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七
??光陰似箭,轉眼間已是紹聖元年,范家小公子直重已經十六歲了,一副俊俏的身子有人說像她的娘,也有人說似他的爹。夏荷冬梅一直沒嫁人在鮑家養育直重,直重喊夏荷大姨,管冬梅二姨,要是她們單獨和小公子在一起誰都會認為是母子倆。直重從小在學堂經常受同齡人欺負,說他是沒爹的人。回來找外公,鮑大看著外甥年齡太小說多了他也聽不懂,只能含糊地說「你爹一直在外面做生意,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聽多了知道外公沒說實話,問不出來太多時間長了也就不問了。但他心裡覺得父親有不得已的原因還在外邊,不然,墳墓里不會只有母親一個人。
??生日那天按照當地風俗鮑大吩咐廚房燉了一頭大公雞給外甥補身子,吃完了大公雞直重就是家中的大人了。鮑大把直重叫到書房,「從今天起你已經是家中的大人了,要承擔起一個男子漢的責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親是誰嗎?到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直重立在外公身邊畢恭畢敬地聽,生怕漏掉一句話。
??「你父親是名揚天下的范文正公孫子,當朝宰相范純仁的兒子!」外公的話震得直重幾乎站不穩了,「他與你娘的認識來自你爹一場重大變故。」鬚髮兼白的鮑大手捻著鬍子思緒飛往到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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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家為啥不搬到蘇州城裡去住,在這深山老林里住著多辛苦?」直重提出自己想法。「你還是太年輕啊!」鮑大說:「你爹蘇州娶有正室未有後人,你娘當年也曾去過蘇州,那時候你祖父也曾挽留你娘留下,那時你爹已經去世。你娘有志氣不願遭人世俗眼光,見蘇州范氏宗祠沒接納你入宗譜死活要回家。無奈你祖父和你幾個大伯叔叔湊了不少銀子給我們家,朱家塢口的良田都是用蘇州范府的銀子買的,村裡的祠堂還有這些年的開支。」
??「入不了范氏宗譜那我還是蘇州范氏之後嗎,難道宰相也沒這個權力?」直重憤憤然。鮑大耐心解釋,「國事與家事是兩回事啊!當年你曾祖父原本就是蘇州范氏,只因從小隨娘改嫁變姓朱,後來為重新改回范姓也是大費周章。」說的急了點,咳嗽連連,茶水漱了口接著說,「你祖父是打心眼裡接納你的,你是你爹唯一後代,你娘出發前你祖父一夜沒睡通宵達旦手抄蘇州范氏宗譜帶回。」「那蘇州的范氏祠堂啥時候接納上竺塢范姓?」「你祖父與你娘聊起過,你去蘇州拜見祖父看看有何高見?」「我要去蘇州?」「是啊!這是你成年後該做的第一件事。」外公嚴肅地說。
??鮑大把要去蘇州將父親遺骸扶柩去洛陽萬安山范家陵園安葬的事告訴直重,準備外甥近期擇日赴蘇州木瀆。直重最遠到過婺州、睦州,從沒出過遠門,外公想叫夏荷、冬梅兩人跟著也好有個照應,直重死活不肯,「我已經是男子漢了還要大姨二姨跟著照顧羞死人了。」鮑大還想雇個後生一路跟著照料外甥也沒同意。
??臨行前外公把女兒雅兒留下的范家傳家寶交給外甥,說蘇州范府都知道這個玉扳指,也是拜見祖父范純仁的重要憑證。
??????????###?十八
??直重一路的風餐露行到了蘇州已是傍晚時分,他想反正已經到了蘇州也不急在一時,一身疲憊蓬頭垢面去見大人物的祖父總不好,等到旅店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再去范府不遲。主意打定找到一家靠街的悅來客棧住宿,掌柜的見有客人馬上招呼,「樓上有單獨的雅間,飯菜可端去房間享用!」直重說:「雅間可以,飯菜就不必了,我初來乍到想到街上轉轉順便吃點蘇州特色菜肴。」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的繁華讓直重眼花繚亂,十六歲的年齡畢竟心智還不成熟,正是貪玩的時期東轉西轉差不多已到子時,這才想起肚子咕咕叫了,找了家天堂飯莊坐下了。想起明天就要進大名鼎鼎的范府了精神頓時一震,「掌柜的,把你店裡上好的招牌菜都上了,再來一壺好酒!」「來啦!」夥計見來了大主顧肩上耷拉著毛巾趕緊的過來招呼。
??沿途在船上好些天沒有吃上可口的飯菜了,今天又是玩耍了老半天飢腸轆轆感覺飯菜特別的香,心情好酒也多喝了幾杯,有點醉醺醺了,「老闆,結賬!」夥計一溜小跑過來,「一共二兩銀子。」直重手往身上一摸,「糟了,包袱還在旅店呢!」這下夥計不願意了,「該不會是來吃白食的吧?」直重年輕血氣方剛,「誰稀罕吃你的白食,我是木瀆靈芝坊范府的公子!」沒辦法把底牌都亮了。掌柜的度步過來了,「哈哈哈,看你走路的樣子都不像個公子哥,是那個圪垯的山裡毛蟲還來冒充范府的人,別玷污范府的名聲了,冒充官親要報官究辦的。」店裡的夥計圍了上來。直重哪見過如此陣勢,不能說范府了也不能給范家丟臉,「我真的不是來吃白食的,要不你們派人跟我去旅店去取銀子。」掌柜的不樂意了,「你耍我呀,派人跟著去你飛也似的逃上哪去找你呀!要不,要不------」
???掌柜的打量著直重的衣服,直重手臂交叉護著衣服,「不行,這絕對不行!」衣服是出面前新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綢緞,只可家窮不可路窮,況且要見的是當朝的宰相。「動手!」掌柜一聲令下夥計們像剝粽子糯葉一樣三下五除二就把嶄新的綢緞衣服剝了下來,「滾!」直重灰溜溜的回到悅來客棧。
??直重在外公的眼裡就是家中的寶貝,兩個娘就是護寶的使者,那受過如此的窩囊氣。氣惱加上酒精作用直重一頭倒在床上,連衣服也懶得脫了,房門也忘了鎖。
