺人?一定有人陷害我!您一定要還我清白啊!」
「那你為什麼抱著顆人頭在街上跑?」
「什麼人頭?」他臉色煞白,見了鬼似的往椅背上縮,「這種玩笑別亂開啊,大白天的,多怵得慌啊。」
許英仔細觀察著犯人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看得出他的驚慌失措是真的,但同時也明白這是個老油條了。
這時,南宮小路趴在許英耳邊道:「讓我試試吧,不過您得去外面等我。」
許英懷疑地瞅著她,南宮小路接著小聲道:「我不是說過我會審嗎?」許英嘴角一抽,正待開口,她接著道,「相信我,你們現在沒有證據,拿他也沒辦法啊,還不如讓我來,萬一問出什麼了呢。」
許英無奈,心想算了,反正這人一時半會吐不出什麼來,這樣僵持著也沒什麼用。他只好拍了拍南宮小路的頭,關上門到外面抽煙去了。
過了大約半刻鐘,審訊室的門開了,南宮小路得意地瞅著許英,手裡揚著手機:「怎麼樣?崇拜我嗎?警察都問不出來的情報。」
許英斜著眼:「看不出來啊,你剛剛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秘密。」她挑眉,「你們收編我,我就告訴你。」
好吧,這孩子是不會說了。許英想,以後總有機會知道,也沒再追問。兩人走進刑偵科室,很快圍上一圈警察,南宮小路把手機放在桌面上,打開錄音:
「這麼說,你承認自己殺了人了?」
「是……不是!人不是我殺的!」那個犯人的聲音激動起來,「人不是我殺的,我只負責善後工作,他們指使我操作那個東西,不過在操作的時候頭不小心掉下來了,我只好趁沒人看見抱起來跑掉。但人真的不是我殺的,不要找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救命,救救我!我什麼都沒有說,是他們逼我說的,不要找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抽搐,帶著強烈莫名的懼怕,隔著手機似乎都能感覺他在恐懼著什麼未知的東西。
短短几秒的錄音,裡面卻蘊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操縱?操縱什麼?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難道是無生命的,背後還有操縱著它們的人?可是為什麼要製造這樣的怪物去操縱他們?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從脊背上竄起寒意。
如果……如果那個頭沒有掉下來,那它還會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在街上,完全不會有人看出來……
許英的眉頭深深鎖緊。
他沉聲道:「目前看來,這個案子涉及比我們想象要廣,剛剛有報告說,犯人身上找出竊/聽器,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調查可能會更麻煩,大家作好心理準備吧。」
糟了,我忽略了竊/聽器的可能。南宮小路懊惱地想,那我剛剛的對話……也被聽見了嗎?
.
深夜,警局的臨時看守所里,蜷縮在角落裡的男人嘴裡念念有詞。
「不是我,不是我說的,我沒有說,不要,救救我,請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什麼都沒有說……」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倒映在男人驚恐的瞳孔里,他還未及發聲,一隻手臂已經穿過鐵欄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