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機重重 十三 大戰在即
趙括率軍剛離開澠池,樂乘便迫不及待地籌劃起他的滅秦大計了。
次日清晨卯時,幕府聚將鼓隆隆擂起,留守澠池大營的十八位將軍腳步匆匆地踏進了中軍大帳,帥案前只有中軍司馬肅然站立,卻不見素來守時的上將軍。
趙軍軍法言明:大將不入座發令,諸將亦不得就座。可這案前無帥,卻該如何?正在一班將領茫然無措的時候,從大帷幕後赫然走出一人,眾將定眼一看,原是副將樂乘。
「樂乘將軍,上將軍何在?」大將趙辛一臉困惑地問道。
只見樂乘慢慢走到了帥案一側,淡淡笑道:「上將軍已奉詔移師伊闕山口,大營兵馬皆由本將節制。」
「這……」趙括驟然離去,眾將臉上頓時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傳本將將令,自即日起,各營整頓軍馬!弓弩火器雲梯雲車等器械,一應入營!三日後破函谷!入咸陽!」樂乘慷慨激昂地下達了他在軍中的第一道軍令。
「諾!」眾將雖還有疑惑,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依令行事了。
一時間整個趙軍軍營便沸騰了起來,正當樂乘做著攻秦最後準備的時候,卻有中軍司馬疾步走來稟報,信陵君和春申君到了。
「快請!」話剛出口,樂乘卻又將手一擺道:「不,本將親自去迎!」
三人在大營門口寒暄一番后,信陵君和春申君便與樂乘一齊往中軍幕府走去,一路走過軍營,望著營中趙軍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信陵君和春申君二人皆是大為振奮。
進得大帳,方才歇息了片刻,便有斥候匆匆來報:函谷關關門大開,卻不見秦軍一人。
按照樂乘的估計,三日後發兵猛攻,定能一舉奪下函谷關。可如今秦軍忽然連影子也見不到,樂乘還真有些茫然了。
「蒙驁何意?」信陵君亦是一頭霧水。
「莫不是風聞我軍動向,棄關而逃了?」春申君捋著鬍子,試探著問道。
樂乘卻是把頭一搖:「不然!秦軍軍法,戰陣畏敵退縮者殺無赦。蒙驁久在軍旅,焉能不知?況函谷乃關中咽喉,秦豈肯輕棄?」
「將軍之意,蒙驁伏兵於關內,誘我上鉤?」春申君兩眼一亮,似有所悟。
不想樂乘竟然微微一笑:「非也非也!雕蟲小技,瞞得過趙括,卻瞞不過我樂乘!秦軍屢敗,缺兵少將,定是蒙驁故弄玄虛耳!使我等以為其中埋伏軍馬,而心生顧忌,不敢攻之!」
信陵君聽罷亦是頻頻點頭:「當是如此!依將軍之見如何?」
「蒙驁既有禮相送,我豈能不受?」樂乘一臉得意地走到帥案一側的地圖前,舉起劍鞘狠狠地砸向了圖中咸陽的方位,驟然長笑道,「將計就計,一戰定秦!」
「好一個將計就計,一戰定秦!」春申君在旁不禁喝彩了一聲,「那就如此這般了,楚軍十萬,皆聽將軍吩咐!」
「妙也!將軍謀划,甚是妥當!便請將軍發令吧!」信陵君霍然拱手附和,之後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見二人沒有異議,樂乘心中大是踏實,於是肅然言道:「煩請兩位公子即刻回營整頓軍馬,魏軍於趙軍西北紮營,楚軍於趙軍東北紮營,在函谷關外形成犄角之勢!明日移營到位!後日清晨起兵入關!」
「知會趙括將軍么?」信陵君有些憂慮地補充了一句,畢竟趙括才是趙魏楚三國聯軍的真正統帥。
樂乘一擺手:「馬服君那裡我去說,二位公子放手準備就是。」
「既是如此,我等先行回營,告辭!」信陵君和春申君朝著樂乘拱手道別後,便轉身大踏步走出了帳中。
楚魏兩軍很快就行動了起來,廣袤原野上經過一晝夜的過兵,只在次日傍晚大軍就完成了移營,函谷關外一時間紮起了連綿不斷的各色軍營,一眼望去更是遍野旌旗,營帳層層疊疊。