??太陽射進房間暖洋洋的,想起昨晚的不快直重現在想起來還生悶氣。沒有了外面罩著的新衣服直重是不好意思去范府的,他盤算最多在旅店多住幾天上街找家裁縫鋪重新做套新衣服。拿過包袱準備取銀子感覺手感不對,好像包袱輕了不少。這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徹底醒了,打開包袱,三部家譜還在,直重拍了拍胸口,慶幸慶幸,要不然無法面對祖宗後人。再翻,換洗的衣物也在。乾脆把包袱全倒在床上,糟了,銀子不見了。
??直重像被重棒擊打了一樣整個人懵了,怔在那裡足足有半個時辰。怎麼辦?人生第一次流淚了。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直重有些後悔要是大姨二姨跟著也許會出些主意。
???外公遠在故鄉事到頭上還是要自己解決的,況且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直重想。
??找客店老闆理論,住在這裡理應為房客失竊負責。旅店老闆圓滑地說:「我見過你帶了許多的銀子進店嗎?」直重無語。老闆見直重身上無錢了客氣地請出來旅店。
???????????###十九
??直重漫無目的的走在蘇州繁華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顯得自己是多麼的渺小,鱗次櫛比的樓屋竟沒有自己的容聲之處,飯館里溢出的肉香拚命的往鼻孔里鑽。直重真的餓了,以前真不知餓肚子是啥滋味,原來這麼的難熬。
??太陽西斜,兩眼昏花。直重忽記得外公說起過母親當年帶著自己來蘇州曾住過范庄,那是范家人的家啊!又一想,自己本來就是外室所出,就這樣狼狽地走進范庄混吃混住不是給父親給自己的祖宗丟臉嗎?哎!沒想到第一次出遠門就出師不利。
??坐在蘇州河畔的石頭上思緒萬千,想自己從未謀面的爹,想自己記憶中模糊的娘,想慈祥可愛的外公,想含辛茹苦撫養自己長大的大姨二姨,-------
??直重落淚了,「外公,我該咋辦哪?大姨二姨,我該如何做好?」
??最後的一點殘陽也被遠處的山崗吞沒了,夜幕就要降臨,直重打了個寒顫,他的心更冷,感覺掉進了冰窟窿!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饑寒交迫吧。
??「哐、哐、哐-----」遠處傳來低沉的鐘聲,也許這是姑蘇城外「寒山寺」的鐘聲吧!何不到那裡將就一晚。
???方丈是個慈祥的老人,一把飄逸的鬍鬚比雪還要潔白。他接納了這個不速之客,看著狼吞虎咽吃了好幾碗齋飯的直重善意地笑了笑,「施主骨骼清新眉清目秀的書生何以落得如此地步?」直重把被人誤解剝了新衣又被人盜竊銀子之事一一說明,只是瞞住了要到范府的事實。
??「方丈放心,等我事情辦妥了定當重捐香資!」直重對著方丈說。方丈雙手合十,「出家人慈悲為懷,出門人誰沒個難處。施主不必掛在心上,施主一天辛苦了就在旁邊的小屋將就一晚吧。」直重諾諾稱謝!
??躺在床上直重翻來覆去睡不著,和方丈說好的就住一個晚上明天去哪呢?
??忽然覺得有啥東西硌得腰疼,摸著衣角趁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眼前一亮,這不就是出門前夏荷大姨縫進衣服的玉扳指嗎?還好夏荷阿姨多了個心眼怕玉扳指路上被強人被小偷惦記縫進內衣里,不然和銀子一道被偷,那自己就真的成了范家的罪人了。有了玉扳指直重開始了新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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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裡一個三間店面的「昌盛典當」當鋪行里來了個小後生,當他把玉扳指交給柜上時掌柜的眼都綠了,我個乖乖這可是個大寶貝呀!拿在手上忍不住放手,看著小後生稚嫩的臉孔心生一計,「這位後生你想當多少銀子啊?」直重想了想,做身像樣的衣服要在旅店等兩天加上吃飯的錢也用不了幾個錢的,「就當十兩銀子吧!」掌柜的說:「十兩,你拿這個寶貝抵押就當十兩銀子?少說也得八百兩吧!」直重說:「唉哎,我是用來救急的,用不了幾天就來贖的。」掌柜的說:「聽後生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蘇州好玩的地方多了,像黑虎弄里的賭場手氣好一夜能贏幾百兩銀子。馨芳街上的妓院姑娘個個水靈靈的,捏一把能掐出水來,哈哈哈!」
??直重心想多放點銀子身上也不錯,「八百兩就八百兩吧,不過掌柜的可要把東西放好嘍,不出幾天我就要回來贖的,它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嘞!」掌柜的眼珠子一轉,最好你贖不了最好,「小公子你的檔期是多少?」直重想等到了范府就可以馬上贖回來了,時間再寬裕一點十天半月總該可以了,「半個月吧!」掌柜的心裡樂開了花,「到底是小後生,嘴邊無毛辦事不牢,看來玉扳指他是贖不了了。」便開言到,「公子哥,你人生地不熟的要不叫店裡的夥計陪你玩玩?」直重想,你也太小看人了,「不用了,我自己尋著玩便是。」掌柜的開好當票吩咐道:「公子哥當票收好嘍,你可知道當鋪的規矩?到了期限不贖當要沒收的,不要到時說年輕不知。」直重嫌掌柜的啰嗦,拿起當票和銀票轉身就走。
??大街上見到一家規模較大的「杭州綢緞行」,進出的都是光鮮亮麗的人,直重選好料子吩咐三天後來拿。
??這次直重學乖了,去錢莊只兌付了三十輛兩銀子,其他的都存放錢莊票號放在貼身內衣里。還是找到上次的悅來客棧,掌柜的嚇一跳,以為是來找麻煩的,「你,你,你這麼還在蘇州?」直重沒好聲氣,「我事沒辦好去什麼去,宿費少不了你的。」說著「啪」地一聲一錠五兩的銀元寶甩在櫃檯上,「我還要住幾天,走時結賬。」掌柜的呆了,一個胎毛還未脫乾的小後生哪來的許多錢?管他呢,有錢就是大爺!
