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遺憾敗北

「瞧這幽冥，他連武器也抓不好，還切磋什麼？」

「真難看！趕快滾下台吧！」

「認輸！快認輸！別打了！真不好看！」

無名好不容易爬起來，非但沒有得到眾人的鼓勵喝彩，反而被那群好事者們加以嘲諷。眼見他們的起鬨愈演愈烈，我咬緊了嘴唇，用生氣的眼睛瞪住他們：無聊透頂！憑什麼讓無名放棄？無名說過他不會輕言放棄的！

——即便他打不過純無雙！

純無雙無視周邊的喧鬧，無聲地站在無名的對面，他的眼眸透出陣陣的揶揄，音調依舊刺耳，怪裡怪氣道：「冰魄結界！玄冰天宇！」

冰塊比先前任何一次還要頻繁，若不是一碰無名的身體便融化，那冰塊肯定都能堆得比山還高。無名的臉孔越來越慘白，他的眼珠向上翻了，身體也抽搐得更為劇烈，雙手握住的權杖滾到了地上，他想要重新握起權杖卻無法握好。

「認輸！認輸！……」好事者們整齊地吶喊。

我冷眼觀望：亂喊的果然是那伙帶有藍色手鏈的傢伙們！

「冰魄結界！玄冰天宇！」純無雙極為冷然地低念。

無名掙扎不已，他嘗試起身，卻不斷地摔跤。

四周哄然大笑，大笑他狼狽可笑的樣子。

鄭瑩雪躊躇地開口：「無名，別打了。」阿奇驚訝地看了一眼鄭瑩雪。

無名極快地瞥了一眼鄭瑩雪，輕輕地搖了搖頭。

鄭瑩雪怔住了，阿奇意外地瞧了一眼無名。我莞爾一笑，特別為無名自豪。

耳邊的譏笑聲削減了不少，大多數人露出驚奇的神色，他們開始靜心觀看了。

純無雙的聲調特別低沉，他不斷地低念：「冰魄結界！玄冰天宇！……」

持續不斷的白光在無名腳下的草地上泛出，白光處出現的冰塊帶有噼里啪啦的巨響聲向無名砸去，那冰塊變成了冰雹，媲美於機關槍。

我的笑容僵住了。

我瞧見無名拚命地掙扎，怎麼也躲不開冰塊的襲擊。他顫抖著，躲閃著，怎麼也逃不過漫天的冰塊！眼看他要倒下，永遠也爬不起來了——

「不要——」我聽到了自己的尖叫。

當我回過神來，我一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面向無名的方向跑去。

凄美相惜拉住了我，安慰的話語隨之響起：「你不能上前！這是團體切磋！無名會沒事的！」

我悚然地驚覺，勉強地鎮定下來。

凄美相惜的話起到了反效果——片刻之後，純無雙故作優雅的一句「冰天雪地」令身穿紫色衣袍的人們臉色齊體大變，紛紛用驚恐的眸子瞪著純無雙！

戀哥尖叫破口大罵：「畜生！停止！這還算是切磋嗎！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冰天雪地！」純無雙冷冷地嘶喊。他的眼中閃過一個嗜血的冷笑。

無名驚慌地看了純無雙一眼。此時，純無雙的眼裡卻看不到任何錶情。

翠竹扎進草地里，伴隨純無雙的一句「冰天雪地」的咆哮，但見天氣變得陰暗，陽光散去，烏雲籠罩，從東邊刮出一陣陣冷風。以翠竹為中心的草地加速被凍結，晶瑩剔透的冰塊轟然出現，它們迅猛地蜿蜒朝前，直逼向無名。

「危險！危險！無名！快躲開！」阿奇的叫喚把我拉回了現實。

「放棄吧！不要再打了！沒關係的！」鄭瑩雪揪心地呼喊。

團體切磋的場地霎時混亂不堪：純囂張那一方的人們皆是張口結舌，轉不回彎來，他們愣愣地站在原地，毫無反應地盯著流動的塊冰；凄美相惜這一方的人們亂作了一團，不少人齊齊地向前涌去，更多的人則是竭力後退。

凄美相惜瞪向純囂張的身影，一臉憤憤的咬牙，卻不見半毫怒意。他抬起了手腕，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把手腕放了下來。他沒有行動，他的附近卻有三個人迅速地亮出自己的武器，一股腦兒地向前衝去。凄美相惜張了張嘴，還未發出叫聲，便只得眼睜睜地看他們向前跑去，他連阻止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