待一切事務整頓完畢,已是明月當空。樂乘心情大好,只帶了五名衛士便出了趙軍大營,走馬沿著大河而行。河水滔滔,清冷的月光,散落在蕭瑟的古道上,遙望著遠處即將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函谷關,樂乘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神情。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樂乘尋聲望去,一支百人馬隊正朝著自己這兒飛馳而來。
「護衛將軍!」隨身衛士頓時緊張起來,生怕是秦軍突襲,趕忙在樂乘面前擋起了一堵人牆。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樂乘亦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忽然後悔起自己的莽撞,怎就只帶著五個人出來,如今遠離大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卻在此時,對方馬隊中突然有人高喝一聲:「前面的可是樂乘將軍?」
「將軍……將軍!看!是……是趙軍!」眾護衛聞聲頓時皆長舒了一口氣,樂乘那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可待馬隊走近,樂乘定眼一看,那張臉瞬間又變得難看了起來,心中暗道:「趙括,他怎麼來了?」
原來趙括率軍剛開到伊闕山口,就接到趙辛的飛羽疾報:函谷關關門大開,樂乘欲起兵入關。
得此消息,趙括頓時拍案怒道:「分明秦軍詭計,樂乘名將之後,竟如此懵懂!」
身旁斥候總領趙彥忙道:「上將軍,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你速命斥候在函谷關內外打探,若有異常即刻來報!本帥親赴澠池軍營,阻止樂乘!」趙括重重地嘆了口氣,閉眼沉默了許久,這才轉身取過頭盔,出營點齊一百名飛騎鐵衛,徑直往澠池趕去。
這百騎馬隊一路馬不停蹄,不想卻在這大河邊上遇上了樂乘。
「上將軍所來何事?」樂乘悠然走馬上前,笑眯眯地拱手問道。
卻見趙括橫眉冷笑道:「你卻不知何事?」
樂乘依舊滿臉堆笑:「上將軍不言,乘豈可知之?」
「樂乘!汝欲將三十萬大軍送入絕地乎?」趙括忍不住高高舉起手中的馬鞭,大聲怒喝道。
「上將軍何有此說?」樂乘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
「且不說秦軍是否有詐,但說國勢。長平一戰,秦趙兩衰。然秦雖敗,國力猶存。趙雖勝,卻無力恢復。《司馬法》云:國雖大,好戰必亡!今疲師久戰,人心思歸,當此時,正應趁寒冬修養生息,待來春或有可為也!」趙括舉著馬鞭的手在風中隨著喝斥聲上下不停地抖動著。
「上將軍何時卻如老廉頗般畏首畏尾了?今秦軍慘敗,戰心已喪,旦有鐵騎十萬,旬日便可破函谷而入咸陽也。」樂乘朗聲正色言道。
「蒙驁斷然在關城穀道伏有重兵,如此淺薄之理,將軍豈能不知?」趙括一時氣急,被唾沫嗆了喉管,竟是連咳了數聲。
「且不說此為蒙驁疑兵之計,便縱有埋伏,其兵不過萬餘,又奈我何?螳臂當車耳!」說到此處,樂乘居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樂乘!究竟誰是上將軍?如此心浮氣躁,豈可為將!本帥令你即刻罷兵,違令軍法處置!」趙括陰沉的臉上隱隱露出了一股殺氣。
不想樂乘竟是冷哼了一聲,唰地抽出腰間寶劍,厲聲喝道:「王命金劍在此!趙王密詔:授樂乘臨機專斷,便宜行事之權!若有阻攔,殺無赦!」
樂乘的五名衛士亦抽出長劍,齊聲呼喝道:「殺無赦!殺無赦!」
趙括身旁的飛騎鐵衛何時受過如此待遇,一怒之下,一百人幾乎同時亮劍,一場火併卻是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