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們的身世（1）

沒有誰要求一名「創界之子」學會調侃。可不會調侃的「創界之子」，是無法展現創界真正的偉岸的。

左下角的紅寶石龍忽縮著四爪，頭上尾下地浮了起來，懸空飄著，同科弗尼恩的視線平行。

「埃塔佐菲爾的天才測試員……比勞斯·迪蘭通……」科弗尼恩盯著紅寶石龍那雙充斥了驚懼與迷惘的晶黃雙眸。

「我……我就不是，什麼天才……」比勞斯縮著爪，抽搐著喃喃著。

「後腦還疼么，我想啊，發生什麼你最清楚。」

大廳左側的空地同中央的二十二個間霎時升起一道光幕，科弗尼恩輕擺了一下右前爪，紅寶石龍瞬間似抽了骨頭似的，直接被丟進光幕後，腹部向下摜在地上。

比勞斯哀鳴一聲，蜷著身子發抖。

「外交辦的伊絲珀辛·沃恩塔，是么？」黃銅龍的雙眸投向了下一條，那條已懸浮起來的雌性綠龍，「布里敏加爾，是個好地方。」

「當然好地方！我們德提利蒙頓的優越性，你們漢考舒爾能理解？你們只會模仿！」綠龍瞋著目，橙黃的虹膜上透著自信與隱隱的忐忑。

「你們外交上的事，我不知道。不過……去泰松的經歷給你的印象足夠深刻吧。」科弗尼恩話語毫無波瀾，但……

「你！！泰松！！他……他們是在向，向龍族開戰！！他們，他們會受到，會受到制裁的，應有的制裁！！」驀地，伊絲珀辛瘋了似的咆哮起來，可嗓音顫抖得卻跟得了龍瘟（指左立匹爾病毒感染，其初癥狀為聲線顫抖）一般。

「比勞斯，起來！」科弗尼恩沖那正蜷縮著的紅寶石龍吼道。

「呃！我……」比勞斯前肢機械似的一綳，挺起身來驚惶地望著黃銅龍，「科弗尼恩……我……」

「龍族去討伐泰鬆了嗎？」

「沒……」比勞斯啞聲道。

「聽見了吧，伊絲珀辛？去想想。」黃銅龍又是輕輕一揮右前爪，綠龍便憑空擲向光幕之後。

「不可能啊……昂！！嗷！！嗷……」綠龍失了神似的摔過去，砰一下栽在地上。一聲慘叫，她大喘幾口氣，伏在地上呻吟。比勞斯則癱伏下來，盯著那綠龍直愣怔。

「克努林·塞伯普特……科舍（類似於老師的職業，隸屬培龍辦或澄畢開穆爾特區）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科弗尼恩向那條浮在空中卻仍瞪著眼，撥著他自己頸前甲片的水晶龍道。

「你……科弗尼恩……我，我明白……」水晶龍結結巴巴地吐著字。

「明白？好啊。」黃銅龍一撥爪，克努林亦摔向光幕之後，好在他及時伸展開雙翼，這才勉勉強強踉蹌著降落下去，六神無主似的瞅著地面。

「瑞薩維莎·艾伯徹爾-斯塔克，探索辦——」

「科弗尼恩，我，我呃！我真的，我真的——」

「別給我真不真。」黃銅龍給這頭雌性銀龍如潮的裂肺哭嚎弄得厭煩，「我知道你有配偶，但是，這裡有這裡的規則。你來了，這就是一次機會，懂么，嗯？」

「我……明白的……但是，可是，我真的——」

「你自己真的去吧。」科弗尼恩將左爪向光幕後一撥，銀龍一瞬便滑過去，亦同那水晶龍一樣，雙翼一伸，滑翔降落，卻一個趑趄翻到在地。

「莫比爾……一定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我會回去的，會的，肯定會的，沒事的……」銀龍機械似的念叨著，左前爪掩著胸口，輕輕抽噎，可渾身的肌肉卻緊繃著，雙翼扣在地上用力划拉著，發出尖銳的利響。

科弗尼恩微覷了覷瑞薩維莎，視線轉向那條接著她懸浮而起的藍水晶龍：

「繆克索玻·高澤羅特……澄畢開穆爾文化部的著作專利申請負責龍？」

「呃……是。我可以解釋兩句嗎？我都是因為那個，恬不知——」

「是你活該。」黃銅龍冷著眼直視他，「幸虧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啊？你，呃，科弗尼恩，什麼見過，什麼意思？」藍水晶龍顯得有些不平，又有些困惑。

「自己很對是吧，可以。」科弗尼恩猛一揮爪，繆克索玻絲毫無備，直砸在廳壁上，慘叫著摔下去，正落在比勞斯一旁。

紅寶石龍看看他，向一邊挪了挪身子，伏下腦袋。

繆克索玻痛鳴一聲，揚起腦袋看看科弗尼恩，怔了怔。

「可是……我錯了嗎？真是……我就……唉。」藍水晶龍絮語著。

「徹菲爾·黑格托克斯，魔法與生物研究辦？」科弗尼恩掃向下一條龍。

「那，那是我，我的……呃，興趣……」雌性紫龍低著眼，小聲道。

「興趣？死在這上頭可給你舒服的。」黃銅龍打了個響鼻。

「那……不……那是，那是失誤了，我——」

「別一個個給我解釋，我不想聽，過去。」科弗尼恩將腦袋向左一偏，紫龍順了邊側墜過去。她穿過光幕，愣怔似的背栽在地上。可她並沒有哀叫，只喉嚨里咳出一口氣，攤著雙翼，僵著尾巴，縮著四肢仰面朝天。

