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該解決的事（上）

燕楓淡然一笑，這場戰鬥其實並沒有失敗者，每個人都是勝利者，他們都明白了心中的事情，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中原武林一方已經聽到了火先生認輸的話語，可是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至於他們在聽到之後的第一時間居然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從之前魔教進攻中原武林的時候他們就無時不刻在擔驚受怕，即使在睡夢之中也在想著怎麼對付魔教、讓自己活下去。

如今這個目標已經實現，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幸福，有的時候來的就是這麼突然。

「贏……贏了」，直到有一個心臟承受能力要強過其他人的掌門率先反應過來，中原武林的人才明白，這場關乎武林未來命運的戰鬥，結束了，也勝利了。

「我們贏了」！中原武林合派弟子猛地大聲呼喊，千千萬萬的人、千千萬萬張嘴，這一次他們齊聲叫喊要比之前為燕楓大氣更加震懾人心。

整個盤龍山只覺得一陣晃動，被海浪般的呼喊聲所覆蓋，一時間紛紛迷失其中。

鐵雲手看著不遠處那個依舊與火先生對峙的身影，長長的吐了口氣。

從一開始魔教對中原武林宣戰他身上就肩負著壓力，而且是最大的一部分。在知道了中原武林內部的情況之後他幾乎都已經絕望，認為已經是必輸的局面。

卻不曾想，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比自己還要年輕的人力挽狂瀾，將整個中原武林解救。他現在的心裡除了感嘆，還有那麼一絲奇異的想法。

而這種想法永遠都會埋藏在他的心中，不會向外人透露。

李樂神色有些激動的看著那兩個都已經受了傷的人，已經攥成紫色的右手悄然鬆開，恢復血色。

他和燕楓一樣，同樣是一個傳奇的後人；可是他又與燕楓不一樣，他代表的傳奇不似燕楓那般隨意。他之前的想法，是誓死保衛中原。

當然他也並不是從心底願意去死的，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真的想要死。尤其他還有了喜歡的人，還有些大把的未來。

只是若是遇到關於整個武林的大事，他就不得不捨棄自己的未來。因為，小李飛刀代表的是正義，他就是為武林而生！

還好，中原武林的危機並不需要他出手，一切都由另外一個傳奇解決了。

除了李樂以外，燕楓其他的朋友每一個都是一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對於中原武林解除危機他們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是那個為了中原而戰鬥的人而已。

花芸此刻已經激動的流出淚水，他活下來了，平安的活著，而且還打敗了火先生。

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她跑出去，任何人也沒有這樣的理由。只看到一道輕巧的身影，燕楓的身邊就已經多了一個女人。

虛弱的燕楓在聽到火先生說出『你贏了』三個字之後，像是沒有了依靠一樣，差點倒下。

這個時候就有一雙手、一個柔軟的身體扶住了他。他回過頭，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就又堅強的站了起來。

「東海魔笛萬歲！」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有意無意的叫喊這樣一句話。眾人只愣住了一秒鐘，在一秒鐘之後在人群中就全部迸發出來。

所有人都高喊著這幾個字，這是他們所感激的、崇拜的對象。是他拯救了中原武林，沒有他的話，中原或許已經滅亡了！

所有人，所有門派的弟子。而一些人在平日里有些仇恨的人，在這個時候彷彿也都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的仇恨，激動的紛紛抱攏在一起。

人們只有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才會真的團結起來，這是一個嘲諷，但他又何嘗不是人們所可愛之處？

中原武林的弟子，一時間就這樣混亂起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自然不會跟自己的弟子一樣叫喊什麼『東海魔笛』萬歲，不過他們也沒有阻止自己門下的弟子，就算是默認了一樣。

在他們的心裡，彷彿東海魔笛如果真的能活到一萬歲才好呢。那樣，會更加長久的保護中原武林。

相比起中原武林，魔教這一邊的氣氛就迥乎不同了。每一個人都長吁短嘆的樣子，臉上都流露著不甘之色。

一個，又一個的低下頭。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一向被尊為神話的教主也會有失敗的一天。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有些一向快言快語的人，露出的表情險些哭出來。

這場戰鬥教主輸了，就像輸掉了他們的尊嚴。就算魔教整體的實力依舊在中原武林之上，這場戰鬥也依舊是他們輸了。

「魔教所屬聽令」，一個低沉的聲音，硬生生將中原武林震懾山頭一樣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每個人都不自覺的將自己的聲音收回，靜靜的看著不遠處那個已經重傷卻依舊平靜如水的當今第一人。

是的，直到現在，這些人也依舊認為他還是當今第一人。就像燕楓感受到的那樣，中原武林的這些人也依舊能夠感受到火先生天生那種威嚴。

一聽到自己的教主發話，以二長老為首的魔教眾高手紛紛恭敬的聽候吩咐。即使火先生敗了，但他依舊是他們心中那個至高無上的教主，沒人可以違抗。

中原武林一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火先生身上，剛剛還激動萬分的他們忽然露出緊張之色