??昨天一天饑寒交加簡直過了一年,今天酒足飯飽想起過兩三天就要進范府了自己就是范公子了心情大爽,晚上躺在床上興奮的睡不著覺,好好想想接下來的兩天該如何享受。猛然想起當鋪老闆的話,不禁心裡砰砰直跳。鮑家對直重管得十分的嚴厲,吃穿十分的簡樸,賭博更是不讓沾,以前年紀小也不會往青樓方面去想,現在的直重如出籠的鳥想飛多高飛多遠沒人約束。
??直重還是要顧慮的,贏了沒啥,萬一輸了怎麼辦?十賭九死的道理還是知道的。人生在世吃喝嫖賭是一大快事,只要自己掌握分寸還是可以一試的,進了范府可能這輩子想都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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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重帶著二十兩銀子囑咐自己這是最後的底線,輸光了就出賭場,這輩子就這一次。
??黑虎巷果然名不虛傳,裡面牌九、麻將、押寶一應俱全,人頭黑壓壓一片,嘈雜聲震耳欲聾。直重並不懂這些,站在圈外發愣。管場的見狀知道是個新手,「嗨!公子哥,想玩啥呢?」這一問直重有些臉紅了,這裡本不該是讀書人該來的地方,「我不會玩。」管場的說:「牌九麻將不會講的過去,押寶就太簡單了,猜大小就是,三歲小孩也會。」說完,扯開嗓子喊,「讓一讓,讓一讓,公子哥進來了。」
??臨陣怯場,本來直重還在猶豫是否選擇退出,這一囔囔人群退出一條縫來,「逼上梁山了」,直重只好硬著頭皮往裡鑽。
??「押大,押大----」「押小,押小-----」尖叫聲不斷,直重拿著一錠五兩銀子不知往哪放。骰子在兩隻合著的碗中「嘩啦,嘩啦」的響,「押好了放手,要開寶嘍!」直重最後在開寶前選擇了一個大,結果寶只開出了三個一點,最小的那種,五兩銀子說沒就沒了,出師不利。
??手裡還有十五兩,運氣最差也還能玩三把,直重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這次還是選擇大,結果又輸了。小後生年輕氣盛,不相信運氣會如此的差,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剩下的十兩銀子全壓上了,一頭筋的直重還是選擇買大。這次再輸起身走人,原本就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
??「開、開、開-----」呼叫聲此起彼伏,直重沒有賭徒的歇斯底里,反正是最後一把了,輸贏反而看得開。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賭風就連旁邊的老賭棍也佩服,「小老弟,你如此沉得住氣想必家財萬貫,是哪家的公子哥呀!面生的很呢。」直重斷不敢說出辱沒門風的話,「我是來蘇州投靠親戚的,沒想到親戚搬走了,玩兩天也就回去了。」獨眼賭徒說:「別呀!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來了蘇州有錢就住這,也好經常來這裡玩玩,人生如夢無賭不歡呀!」直重搖頭啞然失笑,心裡解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呀!」
??「開寶嘍,大!」一聲「大」字直重精神為之一振,「總算贏回一把。」
??幾次輸,幾番贏,居然輸少贏多。在賭場昏天黑地賭徒的精神都集中在賭桌上,沒有時間,沒有饑飽,只有輸贏。直重感覺肚子餓了,問了管場的,「現在啥時辰了。」回答「酉時。」「酉時?」直重吃了一驚,從上午一直玩到傍晚了,賭場的時間真好過,不能沉迷在這裡了,走吧!
??賭場老闆模樣的人見小後生贏錢不少又是個外地人心中不爽,萬一以後不來不是白白便宜了這小子,「小少爺,不要急著走哇,今天公子哥手氣不錯,要不我倆對賭一把,你賭上桌上的所有銀子,我輸了四倍奉上!」場子里的賭徒瘋狂叫好,明面上看起來是直重佔盡了老闆的便宜,但萬一直重輸了輸的是一文沒有。
??直重倒是好心態,本來就是準備輸了錢就走路的,現在贏了錢也是別人的,大不了輸個精光可以脫身,不然人生地不熟又沒背景吃虧的是自己,這種場合錢不能看得太重,花錢消災。
??「好呀!說好了就賭一把,輸了我走人,贏了你也要講信譽,兌現承諾!」直重破釜沉舟。老闆說:「放心,蘇州黑虎巷第一賭館還差你這點銀子!」
??搖骰子的拚命的搖啊搖,想搖個老闆要的「小」。碗落地,老闆緊張的額上滲出了汗。直重一臉淡然的神情,這一局下來馬上可以走人了,今後永遠不會再踏進賭場一步,直重暗暗發誓!
結局是在場人永遠想不到的「大」。老闆也沒想到,搖骰子的是剛換上的賭場里出老千的高手,這次「馬失前蹄」了。直重是抱著輸光的心態等待結果的。老闆也不好當著大夥的麵食言,畢竟裡面大多是老熟客。
??經清點,直重押的是五十五兩銀子,老闆賠出二百二十兩,這次虧大了。老闆惱羞成怒命人砍了老千高手的一隻手並趕出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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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重回到客棧美美吃上一頓飽飯,躺在床上想著今天雖然贏了銀子但也高興不起來,場景太過血腥殘忍了,要不是老千高手難得的失誤自己不輸得精光走不出賭場,有失斯文的事以後不能幹了。
??酒足飯飽,閑著無事,心裡竟有了青春的悸動。直重自己也不明白從啥時候開始有想女人的想法的,大概兩年前的夏天,在門前小溪的水潭裡夏荷像往常一樣脫光了衣服在水裡洗澡。同樣光著身子的直重發現大姨今天是特別的美,雖徐娘半老但豐碩的乳房還是那樣的堅挺,尤其下面那黑黝黝的毛髮更讓人充滿無限的遐想,直重的臉上紅撲撲的下身也有了反應。夏荷意識到直重長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陪他洗澡了,「直重長成大人了。」直重的臉更紅了,他知道夏荷是他的大姨,像親娘一樣把他帶大的大姨,他不該有任何邪念,哪怕想想也是褻瀆。從那以後夏荷大姨再也沒有陪他一起洗澡,他要求一塊洗大姨也是找事推脫,直重心裡說不出竟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那個少年不思春,那個少女不懷情。直重也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明天還是去馨芳街上走走看吧,不進去在外面看看大城市裡的美人兒飽飽眼福也好。
??滿條街上儘是花枝招展塗脂抹粉的美人兒,真有點眼花繚亂的感覺,重重看著看著咧著嘴傻笑。忽然從一個叫「馨香樓」的門內湧出三四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不由分說拽著直重往裡推,「小哥哥,我們在裡面觀察您好久了,您那麼靦腆不會還是個原裝貨吧?」直重的臉唰地紅了,心也跳得厲害。這一來姑娘們看西洋鏡似的鬧得更歡了。
??老鴇聽見歡笑聲出來了,「女兒們不幹活在這鬧啥呢?」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說:「媽媽,店裡來了個原裝貨。」老鴇喜出望外,一般到這裡的都是熟客老油條了想多收點錢不容易,整條街都是做人肉生意的這裡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得罪不得。有時候說手頭緊花錢得寬容幾日還也無奈。
??來客不問來歷名字是開店的規矩,老鴇見多識廣,一聽是外地口音年紀不大舉止斯文羞澀便知道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主,「小公子來此地是喝花酒還是玩姑娘的?」直重實際上是半推半就進來的,「其實我一點不懂這裡的規矩。」「沒關係,誰沒有第一次呢?喝花酒就是姑娘陪著彈唱吃酒席嘍,玩姑娘這個你應該懂,檔次不一樣價錢自然不一樣嘍。」直重可不想把自己的童男貞操丟在煙花女子身上,但人進來了總不會讓你白白走掉,「那就喝花酒吧!」「公子哥,這個也分檔次的,光陪著說話喝酒便宜些二兩銀子就夠了,至於姑娘賞錢就看您的心情了。如果是彈唱的、吟詩作賦的、繪畫歌舞的那要五兩銀子,公子選一樣吧!」
