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故意誤導
創辦農業園區的消息不脛而走,這是我們早估計到的,郭書記給我們安排了另一項重大工作,一方面要加緊編製土地規劃,另一方面要勸導制止突擊修建房屋買地屯田,這項工作又急又難,而且充滿挑戰和危險。
縣城附近的居民想藉此斂財獲取征地拆遷以及土地附著物補償,事關切身利益,私下裡早已拉幫結派我行我素。
為確保園區建設順利推進,縣上成立了專門的工作組,一方面搞測繪取證工作,一方面發布通告,劃定時間節點,開始入戶勸導。
我知道這樣收效甚微,在利益面前很多人都會變得瘋狂,因為消息泄露得早,部分居民已經加蓋二層甚至更多層的房屋,有些是用彩鋼搭建起來的臨時板房,更有甚至不惜把自家宅院推倒重來,開始大規模的改擴建行動,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都加入和行動起來。
起初,我們低估了嚴峻形勢,只做了通告告知和航拍定位,但礙於人員的匱乏,根本應付不來,難以阻止居民瘋狂修建的速度,形勢變得被動,似乎一發不可收拾。
我怕引起激烈的群體性事件,急忙找郭書記建議。
「郭書記,現在形勢對我們很不利,這幾天我反覆在想,能不能暫停土地測繪編製工作?」
他愣了一下,有些惱怒地問:「你怕了?要知道這想法是你先提出來的!」
我見他誤會了我的意思,急忙解釋:「郭書記,您誤會了,我在想他們這樣著急修房栽樹,是聽到我們想在城郊規劃建設農業園區,雖然我還不能確定是誰走漏的消息,但眼下有個主意一定能化被動為主動,而且不用再勞心費神和這幫人周旋。」
他驚疑地看著我,問道:「你有什麼好的主意呢?這可是老大難但又繞不過的難題,剛開始都是這樣,我們被動些是正常的,現在的狀況似乎有些失控,可能是人手不足的原因,這不是兒戲,你可不能信誓旦旦,倒頭來弄得我們更加被動難堪呀!」
我想了想說:「郭書記,我們可以選擇銷聲匿跡,玩一場躲貓貓遊戲,反過來把那些人弄得摸不清路數,只要我們一喊停,有些人就會帶頭停下觀望,和現在的情況一樣,人人都會效仿,接連停下,等這場風波一過,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不在城郊規劃,把範圍突然轉移到淺水灣那一帶,我想誰都不會猜到,我們會選擇離縣城十公裡外的窮鄉避壤規劃園區,到那時誰能帶頭起鬨,這樣做不僅能減輕成本,而且還能避免與他們發生大的矛盾衝突。」
他愣了一陣,隨即笑說:「鬼丫頭,就數你點子多,可是,淺水灣那一帶人跡罕至,連道路都是不通的,相比之下,我們的成本不僅沒有降低,反而會成本增加,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選中了那片區域。」
我笑著說:「不瞞領導,最近我和賈局長偷偷做過調研,把縣城周邊都摸了個底朝天,經過大半月時間,才確定淺水灣是十多片區域中最合適規劃建設園區的,原因有三個,第一,那邊沒有耕地和民房,原先是塊灘涂地,野草瘋長、足足有上千多畝空閑荒地,建設園區是綽綽有餘的。第二,那邊緊挨著政靈高速,地廣人稀,地勢開闊,方圓幾公里沒有人家,可以把雜訊影響減到最低,而且淺水灣水域面積大,用水是沒一點問題的。第三,那邊風景優美,草長鶯飛,綠山環繞,關鍵是不牽扯征地拆遷補償的問題,用這項費用足以修建道路硬化場地,近可以與政靈高速接軌,遠可以修建去夏臨方面的快速通道。綜合這三點,我和賈局長覺得,在那邊規劃園區是再合適不過的!」
「聽你說好像有幾分道理,對了,這個想法還有誰知道,你們踏勘選址有沒有被其他人盯梢起疑?」
