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提前準備
正值晌午,吃過午飯的村民聚在老槐樹的樹蔭下,有的打盹,有的喝茶,有的下棋,熱鬧不凡。
周天申背著小竹簍,路過林間鋪子,看見裡面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穿著一身大紅色衣物的小女孩正在啃一隻大豬蹄,眼睛則是緊緊的盯著面前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瓷盤子的另一隻豬蹄,生怕被人吃了去。
鐵流喝過一盅酒,放下酒杯,向外看去,剛好和背著竹簍的少年對視,他連忙起身走到店鋪外,把架子上的一個小竹筐從櫃檯後面提了出來,走出店鋪,將竹筐放在兩人中間,竹筐裡面放著幾種不算太過名貴的草藥,還有一塊兒橘黃色的石頭。
石頭表面流光溢彩,好似有一層薄紗,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有兩隻相擁而睡的黑色蟲子。
周天申好奇的看了一眼。
鐵流雙臂環胸說道,「聽王多沾說,你打算做一個修道者,我雖然不太懂這方面的事情,但是畢竟跟張醫師在一起共事過一段時間,期間也接觸過一些名貴珍惜的草藥,知道什麼草藥對修道者最好,也知道什麼草藥對即將步入修道者行列的凡人最好。這裡有一株蓮心蕊,兩株苟葯,和四顆璀果,都是對修道之前的淬體有幫助的,你看著撿幾種,剩下的,我再賣給張醫師。」
周天申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中年漢子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可又不好直接拒絕,他本就不是擅長拒絕的性子,前生如是這般,現在也還沒有時間改掉,所以他並沒有急著尋找,而是緊盯著那顆橘黃色的石頭,看似著迷般的說道,「鐵伯伯,這顆石頭你是在哪撿到的?」
鐵流發現少年對石頭表現出了不一般的興趣,便想了想才回答,「這是金鐵匠讓我幫他找的,聽說名字叫做『蛟河琥珀』,原因其中有兩隻相擁的蟲子,而且這種蟲子與一般的修鍊成精的窟獸不同,他們大多性情溫和,雖有一身本領,但不願意施展,更願意像這樣平淡無波的過此一生,很少有修鍊成人形的。聽金鐵匠說,這種石頭早已將蟲子的一身精華吸取,運氣好一些的,還會將蟲子的靈智佔為己有,成為自己的東西,賦予自己新的生命。如果把這種石頭淬鍊到鐵器中,鐵器差不多會到法器領域,不過這也要看...,打鐵人的功力和其他材料的品階。」
中年漢子頓了頓,把話說的更加通俗易懂,「用這種石頭打造的鐵器會更有靈性,要是將其鑲嵌在一些法寶、靈器中,則可以為它們平添威力,而且還不用耗費主人心神。」
周天申了解到石頭這麼重要,便打消了向中年漢子討要的念頭,只是象徵性的挑揀了兩株苟葯,順便把竹簍里多餘的野果,送給了鐵流。
告別了中年漢子后,周天申來到樹蔭下,原先在早晨遇見的那位在樹蔭下打盹的老人,此時正懷裡抱著一個西瓜,雙眼緊緊的盯著擺放在地上的棋盤,身邊的人不停的向他支招,他都充耳不聞,只是手指輕磕棋子,沉默不語。
看到周天申走過來,老人直接將棋子扔在棋盤上,打著哈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老人說道,「今天就先下到這裡,明天繼續。」
老人的對手是一位光著膀子,肩膀上放著一條灰色毛巾的莊稼漢,平日里空閑的的時候,最喜歡和老人下兩局,可是從來都沒有勝過,今天眼看著好不容易要贏老人一次,總算是要出了一口氣的莊稼漢,喜上眉梢的剛放下決勝的黑色棋子,老人的撒豆成兵就來到了眼前,看著大好形勢被毀於一旦的棋盤,莊稼漢欲哭無淚道,「寇先生,沒您這麼辦事的,眼瞅著我都要贏了,您卻給我來這麼一手,您這是耍賴啊。」
周圍人皆是一笑。
老人裝聾作啞的站起身,對之前的所作所為隻字不提,只是將懷中的西瓜放在地上,沒來由的說了一句,「王廣泉,你家的西瓜,不怎麼甜啊。」
正在收拾殘局的莊稼漢,一聽到這話,突然感到一個頭兩個大,小聲嘟囔著,「您老什麼都好,就是愛裝糊塗,前天您還說我家的西瓜是先陽地界最好吃的,今天就給我來這麼一句。真是怕了你了。」
老人笑了笑,說道,「是嘛,不記得了。還有啊,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我可在家等著你呢。」
莊稼漢將棋盤夾在腋下,手裡拿著棋盒,轉身離去,說道,「知道了,您就請好吧。」
眾人散去。
老人牽著那條與他相依為命的黑毛大狗,懷裡抱著西瓜,走到少年身邊,兩人並肩而行,老人聳了聳鼻子,說道,「今天在山裡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周天申隨口說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用來淬體的草藥,還有一些瞧著好看的石頭。」
老人捋著黑狗的後背,毛髮柔順,他說道,「聽你爹說,你想修道,還想去中州的黃昭學院去學習?」
「嗯。」
少年點點頭。
老人打著哈氣說道,「多出去走動走動,總比一直窩在家裡強,你爹最後要是不同意,或者攔著你不讓你出去的話,你就來找我,我去給他講道理。外面的世界不比村裡,要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多想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遷怒他人或者自身,那是最沒用的解決方式。」
少年雙手緊握,背上的竹簍輕輕抖動著,「要是我沒有做錯什麼呢?」
