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棠溪門
策馬奔騰了一天一夜，陸明垚才回到棠溪門。
此時的棠溪門已經是殘垣斷壁，面目全非，石門被破開一個大洞，院子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有火燒，刀砍的痕迹，偌大的棠溪門竟沒有一處完好無損。
看到眼前的一幕，陸明垚的心驟然收緊，院子里靜悄悄的，靜得只能聽見風聲，似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陸明垚不停地呼喊著昔日一個個熟悉的人名，期待能有人回應，可是無人回答，他走遍每個角落，都未發現有人的蹤跡。
最後，他下到了地窖，地窖里陰冷潮濕，昏暗無光，擺放著一壇壇陳年老酒。
酒罈子很大，足足擺了幾十排，陸明垚不肯錯過每一個角落，便走過去一排排查看，期待酒罈子後面能有人。
「這裡有人嗎？」他一邊喊一邊仔細查看，並把每個罈子的壇蓋掀開，生怕錯過了什麼。
就在他走到最後一排時，突然聽見酒罈子後面好像有動靜。
動靜很小，似乎是一個女人恐懼的喃呢聲。
原本失落的陸明垚頓時燃起了希望，他急忙朝最後一個酒罈子快步走去。
果然有人。而且還是兩個人。
一個是神情緊張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個是瞎眼白髮的老者。
儘管那老者又臟又臭，蓬頭垢面的，陸明垚也一眼認出他就是自己的親爹陸滿塘！
看見父親這副模樣，陸明垚心裡十分難受。雖然上次的劫難導致他雙眼被挖，又聾又啞的，但他畢竟還是門主，一直被丫鬟小廝好生照料著。一月前，陸明垚趁軍務閑暇時抽空回來看過他，他那時還是一頭黑髮，面色紅潤，可現在卻白髮蒼蒼，臉色憔悴，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十歲！
「花大娘，你們為什麼在這兒？其他人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在時棠溪門究竟發生了什麼？」陸明垚盯著中年婦女，情緒激動地問道。
花大娘是膳房裡的雜工，平日里勤快心細，陸滿塘不能自理后，主要就是她在身旁照料飲食起居。
「不要殺我……不……不要……求你們放過紹兒……他已經死了……別帶走他的遺體……」花大娘神色恍惚，語無倫次地說著胡話。
陸明垚蹙眉問：「是誰要殺你？紹兒怎麼了？」
花大娘有個十歲的兒子叫李紹，平日里也跟著她住在棠溪門，本來花大娘都和陸滿塘商量好了，等李紹滿十歲了，就拜陸滿塘為師，正式成為棠溪門的門徒，可沒想到陸滿塘遭遇不測，李紹也就拜師無望了。
「你們殺了那麼多人……又帶走他們的遺體……究竟是何居心？」花大娘突然充滿仇怨地瞪著陸明垚，歇斯底里地罵道，「你殺了我的兒子！我恨你……你不得好死！快把紹兒還給我……」
隨即，她又痛哭流涕道：「死了……全死了……什麼也沒有了……大家都被帶走了……可憐的紹兒，死了都不能入土為安……」
陸明垚急忙問：「是什麼人殺了他們？又把他們帶去了哪裡？」
「是你！是你殺了他們！」花大娘言語混亂，瘋瘋癲癲地說道，「不，是魔鬼……是魔鬼來索命了……」
陸明垚看她這個樣子，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了。此刻心中五味雜陳。
她肯定是經歷了非常可怕，非常恐怖的事情，才會被刺激到精神失常。
可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既然花大娘瘋了，就只能從陸滿塘身上找線索了。陸明垚蹲到父親身邊，此刻他正蜷縮在地，一動不動，只能聽得見他細微的喘息聲。
「爹。」陸明垚摸了摸他的臉，聲音有幾分哽咽。
雖然眼瞎耳聾，也不能講話，可陸滿塘的觸覺和嗅覺還是異常靈敏的。陸明垚一靠近，他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
他握住兒子的手，陸明垚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
「爹，到底發生了什麼？」陸明垚問道。
陸滿塘的情緒有些激動，他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可表達出來卻非常困難。他將右手的食指咬破，憑直覺在地上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火」。
「爹，火是什麼意思？」陸明垚不解。
陸滿塘還想繼續寫下去，可是表情痛苦，全身抽搐，有些力不從心。
陸明垚見狀擔心地問：「爹，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地窖口突然響起一聲轟鳴。
地窖竟被人從外面炸開。
窖內霎時間墜梁落土，地動山搖，眼看就要塌陷，危急之時陸滿塘施展輕功將陸明垚和花大娘拽起，躍出了地窖。
地窖外，竟是陳佩恩和一群官兵！
陳佩恩盯著陸明垚，道：「你這小子命可真大，竟然沒被炸死！不得不說你挺有本事的，能讓長生殿的人易容成你的模樣，替你而死！要不是趙允大人怕有疏漏，命人仔細檢查了遺體，還真就被你矇騙過去了！皇上讓我們來這裡守株待兔，等了足足有十幾天，終於等到你了！」
長生殿？原來那天替他赴死的黑衣人來自長生殿。長生殿在江湖中是超脫於武林的存在，傳聞長生殿的武功若是修鍊到一定境界，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不傷不滅，與縹緲派一樣，他們的武功可以修鍊到成仙的境界，不過通常只有掌門才能達到如此境界。
這麼高深莫測，不問世事的門派怎麼會甘願為財赴死？而且還是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
陸明垚現在雖滿心困惑，但他最擔心的還是此刻該如何脫身。
若是換做以前，他根本不把陳佩恩放在眼裡，就算敵眾我寡，他也有勝算帶著爹和花大娘突圍出去，可現在他武功盡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明白。陸明垚問道：「是你們殺了棠溪門的人？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我們來時這裡就已經空無一人了，我還以為是他們聽說你犯了誅九族的謀反之罪，害怕被連累跑路了。皇上仁慈，不會趕盡殺絕，你的罪過由你一人承擔。」陳佩恩道。
陸明垚道：「那好，既然如此，你放了我爹和花大娘，我跟你們走。」
陳佩恩道：「不行，皇上說了，不用把你押回去，讓我直接提頭交差。」
陸明垚冷笑：「是他沒有臉再見我吧。」
「殺了他！別讓他跑了！」隨著陳佩恩的一聲令下，眾士兵手持刀槍一擁而上。
濃烈的殺氣從四面八方襲來，陸明垚束手無策，真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