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雲居士
翌日清晨,陸明垚叫醒了花大娘,帶她去鎮上吃了早點,又買了些食物和酒水。
花大娘雖然瘋瘋癲癲的,但她一定知道那些天棠溪門都發生了什麼。
陸明垚得想辦法治好她的瘋病。
要說這世上醫術最厲害的人,除了沐醫仙,那便是青雲居士殷鴻了。沐醫仙已逝,眼下就只能將希望全寄托在殷鴻身上了。
陸明垚看到街上有馬車駛過,便走上前去,對車夫說:「這位老伯,我們要去青峰山,您順路嗎?」
車夫道:「順路是順路,我可不白拉。」
陸明垚掏出三十文遞給他,笑道:「當然不會讓您白拉了。」
車夫瞅了一眼陸明垚身旁的花大娘,道:「一人三十文。」
陸明垚道:「青峰山離這裡也不遠,你又順路,收六十文太貪心了。」
車夫不耐煩地說:「不坐車就別擋道兒!這個時辰載人的馬車還沒來,你們要是嫌貴就去坐人拉車,又慢又顛的,等到地方屁股也開花了。」
陸明垚道:「我們二人五十文!」
車夫點頭道:「行,上車吧。」
到了青峰山,陸明垚又帶花大娘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兩人終於到達了青雲居。
青雲居異常簡樸,就是兩間草房,還有一圈籬笆圍起來的院子,院門上方有塊破舊不堪的牌匾,上面刻著「青雲居」三個字。
院子很大,裡面養了幾隻母雞,一邊咯咯地叫一邊來回啄食。
房沿上掛了個鳥籠,裡面有隻漂亮的鸚鵡。
房門前卧著一隻慵懶的白貓,見有人來了便飛快地竄進了屋裡。
陸明垚拉著花大娘走進了院子,興奮地喊道:「殷伯伯!我來看你了!」
房內無人應答,卻傳來一陣似高山流水般的琴聲。
「殷伯伯,我知道你在屋裡呢!別故作高深了,快出來!」陸明垚竟然毫不客氣地說道。
放眼整個江湖,恐怕也就只有陸明垚敢這麼跟殷鴻說話了,連他爹陸滿塘都得敬殷鴻一聲殷前輩。四面中的老大鬼面見了殷鴻得叫大哥,拂雲山莊的莊主白馬遊俠見了殷鴻得禮讓三分。
殷鴻一個隱退江湖多年的人,憑什麼有那麼大面子呢?就憑他是琴聖,就憑他是翡翠七弦琴的傳人,就憑他能用一曲斷魂殤殺人於無形。當年,無門無派的殷鴻憑著一曲琴音獨步江湖的時候,陸滿塘,鬼面和白馬遊俠等人還未出世。
如今,他已熬成了滿頭銀絲的百歲老人。
按輩分,陸明垚本該叫他爺爺,可殷鴻是個不服老的老頑童,不想被越叫越老,便一直讓陸明垚喊他「伯伯」。
殷鴻一生未娶,沒有子女。他和陸明垚的爺爺是好友,便一直和陸家走得比較近。陸明垚小時候聰穎可愛,很討殷鴻歡心。在這個世界上,殷鴻最喜歡的人就是陸明垚,從心底里把他當親孫子看待。
不管陸明垚在外面怎麼喊,屋內就是無人應答,只有琴聲。
很快,如流水般輕緩的琴聲變得越來越低沉,急躁,音色也變得雜亂無章。
陸明垚從琴音中聽出了殺氣。
接著,白茫茫的琴煙從草房中溢出,輕輕地飄向陸明垚,在離陸明垚約一丈遠的位置時突然凝聚在一起,變幻成了一柄霧劍。
這是斷魂殤中的琴魂七變。
霧劍在琴音的波動下朝陸明垚發出攻擊,陸明垚也拔出腰間的木劍認真應對。
武功盡失的他沒有絲毫內力,只能不斷用敏捷的身法躲閃。
霧劍來勢洶洶,看似輕飄飄的,彷彿一觸即散,實則在斷魂殤的助力下融入了彈琴之人的內力,此刻堅硬如鐵,吹毛斷髮,鋒利的劍氣如同洪水猛獸般洶湧而至。