「護住無名！他是你們的同伴！」我朝他們大吼。

——我真沒有！只能幹吼！

戀哥尖叫高舉百鍊，向瘋狂前進的冰塊吼叫：「錐心刺！」

鄭瑩雪手握一柄長劍，像一個俠女似的衝上前去，對準那些冰塊，舉劍奮擊。

阿奇手舉一把紫紅色的銅杖，銅杖的頂端鑲嵌一顆深藍色的珠子。他吼道：「召喚：雪狼！」一頭活生生的、一身毛皮雪白的狼從他的銅杖里竄出。

一個面容冷漠的男子高舉一隻深藍色的鐵杖，那鐵杖的一端鑲嵌一個鉗子。他緊皺了眉頭，用更快的速度低喝道：「召喚：全蠍！」

一隻巨大的全蠍從那隻鐵杖里蹦了出來。那隻全蠍的軀幹是綠褐色，尾部是土黃色，身體似如琵琶狀，全身的表面被一種高度的硬皮包裹住。它穩穩地落在草地上，動了動尾部，腹部的四對足腳也隨之擺動了片刻，令我毛骨悚然。

我眨了眨眼，目不轉睛地盯住那個面容冷漠的男子。他沒有注意到我，而是把他的視線轉向了純無雙。那隻全蠍似乎察覺那人的想法，便朝純無雙的方向衝去。

純無雙一見那隻全蠍，吃了一驚。他後退了一步，一隻手無意識地握緊翠竹，揮動幾下，想要把它拔開，卻沒有成功，緊握翠竹的手再次鬆開它。純無雙死死地盯住那全蠍，不忘呼叫：「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來幫忙！」

「純無雙！」鄭瑩雪聽到純無雙的話后，憤怒地高叫。她擊碎了一個大冰塊，還不及再說第二句，手中的長劍便直指那些衝過來的冰塊，她只能手腳利落地砍冰。

「錐心刺！」戀哥尖叫邊是不停地使用技能，邊是用百鍊端頭的光芒碰觸那些冰塊。可惜那些冰塊是死物，不疼不癢亦無絲毫的傷痕。戀哥尖叫瞪眼，乾脆不再使用技能了，他學鄭瑩雪那樣，拿刀切冰。

冰塊像一場突襲的洪水，來得相當兇猛。戀哥尖叫和鄭瑩雪像一堵結實的水壩，他們運用自己的武器，不斷地擊碎襲來的冰塊。眼見冰塊被戀哥尖叫和鄭瑩雪越擊越碎，無名總算睜開雙眼，緩過了勁來，令他倆鬆了一口氣。

「無名！快離開！」鄭瑩雪一邊大聲地提醒，一邊奮不顧身地擊冰。

戀哥尖叫沉穩地護在鄭瑩雪的身旁，為她拔刀，讓她輕鬆地把冰塊擊得更碎。阿奇瞅了瞅戀哥尖叫，面色極不好看。我傻站在安全處，懊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不離開！……我不想認輸，即使我是幽冥！……」無名腳下的白光消失，他人似已清醒，舉杖高聲地叫道，「召喚：火鳥！」一頭火紅色的火烈鳥重新從他的破魔里竄出。這一次，火烈鳥跑得飛快，甫一沾到草地，立刻奔向了純無雙。

無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從容地面向鄭瑩雪和戀哥尖叫等人，朝他們感激地點頭。

形勢好似突然逆轉。

我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些冰塊停止了前進，它們消失了蹤跡。

同一時刻，天空也轉晴，烏雲不知何時散去，陽光燦爛地照耀大地，萬物都明亮了起來。兩邊的人們不再驚恐，他們返回了原地。鄭瑩雪和戀哥尖叫站在無名的面前，用充滿敵意的兩眼仇視純無雙。

純無雙手握翠竹，不知何時，他把翠竹從地面拔出，警惕地看向前方。前方有三隻猛獸：一隻煽動翅膀的火烈鳥、一隻彎曲尾巴的蠍子和一隻行動迅猛的白狼各自朝他這邊衝來。

距離不到一米，純無雙的嘴臉最終變成鐵青，他高舉翠竹道：「玄冰天宇！」一片白光從火烈鳥、蠍子和白狼的腳下顯現，然而那三隻獸物跑得太快，白光並未捕捉到它們的身影，純無雙額頭滲汗，差點跌倒在地。