因為他們忽然想到，雖然燕楓戰勝了火先生，但那僅僅是一個人的勝利。魔教現如今依舊要強過中原武林，如果火先生反悔的話，他們也依舊逃不了戰鬥的命運。

或許這個命運早已經註定好了，只不過是因為燕楓的出現稍稍被推遲了一點而已。

「魔教所屬，今日立刻退出中原武林境內，送還被擒中原之人。於本教主有生之年，再不入中原武林境內一步」，火先生連續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中原武林一方的顧慮。

每個人都激動的流出淚水，這一次，才是真的結束了。

「二長老，由你帶領將魔教弟子離開中原，立刻執行」，火先生沒有回過頭，命令著二長老。

二長老語氣有些苦澀的回答：「是，屬下遵命」，轉過頭不由得輕嘆一聲。

雖然他知道教主的脾氣，一言九鼎，而且他在魔教中的信譽一向也是極好。但是這樣就輕易的放棄了即將到手的中原武林，還是令他有些難過。

不過難過歸難過，教主的命令不容質疑，他只有遵從命令去辦。

在中原武林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之下，魔教所屬之人一個又一個離開此地，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甘之色。似乎從魔教建立到現在為之，魔教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失敗。

而中原武林的人，則是一個又一個的挺胸抬頭。從與魔教對抗的數百年來，中原武林就沒有像今天這般揚眉吐氣過。

漸漸的，等到最後一個魔教弟子也離開了此處，中原武林之人心中最後一絲不安也終於平靜。

所有的魔教弟子都已經離開了，但是中原武林這個時候卻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因為，魔教的教主、當今第一人的火先生還留在這裡，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燕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火先生身上，花芸在旁邊扶著他也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炙熱。暗暗嘆息，或許，她已經明白燕楓這種目光到底是什麼了。

擊退魔教這件事情很令人高興，擊敗火先生更是令人興奮――可是，他所要的並不是這些，他要的從來都是她……

火先生也知道燕楓在看著自己，更知道他期望的是什麼。就像他所答應的那樣，願賭服輸！

「西北方向三十里在一處山丘，站在山丘之上用雙腳踩踏十一次，她在那裡等著你」，火先生給了他答案，就像還給了他的心。

燕楓微微一愣，緊接著流露出激動之色。自己總算知道了她的所在之處，這樣就算之前受過再多的苦惱也都沒有白費。

前幾日他幾乎找遍了方圓百里能夠藏匿人的地方，卻始終無法找到蕭若雨的下落。原來，她所在的地方有著機關的存在。

如果自己沒有打敗火先生，火先生也沒有告訴自己，自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找到她了。

「多謝前輩」，燕楓就是燕楓，他只記得火先生告訴自己她的下落恩情，但忘了曾經拆散自己二人的也是這個人。

運足氣，準備向著蕭若雨所在之處而去。可等他轉身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功夫扶著自己的一直都是花芸。

他有意無意的看了花芸一眼，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撇下她去找蕭若雨。

本來花芸對於他和火先生的對話已經確認了他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她有些倔強的沒有吭聲，想要看一看燕楓會如何選擇。

可當她注意到燕楓有意無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之後，一種莫名的情緒就湧上了她的心頭。扭過頭，努力不讓燕楓看到自己已經濕潤的眼眶。

「去找她吧，你晚一會兒，她受的煎熬就會多一會兒」，她的聲音很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掩飾她哽咽的聲音。

燕楓好像沒有發現異樣，露出一抹微笑，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他的身影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花芸輕嘆一聲，不知心中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只是她隱隱有些後悔，或許當初自己不應該因為心情不舒服就離開燕楓，如果自己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話，也許……

這個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也有各種各樣讓你後悔的事情。只可惜，你再也回不到過去，也永遠無法改變那些讓你後悔的事情。