我笑著說:「我們白天鎮守指揮部,只有晚上八九點才開車去踏勘現場,做的是私家車,沒人發現,做好了保密和防範措施,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懷疑。我敢保證,走過的十多處地方,都沒被人跟蹤,即便真有這樣的事,他們也很難確定我們最後的選擇,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他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你辦事我放心,從來都是這樣,那好,今晚我們再去詳細看一下,如果各方面都沒問題,我們就選淺水灣,這次一定要保守秘密,再不能驚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了。」
隨後,我們約定時間,只等天黑行動了。
第二天上午,郭書記主持召開工作組會議,要求把相關的編製工作先放一放,耐心等待省裡面的批複意見,再不能盲目幹下去。
苗縣長不知情,追問報批環節是不是出了問題,一臉的驚愕和疑惑。
郭書記解釋,現在形勢被動,縣城周邊很多居民都在突擊蓋房種樹,我們又不好強行攔阻,經過這段時間的工作,發現毫無用處,他們不僅在修,而且還肆意擠占宅基地以外的巷道空地,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高書記也同意我們暫緩規劃,擔心項目批不下來,對這些人無法交代,而且也更難開展以後的工作。
會後,我徵得郭書記同意,私下向苗縣長告知了我們的具體想法,把知悉範圍限定在了我們四人當中,再不想有第五人知情。
其實,昨晚郭書記看過淺水灣那邊選址,就已決定規劃建設,但面對這麼多人,生怕再泄露風聲,只得佯裝擔憂,想以此誤導某些人。
下午,指揮部撤離,工作組也隨即被解散,這讓很多人深感費解,都在懷疑園區被通過省政府批准,搶修房屋的進度隨即冷下不少,開始出現觀望等待的良好態勢。
我們暗中觀察,對於出現這樣大的反差,很是滿意。
省里早在兩月前就展開了項目論證,反覆研討,漸漸傾向於支持我們。
但這個情況只有極少數人能有資格知曉,高書記肯定知情,但郭書記的心一直懸著,安排部署工作總在聽高書記的秘密調度,不確定,但也能獲知大概動靜。
在我看來,園區通過審批那是遲早的事,一方面我們提出的規劃方案切合實際很有可操作性,對於徹底解決縣財政財力緊缺突破經濟發展瓶頸,最快實現轉型跨越發展,有非常大的現實意義。另一方面,規劃制定的背景和基礎是在經過大量細緻的考察討論后形成的,針對性很強,源於對縣情實際的準確把握,並不是拍腦袋胡亂定下來的項目。
這次我們真的不動聲色全線停止了。
指揮部撤離,工作組解散,我們投入日常工作,似乎都不再關心園區規劃建設的事,按部就班做著稀鬆平常的業務工作,早已恢復平靜。
後來,那場風波確實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那些搶修房屋栽植樹苗的居民,叫苦連天,怨聲載道,但他們喊冤無門狀告無路,因為早勸導攔阻他們,不知受了誰的鼓動和慫恿,才那麼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現在吃了虧,卻也只能沉默接受了。
這就是我想要達到的目的,希望看到的結果,趁大家陷得不深,及早用軟辦法迫使他們放棄,雖給他們造成或多或少的損失,但也無法避免,手腳長在他們身上,我們攔阻不了,又給不了任何承諾,發揮了作用,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又過了兩個月,省里批複下來,算起來,從報送材料到獲得批准,足足經過了半年時間,拿高書記的話說,這可能是最快的效率了,靈江市四個園區從報批到同意,大多經過了一兩年時間,但這個只用了半年,其中可以看出省里對園區建設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拿到批複文件,我們迅速果斷展開相關前期工作,再沒有耽擱和遲疑。
市裡派駐指導組,和我們啟動了園區籌建工作。
在我的建議下,縣裡成立了園區籌建工作委員會,郭書記親自挂帥,我和苗縣長協助,涉及單位主要負責人為成員,抽調各方面業務骨幹,迅速投入籌建環節。