??這幾日在蘇州路過茶館倒是聽見過琵琶彈唱,聽說叫蘇州評彈,「那就叫一個會『蘇州評彈』的吧!」「好嘞,看來公子蠻識貨的。」
??不一會兒一個長相俊俏楚楚動人的小姑娘低著頭碎步走了進來,直重眼睛看呆了,心想:「好一個超凡脫俗的姑娘!」姑娘瓜子臉舉止文雅,略施粉黛,柳葉長眉,一雙眼睛水汪汪清澈迷人,懷抱琵琶略蹲施福,輕啟朱唇,「見過公子!」聲音如黃鸝鳥般動聽,四目相對的一剎那,直重心動了。
??姑娘輕調絲弦,接著嫻熟地唱起了蘇州評彈,直重沉浸在那美妙的音樂中不能自拔。一曲終了,直重忙請姑娘喝酒吃菜。細心的直重發現姑娘夾菜時藕般細嫩的手臂上有著細小的燙痕,於是關切地問:「姑娘不用干粗話能否告知手上的傷痕從何而來?」姑娘有些局促,「我們一面之交也許從今往後天各一方,問這許多又有何益?」直重打破砂鍋偏要問到底,「我看姑娘言談舉止並不同他人甚合我意,你我又年齡相仿,不妨告知!」「本人也有同感,見公子舉止溫文爾雅談吐不凡也不像尋常的尋花問柳之徒,心生好感,公子真想聽小女子願吐露詳情。」
??姑娘雙目低垂,眼淚如斷線珍珠往下掉,早已泣不成聲。直重掏出自已手帕遞過去,姑娘接過手帕擦了淚說聲,「不好意思,想起自己的傷心事就要落淚,接著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原本開封人士,今年年方十五,父親關盛原是朝廷重臣有名的鐵面監察御史,為人正派生性耿直,元祐三年因言語得罪哲宗皇帝被判重刑入獄,她八歲被人販賣到蘇州「馨香樓」,藝名「九兒」,老鴇叫人輔導她舞蹈彈唱、吟詩作詞,如今她是馨香樓的名角,是樓里的台柱子。前幾日蘇州城裡的年老富商錢懋要出高價開苞「梳弄」九兒,她堅持賣藝不賣身寧死不肯,老鴇用香頭燙她還是不從,老鴇惡狠狠地告訴她,「過幾日到街上找個最醜陋的乞丐奸了她,然後就像其他姑娘那樣賣春。」直重十分同情九兒的遭遇,「梳弄是啥意思?」九兒臉色緋紅,「您傻呀!就是女人的第一次。」這樣的好姑娘真不該便宜了那個有幾個臭錢的老頭。
??「要是把你贖身需要多少銀子?」直重哪來的萬丈豪氣,是酒精作用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有一種強烈願望要救九兒於火海。九兒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來的人都為了她的藝、色而來,真想贖她的人一個沒有。這位公子哥太年輕自己哪有許多錢財,官宦人家富商巨賈的家庭怕也不會接受青樓女子,「您瘋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不管多少你把老鴇叫來問問便是。」直重豁出去了,心裡真的喜歡九兒。
??老鴇本來要把九兒當搖錢樹,聽說有人要贖九兒心想這小妮性子剛烈不好調教,要是能賣出個大價錢何嘗不可?急急跟著九兒來到直重的包房,老鴇一下愣了,「我以為是那個富商呢,原來是個老毛未長齊的嫩仔,去去去,把你爹叫來吧!」直重想我爹早死了十四年了,老鴇也太瞧不起人了,「你不要門縫裡看人,你說吧,九兒的贖身錢要多少?」老鴇見直重是個愣頭青有點傻的可愛便說:「要是人家給五千兩銀子也不贖身,看在你對九兒一片真心要你兩千兩銀子不算狠吧?人家梳弄一回都要八百兩銀子哩!」
??既然說到這份上再不答應也不像個男子漢了,「可以,我先付一千兩銀票,剩下的十天里還清,只是在這段時間裡再不要逼九兒啥個啥個梳弄了,好生對待九兒。」老鴇接過銀票不知是喜還是哀,原本是嚇嚇小後生的,沒想到真能拿出許多錢,屁股扭扭往外走,「這些年的心血白搭嘍。」九兒背後啐了口,「我這些年給她賺的錢何止幾千兩銀子!」直重吩咐九兒這些天就不要上檯面了,這幾天有事過些天就來找她。
???????###二十三
??喝多了酒直重昏昏沉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冷水洗臉頓覺清醒許多。猛然間記起昨天發生的事不禁打了個寒顫,自己對九兒一見鍾情這沒錯,但隨後做下的事現在想起來有些不可思議,「還有一千兩的銀子從何而來,當鋪的銀子還不上傳家寶玉扳指如何贖當?」直重不寒而慄。
???從馨香樓出來已是次日的晌午,直重想起今天是拿新衣服的日子。套上從杭州綢緞莊取回的新衣,從銅臉盆的水中看到自己英俊的身姿有些自戀了。穿戴整齊,背上裝著蘇州范氏家譜的包袱自信地走向木瀆靈芝坊范府。
??重擊門環,出來個家丁,「請問您找誰?」直重回答,「麻煩通報一聲,睦州范氏范直重前來范府拜見祖父。」家丁說聲「稍等!」便進門通報去了。
??大門再次打開,家丁引直重走進范府,接待的是一位妖艷的半老徐娘。從朱紅的嘴唇中發出聲音,「聽說你從睦州而來,該不會是那個山裡外室所出的兒子吧?」直重聽著刺耳,人在屋檐下不便發作。「這次你娘怎麼沒跟著來呀?」見直重不啃聲黃氏又問了一句。直重沒好聲氣,「我娘撇下我早走了。」「嗷,我以為兒子大了你們會來蘇州居住不去那山裡疙瘩啦。」「沒人和你爭房子的!」「長輩面前怎麼說話呢?」「我要找我祖父。」「我公公在朝中當宰相豈止是你想見就能見著的?」遭了,咋沒想到這事呢?「那我住在這兒等祖父回家!」「不行,鬼知道你是不是我家夫君的種!」直重氣壞了,從包袱中拿出祖父的手抄本《蘇州范氏宗譜》重重放在桌子上,「這下該相信了吧?」
??吵鬧聲驚動了裡屋的老人,丫鬟攙扶下一個儀態端莊面目慈祥的老婦走了過來,「你們囔囔個啥呢?吵得人家睡不好午覺。」「老夫人,是這個鄉下人冒充正路的兒子。」惡人先告狀。「祖母,我不是冒充的,我就是我父親和我母親親生的兒子。」直重見黃氏叫婆婆定是自己的祖母了。老婦望著直重說:「你可有啥憑證說明你就是睦州的正路兒子直重?」直重捧著家譜給祖母看,「這是當年我母親帶回蘭溪上竺塢的證物。」老婦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我的好孫子哎,過來好好讓奶奶瞧瞧,當年還是你娘抱在手上的一眨眼變成大後生了。」
??「慢著,這家譜會不會有假?」黃氏不依不饒。范老夫人說:「我知道當年的事,是夫君連夜手抄的家譜,秋香,快去老爺書房拿信封比照一下家譜的字跡就知道。」秋香拿來信封一比照,「果然是老爺的筆跡!」老婦人抓著直重的手不肯放下,「在家好好住著,你爺爺前些天來信又被朝廷貶黜到了慶州,不日就將回蘇州老家轉轉。」正當直重一塊懸著的石頭落地,黃氏又出幺蛾子,「老夫人,萬一這家譜是偷來的或者是花錢買來的呢?」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說真的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老夫人猶豫了,黃氏趕緊說:「不管是真是假家裡肯定不能住下的,就叫他住在范庄吧,反正老爺這幾日也快到家了,到時叫老爺定奪便是。」黃氏說的天衣無縫,直重百口難辯。
??老夫人發話,「那就先這樣吧!」丫鬟攙扶著進屋去了。直重收拾好家譜悻悻出門去找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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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庄的管家恪盡職守二十多年了還是范庄的總管家,從與直重的閑聊中得知他就是當年那個令他魂不守舍的美人兒雅兒的兒子,「你娘還好嗎?」直重嘆了口氣,「聽外公說『我娘從蘇州回去後過度思念我爹不到二個月就去世了』,說實話我都不記得我娘的模樣,是大姨二姨帶我長大的。」聽說雅兒走了十多年管家唏噓不已,「那年跟你娘一起來蘇州的兩個丫鬟真是重情重義的人,不簡單!」???