「火鳥！快上！」無名大喝。

火烈鳥「咕嚕」地大叫，像離弦的箭一般沖向純無雙。純無雙煞白了臉，終是忍不住地大呼：「誰來救人？——族長！……」

他的求救意味著他輸了這局的對戰——所有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這一時刻，我喜上眉梢，無比為無名驕傲：他雖是資質低劣的幽冥，但他不輕言放棄，他成功了——我真為這樣的搭檔而感到高興！

「哈！已經超過了切磋的範圍！我不允許！」純囂張的口吻霸道地響起。

他的一句話，立馬令火烈鳥猛烈地停下了腳步。與此同時，火烈鳥、蠍子和白狼它們畏畏縮縮地偷看純囂張，竟然沒有一個敢跑上前。

三名年輕的男子緊跟在純囂張的身後，純囂張緩緩地走到純無雙的身前，他把目光轉到了我們這頭，揚眉道：「哈！我不允許出現切磋以外的打鬥！你們一起圍攻無雙，違反了規定！」

他說話平穩不見惱怒，卻意外地令我感覺一陣心驚。我看了看無名，無名緊緊地抿嘴一言不發；再瞧了瞧其他人，竟然都是隱隱知錯的模樣。

「少來！明明是純無雙下死手在先！你怎麼不說純無雙違反規定！若不是我們解圍，無名恐怕要被他的『冰天雪地』給殺死了！」鄭瑩雪毫不買帳，怒極反笑。

純囂張看都不看鄭瑩雪一眼，轉頭對凄美相惜道：「哈！這場切磋，誰輸誰贏？凄美相惜，我想——你是該知道的吧？」他拖了一個長長的音節。

凄美相惜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我們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決定——他十分生氣，眼也不眨地瞪住了純囂張，不緊不慢道：「我以為，這一場不是你們贏！」

「哈！不是我們贏？你是這樣認為？」純囂張惡作劇地一笑，「我倒不知道你也有反抗的一天！還是說——」他停止了說話，明目張胆地用口型對凄美相惜說了一句話，我們看見我凄美相惜的臉面難看無比。

眾人的眼中充滿探究，貌似看不懂純囂張的口型，我卻看懂了純囂張當時口型的意思，他說的是：你想讓我把你的醜事全部說出來。

我心中一緊：什麼醜事？難道凄美相惜有什麼把柄被純囂張抓住？

只聽凄美相惜面露難堪道：「你想威脅我？」

「哈！是不是威脅要看你！」純囂張抱以微笑。

兩人保持對峙許久，我們終於聽到凄美相惜的答覆。他冷漠地宣佈道：「第二場切磋……是你們傲戰幫會贏了！」

純無雙放聲大笑，對我們大聲地喊道：「召喚，回來吧！」

寂靜沉悶的人群中，召喚美妞帶有羞澀的笑臉離開了我們。

她輕快地向純無雙走去，純無雙伸出雙手迎接召喚美妞。看著純無雙和召喚美妞親密的舉止，我隱約地理解了為什麼純無雙下手那麼狠的原因。

「我們隸屬傲戰幫會！有誰膽敢奪走我們的同伴，我們會十倍、百倍地還回來！」他用挑釁的眼神睥睨我們，當真不可一世。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嗓音仍舊難聽，氣勢卻該死的霸氣！

我們默不作聲。

「對不起……是我輸了！」無名堅韌的神情頹然下來，他滿臉痛苦且不甘心。

四下默然不語，沒人再敢嘲諷派無名他本人了。

「你沒有輸，真的！」我握住他的雙手，示意他去看看周圍。

戀哥尖叫笑道：「你做得不錯。」

鄭瑩雪道：「真的很好了！」她的眸中閃過一絲內疚和羞澀。

阿奇冷冰冰道：「出乎我的意外。」

……

紫色衣袍的人們對無名刮目相看，奇迹地低聲安慰無名，甚至連凄美相惜也承認自己走眼了。無名結結巴巴地回謝，他簡直受寵若驚，我猜他大概從未遇過此事。

我欣然而笑：雖說無名才十級，但他面對二十七級的天師卻絲毫不放棄，正是他的絕不放棄令他贏得了家族成員們的尊重！

遺憾的是，我的欣慰只維持了五秒。

——這一場輸了，下一場可不就是輪到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