其中,我們又化成出幾個工作專組,有負責用地總體規劃編製的,有負責資金籌措分項目招標的,有負責安保維穩的,有負責報批各項手續資料的,等等,足足分出十多個專責小組,作了精細化專業化的安排和設置。
淺水灣很快成為輿論焦點,成了縣城周邊居民村民爭相熱議的熱點話題,不少人慢慢生出懷疑,覺得我們愚弄哄騙了他們,開始聚眾鬧事暗中滋事。
安保組派上用場,迅速查處抓捕十多名帶頭起鬨私下鼓動的居民,及時遏制住不良勢頭,為園區籌建工作保駕護航,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因為不涉及征地拆遷和地上附著物賠償,中標公司迅速入駐現場,開始大面積平整土地,園區建設正式進入實質性階段,這讓我們鬆了口氣。
資金方面始終是個難題,省里市裡對園區建設項目,陸續劃撥了近上億元資金,但與概算總投資相比,這些資金遠遠不夠,如果不及時籌集足夠資金,項目隨時都有中斷停止的可能。
在這個問題上,我向郭書記和苗縣長建議,雖然園區還未成型,但我們可以先行開展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靠前行動創新入手,一方面通過出台最優惠的鼓勵政策,引導入駐企業共同參與項目建設,另一方面通過簽訂協議,在資金融通收益劃分上取得一致,使用非常手段彌補資金不足的問題。
說白了,就是借用入駐企業墊付資金,籌措資金,儘快完成園區基礎和配套設施建設,給他們最優惠的政策,在今後的稅收上作出減免,以誠信換取資金支持,引導鼓勵他們積極投身園區建設,以此達到雙贏互惠的目的。
說不好聽就是賒賬建設,向他們作出承諾,請企業墊資支持,全靠誠信。
這個想法有些大膽,也是逼出來的,我知道縣上再怎麼籌措資金,最多只能獲得兩億元的資金,但面對十多億元的項目集群,光靠省市縣三億多元資金,還是不夠,所以才想出這樣一個歪點子餿主意。
起初,大家都抱有很大疑慮,都說招商引資已經很難了,園區還未建成,就想找企業籌措資金,說句不好聽的,他們會以為這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借雞生蛋是可行的,但最怕生不出來,或者一借賴著不還。
我想他們解釋,縣裡拿財稅收入作擔保,還有公信力,簽署協議,企業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再者說,我們建設園區,就想實現互惠互利,在政策上給出最大優惠,在服務上給予最大保障,不管怎麼說都是可信的。
他們暫時放下這個話題,又疑問去哪裡招商引資,找什麼樣的企業,有沒有規模和資質限制。
我說對象是現成的,而且多如牛毛,但積少成多,規模是相當可觀的。
他們不明白我在說什麼,紛紛追問,想討個明白。
我說全縣甚至周邊縣市區的花椒農戶都是我們的招商引資對象,我們不請外面企業參與生產加工和銷售,就自己干,自產自銷,利用這些人的入股資金修建加工廠,足以解決一切建設和發展問題。
剛說出這話,他們都捧腹作笑,說我組建合作社都快想瘋魔怔了。嘲笑我說這是縣裡的農業園區,投資近十二億元,不是幾百萬的合作社項目,套用之前被大家用爛的招式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我並不在意,因為早預想到這些場景和畫面,認真解釋,規模大小迥異,但原理和效果是一樣的,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做法,合作社可大可小,說小了是合作經營自建自管,說大了就是集體聯營經濟,這和股份制上市公司的運行管理模式沒大的分別,只是名字俗氣一些,檔次低了一些,入股分紅的模式並沒有被改變。
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們不再取笑,甚至都有些尷尬和彆扭,臉一個個紅了起來,頭一個個低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