老人停下腳步,轉身站立在一顆柳樹下,「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一定是因為別人,到那時,你要是打得過就打,要是打不過,別人也打算息事寧人的時候,退一步就什麼都好說了。」
「可對方要是不打算退步呢?」
少年繼續追問。
黑毛大狗沖著少年齜牙咧嘴,凶光畢露。
老人拍打著大狗的腦袋,笑道,「那就跟他們干,都是爹娘生的,誰又能高過誰,就算拼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讓對方吃點苦頭,也讓他們瞧瞧,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他們才可以欺負別人,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但是有一點,那就是千萬不要衝動,等你喪失理智的時候,往往就是你死到臨頭的時候。」
少年低著頭,沉默片刻后,最後懵懂的點點頭。
老人說道,「小安時這一點就做的不錯,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老人跳到大狗的後背上,拍去衣服上的灰塵,自語道,「明天小安時就要回來了,可是天香鎮要後天才能解禁。」
大狗背著老人漸行漸遠。
經過一個拐角,大狗馱著老人走進巷子里,老人與沿途遇見的農夫們打著招呼,通常農夫們都會把從自家地里摘來的瓜果蔬菜,送給老人,老人一直都是來之不拒。巷子的最深處有一棟老宅子,是老人的住處,因為村中最具威名的老人住在這裡,村民便將這條巷子取名為『老寇巷』。
老人從狗背上下來,推開老舊的房門,將懷裡的蔬菜放在院子里,從廚房提來一桶水和一個木盆,將洗好的蔬菜放在木盆里,拿過一根黃瓜,老人小咬一口,清脆可口,躺在每家每戶都會有那麼一個的躺椅上,黑狗窩在老人腳邊,兩隻前爪之間,也夾著一根黃瓜。
老人摸著大狗的腦袋,自說自話,「是不是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哼,可比我年輕的時候差遠了,可惜啊,生不逢時,占著這麼好的東西卻不自知,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悲哀。」
周天申背著竹簍,快步跑回家裡,剛邁過門檻,就看到一個背著紅木盒子的目盲青年,手裡牽著一個圓臉男孩,男孩的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兩人走出自家庭院。
周前坐在院中,向少年招手道,「過來讓我看看,你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少年走上前,把竹簍里的東西倒在中年人的腳邊,把竹簍放回原處,從廚房裡端出一碗麵條和一小碟鹹菜,蹲在一旁大口吃著。
中年人粗略的看了一眼,嘖嘖稱奇道,「竟然被你找到了五竹草和夜紅,現如今這兩種草藥可是搶手貨啊。」
大概的數了數,中年人有些皺眉,「你要是真的想成為修道者,這些東西還遠遠不夠,別說最考驗耐心和韌力,同樣也是最困難的人境,恐怕連第一關淬體都做不到。」
少年喝盡最後一口麵湯,把碗和盤子放在一起,疑惑道,「爹,你也懂修道?」
中年人輕聲笑道,「之前和你蒙叔叔在一起聊過,他是這方面的精通者,我只能算是一個門外漢,不過大致的過程還算是略知一二。」
中年人想了想,不確定道,「這樣吧,後天天香鎮有展覽大會,那裡一定會搭建起很多臨時店鋪,平常很難遇見的東西比比皆是,你去那裡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買到一些實惠,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少年同樣不確定道,「我自己去?」
中年人沒好氣道,「村子距離天香鎮只有幾十里路,仙娣都敢一個人去,你不敢?要是這樣,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吧,就別再想去什麼黃昭學院了。」
雖說自己是重生到這個世界,前後年齡加起來,恐怕比眼前的中年人還要大,但是現在的自己畢竟只有七歲的外貌,按照實際情況來看,這個年齡應該還是懵懂無知的,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響,一向推崇沉穩、冷靜的周天申心頭莫名湧現出一股豪氣。
他把碗用力的摔在地上,豪氣衝天道,「我去就我去。」
中年人驚呆了。
他顫抖著手指著地上的瓷片,雙目圓睜,驚恐不已,「這可是你娘最寶貴的瓷碗,是她的陪嫁啊,誰讓你用它盛麵條的,現在還把它打碎了,你就等著你娘回來收拾你吧。」
「啊?那怎麼辦?」
傍晚,捂著紅腫的腮幫子,周天申一瘸一拐的來到林間鋪子外,想買一些治療跌打腫脹的藥膏,發現醫館已經開門。
他走進醫館,沖著背對著他的灰衣青年喊道,「張醫師,麻煩給我一些消腫的藥膏,我牙疼的厲害。」
三陽醫館的主人是一個叫做張雲安的醫師,是五年前來到的老槐村,那時他背著藥箱,滿身泥濘的跑到老槐樹下避雨,雨停后,無處安身的他在村民的幫助下開了這家醫館,平時主要診治一些村民們的跌打扭傷,偶爾有一些過路人在山裡遇到窟獸襲擊后,也都會交由他醫治。這麼一來二去的,張醫師也算是打出了名聲,而天香鎮附近的居民一旦遇到其他醫師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也都會來老槐村找他醫治,而他也是在那時遇到了一生所愛之人。
這些都只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