范庄招待客人只有普通的蔬菜,米飯管飽,也不備酒。好在直重在家也是節儉慣了的,因此並沒感到不適。只是時間一天天過去還沒有祖父到家的消息,直重度日如年,當鋪要贖當,青樓要贖身,錢從哪裡來?
??到了第九天,直重急得焦頭爛額了。回想出門來的一件件事,「還是太年輕了。」明天怎麼辦?怎麼辦?早春的蘇州還是很寒冷的,但直重的額頭上一直冒著汗。管家見狀關切地問:「是否得了風寒?」直重苦笑著搖了搖頭。
??晚餐吃得很少,管家再次關切是否得了病,要不去城裡請個郎中來看一看,直重謝過。躺在床上,直重像鴕鳥把頭埋進沙里一樣用被子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這樣一個漫長的夜晚不要天亮最好,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真得不知道如何的面對!
??話分兩頭。
??心直口快的范純仁得罪權臣又被哲宗皇帝罷黜到慶州,父親范仲淹也曾在慶州任職,也許這也是天意,純仁苦笑著。出了京城純仁並沒直接去慶州,而是轉道蘇州老家住上一段時間緩解一下這幾年的緊張神經。
一路的勞累奔波終於回到了日思夜想的蘇州老家,范老爺子心裡有說不出的輕鬆與愜意。頭天傍晚到家由於勞累吃了點稀飯早早上床休息了,心情放鬆呼呼大睡一直到辰時才起床,伸了個懶腰問身邊的老夫人,「最近家中沒發生啥事吧?」老夫人想了想說:「沒有呀!嗷,就是前些日子來了個自稱睦州范氏的後生,還說是我們家正路的兒子,真是世上啥人都有。」老爺子愣了一愣,「他沒說自己多大年紀?」「他說了今年十六歲。」「身上可有帶著啥憑證之類的東西?」「有哇,有您十多年前的手抄家譜。」老爺子趕緊起床了,「夫人,你好糊塗呀!你把我的大孫子弄哪去了」老夫人也急了,「我也叫秋香拿來信封對過筆跡的確是您抄寫的家譜,原本叫他在家等您的,黃氏又說恐怕是假冒的不敢留在府上,所以,所以叫他在范庄等著了。」
??老爺子心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孫子,其他孫子都在各自父母身邊,只有直重在睦州鄉下,心裡著急,「管家,你馬上備馬車到范庄把我的寶貝孫子接到府上來。」
??「范公子,范公子,靈芝坊范府派人接你來了!」范庄的管家使勁拍打著房門,正在蒙著頭裝睡不知今日如何度過的直重聽說范府來人接了一骨碌起床,「來了,來了。」趕緊的穿衣整帽弄整齊了才開門。
??范老爺望著一表人才的直重呵呵著拉著他的手不放,「大孫子,你娘一向可好?」直重鼻子一酸,「我娘那年蘇州回去一個多月就追隨父親走了。」「那你是誰帶大的?」「跟著外公,還有當年跟著來蘇州的兩個阿姨。」老爺吩咐今天買肉殺雞為孫子接風。
??望著滿桌的菜肴多日不見葷腥的直重也提不起興緻吃飯,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那瞞得過范老爺的眼神,「大孫子到家了還有啥心事放不下?」直重欲言又止,「沒,沒什麼-----」老爺子慈祥地望著孫子,「說說吧,我們是一家人,爺爺面前還有啥不能說的事?」直重撲騰一聲跪下了,哭腔著說:「爺爺,孫子愚昧無知闖下大禍了。」老爺子一怔,但隨即冷靜下來,「天塌下來有爺爺頂著呢,孫子不怕!」
??直重便把來蘇州后被人誤解扒了新衣又失竊了銀子最後流落寒山寺,沒法生存了無奈典當了傳家寶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祖父范純仁。老爺子說:「當票在否,當期是否已過?」直重從貼身的衣袋裡取出當票交給祖父。老爺子的眉頭皺上了,「為應急將玉扳指當了情有可原,為啥當這許多的銀子?」直重坦言,「我也不懂許多,是當鋪的掌柜說要如何如何的。」老爺子寬厚地笑了笑,「真是個老實人。那這許多銀子去哪了?今天可是期限最後一天了,幾天時間你一個後生應該也用不了許多的銀子。」直重忽然大哭起來,「爺爺,孫子這次真的闖了大禍了。」老爺子憐憫地望著乳臭未乾的孫子,「先說出來爺爺和你一起想辦法。」
??直重無奈說出一番話,不知會不會被趕出范府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二十五
??直重把自己不經意間誤進青樓認識九兒一見鍾情,老鴇逼九兒梳弄賣身,自己仗義出資為九兒贖身的事原原本本說給祖父聽。祖父一言不發,在客廳里度著步走過來又走過去。直重大氣不敢喘,低著頭眼珠子隨著爺爺走動的鞋子轉。
??腳步在直重的面前停下了,「大孫子起來說話。」直重站了起來但眼睛仍然不敢與老爺子對視。老爺子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能挺身而出解救落難之人講義氣這沒錯,但孫子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呀!兩千兩銀子你知道能給范庄買多少畝良田嗎,大災之年能救活多少個范氏族人呀?」直重重新低下了頭,「孫子知道自己錯了,出於自己的一己私利而魯莽行事,我馬上去馨香樓退了那一千兩銀子,再把『昌盛典當』鋪里的玉扳指贖回來。」說完就往外走。「慢著,孫子到底年輕了些想哪做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今天是贖身贖當的最後期限。」