黃銅龍盯著徹菲爾片刻，轉過頭輕嘆了口氣。而光幕內的龍，則開始相互打量起來。除了那幾條正自我失落的，還愣怔在原地。科弗尼恩早就注意到他們了，他本就期往這些龍能夠如此。他可不願「救贖」的，是一群精神崩潰的廢物。

「達瑟尼絲-也拉·席米爾，統計辦的刻苦員工，呵？」視線轉向下一條藍龍，科弗尼恩僵硬地齜起牙。

「我……怎麼回事？」達瑟尼絲渾身竟顯得尤為放鬆，四爪隨意垂著，雙翼也未收攏，同沒了支持似的嚲在身後，恆時不時一顫，彰示著其不是一對裝飾品，「我太累了。真的，沒這麼放鬆過了……不習慣……」

「你確實太累了，龍不能這麼累的。統計有什麼特別吸引龍的東西嗎？」科弗尼恩直視著她那泛著橙紅的雙眸道。

「吸引龍？我都在做任務，就一直——」

「有時候啊，勤奮得拼了命，就不見得好了。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誰了，那個伊塔爾？嗯？」

「啊，我……我算是……我光顧著任務了……」藍龍似乎開始不安起來，四爪開始一攥一弛著循環，腦袋也微低下去。

「去吧，去吧。」科弗尼恩的豎瞳瞥了瞥光幕，而達瑟尼絲卻主動飛進去，伏下，埋著腦袋不知想什麼。再看徹菲爾，她已經翻起身，同繆克索玻相互傾吐著什麼。

科弗尼恩是不會去偷聽他們的談話的，也不屑去聽。他其實並不反感這兩個傢伙，他反感的，是這個龍的社會。是這個社會塑造了如此多的，如此不開明不公平的現象。他自己是一個受害者，這些龍同樣是受害者。可悲的是，受害者們之間還要相戕！

黃銅龍的四爪向下壓了壓，看向面前的黑龍：「赫蒂希瑞亞·里迪瑞斯-赫弗，無業？」

「我無業？我是自己——」雌性黑龍像是剛準備解釋什麼，卻被科弗尼恩打斷。

「你想說你自己是個探索者是吧，嗯，和你『好朋友』一起，『探索』？」

「這，嗯。那和她有什麼關係啊……」赫蒂希瑞亞身子一顫，豎瞳四處遊走，嘟噥道。

「是啊，沒關係。你的脖子反正不疼了，對吧。」黃銅龍故意吊起聲線，也不給她回答，微轉腦袋，黑龍便摔進光幕，砸在繆克索玻一旁。

「嗷呵！差點砸到我尾巴……」藍水晶龍眯著眼瞅了瞅倒在地上的赫蒂希瑞亞，向一邊挪了挪身子。抬頭望了望正懸浮在空中的一條雄性赤銅龍，眼神重對向徹菲爾。

「我有點頭疼，這是什麼地方啊……創界嗎？創界是真的還是假的，頭疼……」雌性紫龍無助地看著繆克索玻。

「嗯……這是加斯卡加晶體。真能做成這樣？」藍水晶龍前爪叩了叩地面，輕搖了搖腦袋，「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也還弄不清呢，那個科弗尼恩他……他幹嘛要跟我那麼——」

「啊，之前你是怎麼了？」徹菲爾打斷道，「我就是問一下，你之前是怎麼回事？就是到這之前。」

「呃嗷……我，是被——就是死了吧，能怎麼呢，他說了，我活該……」藍水晶龍齜著牙，顫著眼瞼，一副不自在的模樣。

「都是過去了呀。」徹菲爾半扭著脖子看著藍水晶龍。

「不想回憶。」繆克索玻瞟向一旁。

「好吧。但是我想說出來，至少心情能好些……繆克索玻，你——」

「你想說說吧。我考慮考慮。」

「那個，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這可以說是個挺神奇的經歷。你可以記錄一下，可以——」

「還神奇？你瘋了？」藍水晶龍竟從紫龍的臉上讀出了興奮。

「呃，我……那個，我說是之前，我不是做研究嗎，我說的不是死……那個肯定……不好。」

「啊……我又沒涌石冊。」繆克索玻聳了聳雙翼。

「那……嗯，那也沒什麼……不過我還是得說說——」

「你說啊。」藍水晶龍湊身上來。

「啊！呵……」徹菲爾一臉驚訝地盯著幾乎貼上自己的繆克索玻，「需要這樣這麼——」

「好吧，好吧。」藍水晶龍向回退了幾步。

徹菲爾盯著繆克索玻看了一會，輕嘆了口氣道：「還是我有些過激了……想不明白那股勁還能帶到這邊來……」

「不，沒事，挺好的，你快說啊。」藍水晶龍踞坐下去，伸出左前爪擺了擺。

「呵……那好吧。」徹菲爾眯了咪眼睛搖搖腦袋，「我是魔生辦的研究員的，所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