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趙抃向神宗皇帝寫奏章,題為《奏札乞罷各例司及諸路提舉官》,夫人一旁在磨墨……
(趙抃畫外聲):「王安石強辯自用,動輒忿爭,以天下之公論為流俗之浮議,順非文過,違眾罔民。近制置司所差官,如張次山、吳師孟、范世京等七八人,懇辭勇退,唯恐不得所請。夫要職顯仕,人之所欲,彼不願就者,蓋知事悉乖戾,不敢當之。昨日安石再舉西用福建提舉官四員,其愎如此。上煩言者,是所謂惡辭而強酒也。近臣侍從台諫官,力言制置司不便。司馬光因罷樞密副使之命,中外人情莫不怪駭。李常居家待罪多日。張覺、張戡、程顥三人,各與王安石論列中書,又悉常上殿乞罷官職。今日呂公著、范鎮具請郡。」
夫人問:「老爺,王大人如此不就造成朝內人心不穩嗎?」
趙抃道:「朝廷事有輕有重,體有大小。以言乎財利於事為輕,而天下之民心得失為重矣。」
夫人點點頭。
趙抃又說:「以言首提舉官於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為大矣。今夫不罷財利,而失天下之民心,是去重而取輕也;不罷提舉官而棄禁近耳目之臣,是失大而得小也。今中外人情凶凶如此,更乞酌事之重、惜體之大,罷其輕者、小者。變禍為福,易於反掌耳。」
(旁白):「趙抃的這一奏章,自然是有道理。但是,既然神宗皇帝要利用王安石進行變法改革,當然就全力支持王安石。就這樣他不可能很快就採納趙抃的意見。」
10、內宮日
宋神宗正在為青苗法的去留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趙抃上前道:「皇上,目前大臣們對青苗法的意見很大,議論紛紛。按臣的意思……」
宋神宗望著趙抃問:「趙卿是何想法?該怎麼辦?」
趙抃說:「新法都是王安石所制定,不如等他假后回朝再作決定。」
宋神宗點頭道:「言之有理。」
此時,老太監賈公公進來稟報:「皇上,王大人要求面見。」
「哦,他回朝了?」宋神宗驚異道:「快宣他進來。」
賈公公喊道:「宣王大人進宮!」
王安石匆匆進來:「叩見皇上,臣近日朝中對實施新法議論紛紛,有的甚至進行攻擊。臣之見這是保守派仍然力圖阻撓新政實施的阻力。」
趙抃反駁了王安石的看法,道:「我也贊成改變現狀,希望朝政能夠有所改進。可是,你……」
王安石嘲嘰道:「你是反對我那種大膽潑辣、傷筋動骨的做法?皇上……」
「好了,好了,」宋神宗道:「新法實施究竟怎麼樣?眾說紛紛,這樣吧!賈公公——」
賈公公上前一步:「在!」
宋神宗命令道:「你帶宮中太監到外地去視察調研,一看究竟!」
「是!」賈公公速速退下。
11、某酒店日
賈公公和幾個小太監坐在一桌豐盛酒席前喝酒……
賈公公邊喝邊說:「這次皇上要我們下來視察調研推行新法的情況,回京后你們說咋們怎麼向皇上交差?」
小太監甲道:「實事求是向皇上稟報唄!新法實施以來確實有不少問題……」
「你啊,」小太監乙道:「皇上喜歡什麼?皇上喜歡變法!我們回京稟報應該是皇上愛聽的……」
「哈哈哈哈」賈公公似醉非醉地大笑道:「還是你聰明!你聰明——!」
(旁白):「太監們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彙報時說青苗法甚得民心,並無強迫攤派的事情……」
12、宮殿日
上朝時,大臣文彥博反問:「韓琦三朝為相,陛下乃信太監之言,而不信韓琦嗎?」
宋神宗道:「賈公公在宮多年,難道他來哄騙朕嗎?」
官員們雖然心中不服,但也被說的啞口無言。
(旁白):「宋神宗堅信自己派出的使者,決心繼續貫徹新政,而是三位太監說了幾句不負責任的話,竟對朝廷大事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13、趙府夜
趙抃一人正在悶悶不樂,毛彥志匆匆進來……
毛彥志問:「老爺,最近一段時間,三司各例司的情況你知道嗎?」
「略知一二,」趙抃道。
毛彥志:「現在朝中人心慌慌,他對膽敢批評新政的御史臣僚一律撤職……」