??老爺子向孫子招招手示意坐下,「大丈夫一言九鼎豈能出爾反爾,,人無信不立,你和老鴇毀約則無信,對九兒姑娘非但無情更陷於無義,如此就連一個青樓女子也會看不上你,無情無義往後在世上何以立足?」直重的臉青一陣紫一陣,心想「我咋想不到那麼多呢?看來今後向爺爺學的地方多著呢!」老爺子看著孫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語氣稍微緩和些怕嚇到沒見過世面的孫子,「大孫子,你倒說說九兒姑娘有哪些過人之處能讓你一見鍾情而奮不顧身為她贖身?」說完,老爺子自己都笑了。直重撓撓頭紅著臉說:「就是看著好看,九兒家原本是官宦人家,原籍在安慶,只因父親言語衝撞皇上才入獄的,九兒被人販子賣給青樓。」老爺子一愣,「安慶,你知道他父親姓甚名誰?」直重答:「聽九兒說叫啥關盛來著。」
??老爺子若有所思,「關盛,關盛。莫不就是當年與老夫有忘年之交的鐵面御史關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當年還曾尋找過他的家人嘞!」直重聽得一頭霧水。老爺子傳來管家,「家裡還剩多少銀子?」管家說:「按您的吩咐家裡庫存的銀子差不多都買了良田捐給范庄了,老爺手上差不多已經捐了五千畝良田了。」老爺子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先退下吧!你把黃氏叫來。」
??不一會兒黃氏急匆匆來到廳前,看見直重白了一眼,「公公有何吩咐?」老爺子問:「你能拿出多少私房錢?」黃氏一怔,「公公問這個幹啥?」莫非是想給這個外室生的孫子的?狠狠瞪了直重一眼。老爺子不耐煩了,「別問那麼多,就算我借你的,以後給你補上!」黃氏掰著手指數,「娘家陪嫁的金銀器有幾件,每年范庄領的例錢積存有一點,亂七八糟加一起差不多三百來兩銀子吧!」老爺子說:「很好,你抓緊送過來吧,有急用。」
??「管家,管家------」老爺子沖著匆匆趕來的管家說,「你抓緊叫幾個兒媳婦都到大廳來,有急事。」大夥急急忙忙來了,老爺子還是吩咐借銀子的事。直重心想,就是當過宰相的家裡也不富裕啊!幾戶人家兜箱底的湊才湊足一千兩銀子。
??眼看太陽偏西了,直重心裡難受極了,看著爺爺費老大的勁才湊足了一千兩銀子,還差一半呢!直重看著爺爺為自己忙碌自己又插不上手挺過意不去的,輕喚一聲「爺爺」下文不知說啥好了。
??等各房兒媳的金銀首飾送到了大廳掌柜的逐一登記在冊,老爺子轉身到書房打開抽屜拿出幾張銀票,用算盤加了加連同首飾才值八百兩銀子。老爺子對著老夫人喊,「夫人,夫人。」老夫人在丫鬟攙扶下微微顫顫走了過來,「啥事呀?大驚小怪的。」老爺子急忙說:「快把您的老底子全部拿出來,我有急用。」老夫人咳嗽的厲害,「還不是都在那個紫檀箱子里,鑰匙在老地方,自己拿就是。」
??總算湊足了兩千兩的數,看著夜幕即將降臨,管家早備好了雙馬快車。老爺子吩咐直重,「先去當鋪,辦完了事再去馨香樓把九兒接回家。」管家親自趕著馬車載著直重飛也似地直奔當鋪。
????????###二十六
??昌盛典當行的掌柜看著太陽掛在遠處的山崗上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再過半個時辰稀世珍品玉扳指就可以屬於自己的當鋪了,心裡高興不禁哼起了黃調「十八摸」。
??「叮鈴、叮鈴------」,由遠而近急切的馬玲聲在昌盛典當行門前戛然而止,馬車上跳下的正是典主。掌柜的欺負外地的小後生,「小公子,時辰已過您失約了,東西已過贖期玉扳指已經是本行的了。」直重呆如木雞。
??「有誰欺負我家的范公子呀?現在酉時還未過吧!」范府管家出現在掌柜的面前。「哎呦!范府的大管家是那陣風把您吹來的呦?」掌柜的拚命的作揖,「我是跟這位小公子開玩笑的,見諒,見諒!」直重心想今天好險,要不是管家跟著來玉扳指今天可贖不回來了。管家沖著掌柜的喊:「快點,我們還有其他要事要辦!」
??取回了玉扳指,兩人又馬不停蹄地直奔馨香樓。老遠看見整條馨芳街已是華燈初上,馨香樓的兩隻燈籠格外的顯眼,馬車未停穩直重早已跳下奔向樓內。見有客來姑娘們蜂擁而上,嘴裡「少爺」「小公子」的左手拉右手拽的直重身不由己,急得直重大喊:「我是來找老鴇的!」掙脫了雙手背著包袱登上樓梯。
??正不知道如何找老鴇和九兒,忽聽得一個叫「碧翠苑」的房間傳來老鴇的威逼聲:「今天晚上你不肯梳弄就找只大狼狗來弄你,你不給我賺錢我養你何用?讓狗弄死你算了。」一旁的白鬍子富商錢懋淫笑著說:「九兒要乖乖吆,女人嘛總要有第一次的嗷!」九兒看著噁心的老頭哭喊著,「我家的范公子今天會來贖我的,我死也不要和老頭梳弄!」老鴇冷笑著說:「做你個春秋大夢吧!現在是啥時辰了,你家的范公子乳臭未乾哪來的許多錢?就是前面的一千兩銀子都不知道哪來來的呢!再說了老頭又咋樣,老頭有的是銀子呀!哈哈哈-----」
??老鴇對著老頭喊:「錢老爺,您咋地還不上呀!」被綁著雙手的九兒動彈不得,渾身扭動著不讓錢老頭脫衣服。老鴇見狀向前幫忙,剝得只剩下了個肚兜,九兒豐碩的大奶呼之欲出。錢老頭老鼠眼發亮垂涎欲滴呵呵著伸出乾枯的雙手摸向九兒的乳房,九兒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大喊,「不要------」
??眼看九兒就要落入魔掌,直重一腳踹開房門大喝一聲:「住手!」錢老頭嚇了一跳,隨之鎮靜下來,「我是花了800兩銀子大價錢來梳弄的,這是啥情況?」老鴇心裡暗暗叫苦,本來的如意算盤是既然小公子不來贖人肯定是拿不出銀子,拿不出銀子則1000兩銀子的定金沒收,九兒不贖身錢老頭來梳弄又賺800兩銀子,做夢都要笑出聲的節奏啊!