中原武林一邊見燕楓的身影忽然離開，都是心中暗暗奇怪。不過燕楓畢竟是剛剛拯救過他們的人，他們也不敢低聲議論什麼。

等到他們把目光從燕楓身上轉移到另一旁時，卻發現魔教一旁以二長老為首的幾位長老和四大堂主都已經站在火先生身邊。稍稍放鬆的心，又有些緊張起來。

「稟告教主，我魔教所屬已經盡數離開，正退回總部。那些被擒住的中原武林之人，也已經全部放回」，二長老站在火先生身旁低聲說話。

火先生點了點頭，一直都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你們也離開這裡吧」。

二長老也是頗有頭腦之人，一聽這句話得意思就知道教主是想要留在這裡。臉色大變，魔教怎可沒有教主？

「教主，你……你不走嗎」？

火先生淡然的回答：「我既然輸了，這條命就是燕楓的，他沒有回來我就不能離開這裡」。

二長老神色焦急的說：「可……可是教主，東海魔笛與你決鬥使所提出的條件中並沒有交換性命之說啊」。

其他極為長老和四位堂主也紛紛勸說著，魔教雖然勢大，但不能群龍無首，必須有一位教主掌管大局。現在魔教的情形可以說，除了火先生之外就沒有能夠令整個魔教都信服之人。

面對他們的顧慮，火先生倒顯得並不在乎，只是說道：「我這教主之位如何得來我想你們一定清楚，我並不在乎。而且今日我敗給東海魔笛，也沒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了。別忘了，就算東海魔笛不想殺我，可是我還有一個仇人。那個人，是東海魔笛最在乎的人」。

二長老慌亂的反駁著：「可是教主，當初並不是你……」！

「夠了」，火先生忽然打斷他的話，二長老一下子就住口了。

「我現在依然還是你們的教主，難道你們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二長老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一旁與他關係一向要好的五長老已經輕輕的拉了他衣袖一下，回應一聲：「屬下不敢」。

二長老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一旁中原武林的人都有些驚異得看著火先生，剛剛的話他們清清楚楚的聽在耳中，所以他們才會驚訝。本以為中原武林能夠保存就已經是萬幸，卻沒想到，火先生這個令中原都恐懼的人居然要把性命就在此處。

這絕對是對中原最有利的事情，只是他們在明白這一點之後，第一個感想居然不是興奮而是惋惜。

縱使派別不同，火先生也依舊是當今第一人、一代高人。如今他就這樣隕落，任誰都會覺得惋惜。

一旁火先生在發布命令之後，卻發現以二長老為首的幾位高手依舊站在原地絲毫不動地方，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他皺了皺眉頭，語氣有幾分威嚴的說：「怎麼，你們真的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若是平時在聽到他這樣威嚴的聲音，眾高手一定會心驚肉跳。可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因為他們有自己的理由。

「不敢違抗教主的命令」，二長老不卑不亢的回答：「教主決定的事情我們拚死也會完成，只是打敗教主的是東海魔笛，這個世上也只有他一個人才有資格取您的性命。他現在不在這裡，我們就不會離開，一直守著您，以免有不懷好意的人暗中下手」。

說著，他有意無意的看了不遠處中原武林的人群，目光露出幾分嘲諷。而他的目光看過來，人群中就有幾個人悄然的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神情。就像二長老說的那樣，他們確實是這麼想的。

火先生這一次沒有反駁他的話，等於默認。的確，他今日可以死在這裡，但他也認為能夠有資格殺自己的只有東海魔笛。

這些人，還不配！

於是，所有人都開始了等待燕楓回來的路途。

…………

這是一處有些黑暗的地方，深埋於地下。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這裡處於地下卻依舊有些微弱的光線照射進來。

這裡有一個牢籠，不算堅固，由木頭堆砌而成。

牢籠中有一個人，是個女人。頭髮有些凌亂，臉色有些蒼白。緊咬著嘴唇，神色十分緊張。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右手已經鱉在自己的安靜之處，一根小巧的發簪緊緊的逼著脖頸。不住顫抖的右手，在脖頸處留在了一兩個血色的印記。

她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這裡，沒有接觸到外面。可是那個人卻每一天都會來這裡告訴自己外面的事情。直到，昨天他說今日有決戰發生，然後今天就真的沒有來過這裡，就連看守的弟子也都已經全部離開。

她用簪子逼著自己的脖頸，就是要下定決心。當初在那個人離去時候她沒有下決心隨他而去，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猶豫。

只要知道了那決戰的結果，她就會立馬做出抉擇。

「嗒，嗒，嗒」，一陣陣腳步聲傳來，她的情緒變得更加緊張。脖子上已經是殷紅一片，她似乎在用身體上的痛苦來緩解心靈上的緊張。

來的人是誰，她很緊張。因為，在決戰之後，只有勝利的那一個人才會來到此處。

到底，誰是勝利者？

「轟」的一巨響，視線之內的一面牆壁猛地被震碎倒塌。外面已是將近傍晚，可是光線對於她來說依舊刺眼。隨著牆壁倒塌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許久沒有見到如此耀眼光線的她不由得閉上了雙眼！握住發簪的手卻更緊了幾分。

「若雨」，一聲喃喃的呼喚。將她緊握髮簪的右手鬆解。

「我來了」！

「嘡啷」一聲脆響，發簪掉落地上，沾有一絲鮮血。隨著掉落地上的發簪，她懸著的心也隨即落下。

「燕楓」，不顧因為被光線照射流出淚的雙眼，她哭喊出來出來，朦朧的看到了那個瘦弱的身影。

她已經等待了太久，也煎熬了太久。她曾以為一輩子都要就在此處，永遠無法與他團聚。

而這一刻，她終究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