趙抃憤慨道:「真是狂妄至極!」
毛彥志:「據傳御史中丞呂海等一批反對變法的官員都相繼被貶離京,到地方任職了……」
趙抃點點頭,道:「他在一個月的光景,清除御史一共達到了十四人,十一名是御史台人,三名是皇宮中的諫官。」
毛彥志道:「他,這樣搞連自己的朋友也開始背棄他了。」
趙抃站起來,憤怒地說:「王安石啊王安石,你這樣搞朝廷組織的基礎受到了破壞,朝政之權受到了摧殘。」他長嘆一聲道:「你,大權獨攬,排斥異己,後果多麼嚴重啊!」
14、宮殿日
文武百官上朝,宋神宗表情嚴肅。
司馬光在朝廷上再次陳述道:「皇上,現在國家用度不足,災害接二連三,節省冗費須從貴近之臣開始,應該聽從兩府取消對實施青苗法的獎勵政策。」
王安石針鋒相對道:「陛下,國家富有四海,賞賜大臣需要幾個錢呀。取消獎勵政策,不足以富國,反而有傷國體。況且國家財政經費不足,並不是現在最緊迫的事務,之所以財政經費不足,是因為沒有找到善於理財之人的緣故。」
司馬光反駁道:「所謂善於理財之人,不過是按人頭徵稅,用畚箕收租,榨乾百姓的財產罷了。百姓窮困,流離為盜,這難道是國家的利益嗎?」
王安石不甘示弱:「不是這樣。善於理財之人,能不加賦稅而使國家財政充足。」
司馬光一針見血道:「天下哪有不加賦稅而國家財政充足的道理?一個國家有其固定量的財富。這筆財富不是在百姓手中,便是在朝廷手中。不論你實行什麼政策,或給此政策什麼名稱,你只是把百姓手中的錢拿過一部分交給朝廷罷了。如果設法掠奪百姓,禍害甚至比增加賦稅還嚴重。」他憤慨地說:「你這是桑弘羊欺騙漢武帝的話啊。」
兩人爭論了很久,毫無結果。
宋神宗只得看著兩人的爭論,沒有表態。
(旁白):「宋神宗心裡支持王安石,又不好批駁司馬光的面子。所以沒有表態,皇上沒有表態,誰也不敢多嘴!司馬光自知皇上傾向於王安石,便於熙寧三年(1070)向宋神宗自請離京,不再過問朝廷之事。范鎮也被迫致仕歸鄉。」
15、趙府日
司馬光、范鎮的離去讓趙抃內心十分矛盾。這一天,趙抃拿出雷氏琴彈著,琴聲聽得出趙抃內心的重重矛盾……
夫人上前道:「老爺,今日的琴聲怎會如此……」
趙抃站起來,道:「夫人,司馬光、范鎮都離去,我心中十分矛盾。原來,我真心希望朝政能夠通過改革有所改進。但王安石大膽潑辣,傷筋動骨的做法我真不大讚同。」
夫人道:「你不是上奏皇上了嗎?」
趙抃點點頭:「我奏章道,制置條例司派遣青苗使者四十多人,下到各地,騷動天下。可是,王安石強辯自用,把天下公論當作流言蜚語,違背多數,欺騙百姓,粉飾過失,掩蓋錯誤。」他無奈地搖搖頭:「近來御史、諫官,多以言與王安石不合而離去;司馬光也拒絕擔任樞密副使而離京。朝廷的事情有輕有重,事理有大有小,財利對於朝廷來說是輕的,而民心得失向背對於朝廷來說是重的。」
夫人重重地點點頭。
趙抃又說:「青苗使者一職對於事理來說是小的,而朝廷中皇上身邊的侍臣及諫官御史的任用取捨對於事理來說是重大的。現在不放棄財利卻輕易丟失民心,不罷去青苗使者卻輕易地捨棄敢於直諫的官員。捨棄重的而獲得輕的,不是國家的福。我擔憂天下從此不安寧也。」
夫人望著丈夫無話可說,只得安慰道:「老爺,你已奏章皇上了,該講的也講了,只能讓皇上去定奪。」
趙抃默默無言。
16、宮廷外日
一群文武百官走出來。此時,御史張戩實在忍受不了王安石剛愎自用的作風,怒斥王安石道:「你等變法,實屬禍國殃民之法。」
王安石不回答他,只是用扇子掩著面孔嘲笑他。
張戩憤怒地說:「你嘲笑我,但你不知道天下人卻在嘲笑你呢!」
趙抃在一旁看不下去,就勸解兩人道:「大家同朝為官,相互諒解一下吧!」
張戩指著趙抃道:「你不要在這裡充當好人,變法之事你也逃不了干係,也不能說你沒有罪過,你不也是支持王安石變法的嗎?」
趙抃聽了這句話,心裡很是慚愧道:「的確,當初我除了擔心變法不能真正根治國家的問題之外,沒有反對變法。」
說著,趙抃默默地向前走去……
(第二十五集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