??范直重的出現打破了老鴇的美夢,老鴇裝著鎮靜反問直重:「小公子,你有規矩沒有,已經過了約定的時辰九兒不能贖身了。」直重在馬車上看過契約,上面只寫了日期並沒寫時辰,青樓妓院日夜生意不比其他行業到點了打烊,「不到子時應該都算今天吧?」老鴇有點下不來台。錢老頭也急了對著老鴇咆哮道,「到底是給人還是退錢你倒是給個准信呀?」老鴇左右為難了,到手的錢拿回去比割自己肉還痛呀,「這,這這這------」
??直重趁機解開了九兒手上的繩索,繩索勒得九兒白玉般的手臂道道傷痕,直重心疼不已,一邊給九兒穿上衣服一面怒視老鴇,「還不快辦手續放人?」老鴇說:「也不急在一時,女兒從這裡出去從今往後就天各一方了,燒幾個應時小菜喝點酒也算把女兒嫁了。」直重性子耿直加上沒見過世面不懂老鴇那一套,聽著在理也就答應了。老鴇向錢老頭招招手兩人退出了房間。碧翠苑裡只剩下了直重和九兒兩人。
??正當兩人互敘衷腸準備吃點晚飯就此告別青樓的時候,樓梯口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房門被粗暴踢開,老鴇帶著妓院里養著的手持木棍的打手出現了。老鴇這回膽氣足了,「好你個鄉下佬攪亂了我的好事,看我今天不打折了你的狗腿!」五六個凶神惡煞的打手把直重和九兒團團圍住,直重把九兒護在身後,眼看著直重就要吃虧,直重急中生智抓起桌子上的花瓶從花格窗口扔了下去,「哐當」聲和直重的「管家救我」聲幾乎同時響起。這是直重和管家約好的,管家身為范府的管家不來這種地方只在門口的馬車上等,約定如有不測發出聲響管家便會衝進去施救。
??就在棍棒就要落在直重頭上時管家趕到了,「住手,朗朗乾坤怎麼可以隨便打人?」老鴇仗著人多勢眾根本不吃管家這一套,況且只有管家一人。老鴇譏諷道:「你又算哪根蔥,憑啥多管閑事?」管家見他們勢強為不吃眼前虧不得不搬出范府來壓他們,「聽好了,我是靈芝坊范府的管家,眼前的這位公子是宰相范純仁的孫子。」
?老鴇一呆,沒想到這位貌不驚人的鄉下佬竟會是宰相的家人,雖說范宰相聽說又被罷黜了但他的威勢還在。腦袋瓜子又一轉,好像不對呀!宰相的孫子怎麼會來青樓找相好,還有官宦人家的儀錶氣度都與常人不同,而這個小公子簡直就是個鄉下佬。於是,抬起右手招呼打手,「別聽這廝的胡言亂語,竟敢說是宰相的家人,那我還是皇親國戚嘞!」眾打手哈哈大笑。
??眾打手再次舉起了木棒,這是管家始料不及的,原想搬出范府來壓他一頭沒想到老鴇不吃這一套。眼看著直重和管家就要遭殃,九兒緊緊抱著直重一雙眼睛死死閉著不敢看到這場難以避免的血腥場面。
?????????###?二十七
??一陣急急的樓梯嗵嗵響,跌跌撞撞闖進一個人,「老媽,不好了,官府的衙役已將這裡團團圍住。」還沒等老鴇開口樓梯口又傳來罵罵咧咧聲,刀槍的碰撞聲和靴子的落地聲,聽得出一隊人馬正向這裡走來。人沒到宏鍾似的聲音先到,「這裡的老鴇呢?趕緊的給我爬出來,惹我生氣一把火燒了青樓!」老鴇連忙到過道笑臉相迎,領頭的捕快將老鴇推了個四腳朝天,青樓的打手們趕緊的放下手中木棒灰溜溜逃走了。管家和直重眼看著雖在老鴇這裡解了圍但心裡來不及慶幸,不知衙役來妓院幹啥來了?
??捕快問:「你們誰是范家公子?」直重不管是福是禍挺身而出,拍著胸脯說:「我是,有啥事?」捕快連忙哈著腰做出請的姿勢,「我奉知府之名前來護送小公子回范府。」直重與管家面面相覷。
??原來直重他們剛出門蘇州知府張可俠上門拜見老宰相范純仁來了,「老宰相,在下剛剛得知您還鄉音訊上門拜見來遲,乞請見諒,罪過,罪過!」都是官場上的客套話。老爺子說:「老朽在家休整一段時間以後就要赴慶州上任,一家老小要在知府大人的屬下討生活了還望多多關照!」知府說:「蘇州有您范宰相是全府民眾之福啊!」
??寒暄完,丫鬟泡上上好的茶葉伺待知府。知府坐了不到半個時辰見天色不早告辭相爺,老爺子說:「不嫌飯菜差就留著吃個便飯吧!」既然這麼說了知府也不好相拒,官場上的人都知道範府對飲食上的開支是相當的吝嗇的,到范府別想吃到好東西。
??這次是個例外,飯桌上居然有雞有魚有肉,知府驚愕不已,「莫非范公知曉我要來吃飯?」兩人知己說話也隨便,老爺子笑著說:「也許你還不夠格呢!」知府再次愕然,「莫非是準備招待皇親國戚的?」「非也,非也。是招待我的孫子的。」知府簡直是驚呆了,「您的孫子總多半年不見也不至於如此隆重吧?」「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我有個四兒子叫正路的。」「是啊!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可惜黃氏夫人未曾為他生育也是件遺憾之事啊。」「非也,非也。正路有兒子,有兒子!」知府聽得是雲里霧裡,老宰相不是在說胡話吧?但又才思敏捷條理清晰,「但願聞其詳!」
??相爺把正路遊學浙東邂逅鮑氏結婚生子之事大致與知府說了,知府唏噓不已,「正路有后了,恭喜相爺,賀喜相爺!」提起正路兒子老爺子一下反應過來了,按時辰推算直重他們應該回來了,可能在青樓遇見麻煩了,直重未經人事管家獨木難支,那裡可不是講理的地方是虎狼之地呀!知府問:「那您哪孫子在哪,不妨請出來相見一番?」老爺子擔心孫子會遇到麻煩,「遭了,可能大事不好了!」知府說:「相爺安邦定天下從沒見過您老人家如此慌亂,到底出了啥事?」相爺說:「具體來不及細說,麻煩貴府速派衙役前往馨芳街上的馨香樓把我的大孫子接回來!」
??知府見事情緊急馬上派貼身侍從快馬加鞭通知捕快火速前往,終於在危機到來以前趕到了,捕快也暗自慶幸總算沒有辜負老相爺和知府的希望沒讓小公子受委屈。
??捕快重新招來老鴇,直重把銀兩付給老鴇,老鴇也將九兒的賣身契交給直重,老鴇要招呼大夥吃飯,眾人推脫了各自回家。九兒收拾完自己的簡單行裝跟著直重坐在馬車上就像鳥兒離開了鳥籠,開心地大喊:「我自由了!」管家回頭一望九兒緊緊依偎在直重身上。管家「駕」的一聲一鞭子打在馬屁股上,雙馬負痛飛奔,管家自言自語,「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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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燈火輝煌,九兒隨著直重款款進門,見一慈祥老人雙眼睿智炯炯有神猜想這便是天下有名的范宰相了,到了跟前道個萬福,「見過相爺!」老爺子見九兒乖巧又是摯友的女兒心生憐意,「哎,去掉相字叫爺爺便是。」九兒臉色緋紅。又給老夫人道了萬福,老爺子把幾位兒媳一一介紹給直重九兒。
???給黃氏請安不知叫啥好,情急中喊了聲「姆媽!」雖只有蚊蟲叫的聲響黃氏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心裡樂開了花比灌了蜜還甜。是啊!嫁給范家二十年了,范家雖待她不薄但由於自己不能生育或多或少的感覺還是有些異樣,尤其是夫君去世后妯娌之間關係再好舌頭還有碰到牙齒的時候。當年聽說夫君在外面有了外室而且有了兒子,不能生育的她極為嫉妒。看見雅兒的一瞬間黃氏整個人幾乎崩潰,雅兒年輕漂亮又落落大方完全不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如果在蘇州住下憑她有兒子待人接物又得體肯定能贏得范府上下的歡心,到時候她這個所謂的正室肯定會失寵。後來,雅兒堅決要回睦州山裡,除了對雅兒的敬佩還有心底里的徹底服輸。一個能為家人而拋棄榮華富貴的人難道不值得尊重嗎?想起近期對待直重的種種不端黃氏心中有些自責。
??家裡人介紹完了老爺子才把直重九兒帶到知府張可俠大人面前,「這位就是父母官蘇州知府張可俠張大人!」直重連忙雙手作揖,「小人得見知府大人,榮幸,榮幸!」九兒也連忙道個萬福,「拜見知府大人!」知府望著青純靚麗又懂禮數的九兒又把目光轉向相爺,「范公,這位是------」老爺子黏著鬍子說:「你聽說過鐵面御史關盛嗎?」知府說:「朝廷里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只可惜了當年的冤案到現在為止還未平反。」范公說:「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呀,在位時雖說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多次上奏朝廷,皇上一句『老黃曆了不提也罷』也就沒了下文。我也曾多次派人去安慶找他後人一直未果,沒想到孫子一來蘇州便找到摯友的千金了,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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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直重見了老爺子說:「爺爺,我想儘早扶父親棺柩去洛陽萬安山安葬,早日入土為安。」老爺子長嘆一聲:「是啊!這一日等得太久了,一等就是十六年。現在好了,正路的兒子長大了,正路的兒子回來了。」直重掩面而泣,「爺爺您看哪天成行?」老爺子說:「此去萬安山關山萬重,需好好籌劃,也不急在一時。」九兒住進范府後為跟過去青樓的日子決斷根據老爺子的意思更名為關月霽,小名就叫霽兒。霽兒不簡單每日操琴將曾祖父范仲淹的許多詩詞歌賦用琵琶演唱,使得范府更添熱鬧景象。
??又過了幾日直重又去催促去洛陽萬安山的事,爺爺還是那句話「再等等」,直重無精打采坐在花園的魚池邊看著錦鯉發獃。霽兒頑皮地撿起一塊小石子投進魚池,錦鯉「嘩啦」一聲全逃沒了。霽兒關切地問直重,「重哥哥,為啥事發愁呢?」直重把爺爺老是推脫去萬安山的事與霽兒說了,霽兒要直重分析有啥原因。直重把到蘇州以後的事原原本本說給霽兒聽,當說到范府上下集資籌款為九兒贖身時霽兒忍不住熱淚盈眶,「這輩子欠范府的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還!」
??「會不會是盤纏的事難住了爺爺?」霽兒說,「你想爺爺為我的事差不多調動了范府所有的銀子,爺爺是天下有名的清官,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點銀子都捐給了范庄。」直重說:「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家裡沒錢爺爺不可能跟外人說怕別人藉機行賄來利用爺爺名聲求做事。」霽兒說:「光為銀兩的事好辦,我這些年雖為老鴇賺了不少錢但自己也有些私己留著,金銀首飾啥的少說也值個幾百兩銀子,夠去洛陽萬安山一趟的盤纏。」直重連連搖手,「一個男子漢我哪能用你的錢,你賺來的辛苦錢以後用錢的時候多著呢。」霽兒噘著嘴不高興了,「我倆萍水相逢你都能挺身而出不惜花巨資為我贖身,我為你做這點事難道不應該嗎?你大老遠來到蘇州不就是盡孝為父安葬嗎?你應該儘早去做這件事。」說完,拉著直重的手一起去找爺爺了。
??老爺子正在書房練習書法,見兩人進來忙丟下筆站了起來。直重向爺爺說明來意,老爺子呵呵著對霽兒說:「姑娘見笑了!」霽兒說:「爺爺有再多的錢也不經花呀,爺爺的腦子裡儘是天下事百姓事家族事,何嘗會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啊!」說完,霽兒將包袱打開所有的私己呈現在爺爺面前,「爺爺您安排重哥哥去萬安山吧!」老爺子連說幾個好字,「就算我借你小妮子的。」
??直重父親的遺體雖是骨骸也放在兩頭紅的黑漆棺木中,棺木用楠木打就相當的沉重。還有一塊采自天平山祖塋的青石,上有王壽卿碣銘並序吳興劉處善書寫的墓志銘。
正路公墓碣銘並序
孟子曰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夫豈衣冠祿佚之富而道德義禮熏汲浸灌子弟皆敬戒雍睦法象其賢此天下國家之所由慕也范氏自文正公載顯其列騫翥清規嘉績銘在太史傳其子孫孝悌忠信為世隱括稱其所謂巨室者矣君太師文正公之孫相純仁公之第四子也諱正路字子遵明爽不群幼不戲弄能自謀學不煩提諭造次顛沛未嘗廢書不觀一展肖轍棄去后終不忘自六經史記浮屠老子醫方地誌陰陽圖緯方言詁訓無不駭覽學皆通達專門名家有不逮焉嘗奉規親於外緩急無書遇其欲有據援質疑使君誦記無所遺誤為文初不經意據按熟寐既寤涉紙筆就停涵蘊蓄屍居淵靜及其大放風雨溟渤電擊雪駃忽焉澄霽而山川姿秀軒豁呈露一時流輩斂手屏息莫敢與較而謙恭善下不自為有聞聖愈隆朋友益附君皆與之磨礱砥礪窮杵端縷見有道理可行功名可指取概然有經綸之志除為兒時侍行四方雖童僕之賤咸異所為貌有奇古稱為丑相謂其材終可為相雲嗚呼使天假之年得用其所學於世將必有大過人者而無不幸死矣乃元豐三年七月三日也春秋二十有一原配黃氏無子忽詣蘭而天緣配鮑氏生一子直重友人王壽卿為碣其墓以昭令德又為之辭以哀其不遇茗雲蘭之茁兮中含章業之薄兮不掩其香將采而佩兮雜珩璜風萎絕兮眾感傷索畹夫而問過兮辭莫當彼生冥冥兮孰有存亡居物之尤兮人慾其長百年一息兮終古茫茫謂賢者有其後兮必其可常
為節省開支由管家帶著六個壯實家丁跟著。原本霽兒也要跟著去,老爺子說:「一個小女子跟著有諸多的不便,而且兩人沒成婚到了墳墓祭拜也就沒了名分。這次出門來回少則兩個月,路途遙遠爬山涉水困難重重,霽兒還是待在府中等待大夥凱旋迴家。」霽兒見爺爺想得周到也就準備安心在家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