屋內,琴聲瀟瀟,撥弦如雷。
屋外,劍氣逼人,攻勢如虹。
由於沒有內力,陸明垚的木劍被削成碎屑,隨風落地。
失去武器的陸明垚連忙沖草房大喊道:「殷伯伯快住手!我如今可不比往昔!」
草房內終於傳出一個老人滄桑的聲音:「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若想讓我收留你,就破了我琴魂七變中的魂劍!」
原來是殷鴻在考驗他。
「殷伯伯,有你這樣的嗎?我武功盡失,木劍又被毀了,這樣的考驗也太不公平了吧?」陸明垚一邊拚命躲避霧劍的攻擊。一邊不忿地大嚷道。
房中再無回應,琴聲卻是越來越激昂,霧劍的攻擊也一次比一次猛烈。
陸明垚只能一直躲閃,被霧劍滿院子地追著打。
霧劍可不會累,一直緊追不捨的,可陸明垚卻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遲早會被霧劍打趴下。
可是,該怎麼辦呢?
陸明垚想來想去也沒想出應對的辦法,腦子裡一片混亂。
要是再想不出法子來,陸明垚隔著草房都能想象出殷鴻這個邪惡老頭兒露出壞笑時的模樣。
正手足無措的時候,陸明垚看到殷鴻的小白貓從屋裡跑了出來。
陸明垚眸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
殷鴻愛貓如命,這小白貓他養了好幾代,可是他的寶貝。平日里,殷鴻經常去河邊釣魚,釣來的魚自己都捨不得吃,全喂小白貓了。別人家的貓連剩飯都沒得吃,他的小白貓幾乎每天都有魚肉。
陸明垚趁小白貓不注意,猛然撲了上去,逮住了它。
然後用手抓著它,把它當做防身之物,對著霧劍甩來甩去的。
霧劍有幾次差點兒將小白貓給劈死。
小白貓也意識到了危險,在陸明垚的手中不斷掙扎,發出一陣陣哀叫。
有了小白貓做盾牌,霧劍的攻勢果然弱了許多,甚至和陸明垚僵持在那裡,不敢輕舉妄動。
陸明垚見這招有用,趁勢而上,直接將小白貓當成「武器」,用盡全力劈向霧劍。
果然不出陸明垚所料,還沒等小白貓的身體觸碰到霧劍,霧劍就轟然四散,頃刻間便消失不見了。
這時,草房內傳出殷鴻嗔怨的聲音:「你這個詭計多端的臭小子,快把雪花放下!」
陸明垚哈哈大笑:「殷伯伯,你上個貓叫小白,這個貓叫雪花,那下個貓是不是該叫羊奶了?」
「快放了它,千萬別傷著!」殷鴻心急道。
陸明垚道:「我才不上你的當呢!你先認輸,我才能放了它。這次不管怎樣,確實是我贏了,你得承認!」
殷鴻連忙從草房中走出,滿口妥協道:「好好好,你贏了,殷伯伯承認,是殷伯伯打不過你。」
「這還差不多。」陸明垚滿意地一笑,這才將雪花放到地上。
雪花四肢一著地,急忙跑向殷鴻,跳到了他懷裡,不斷用臉蹭著他的胸膛,像是在訴說著什麼委屈似的。
殷鴻邊輕撫它的毛髮,邊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兒了。」
隨即,走到陸明垚跟前,照頭給了他一錘。
這拳頭可真不輕,陸明垚感覺腦袋都頂出包來了,疼得他齜牙咧嘴的,淚花子都冒出來了。
殷鴻教訓道:「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拿雪花來威脅我!」
陸明垚笑嘻嘻地說:「不是迫不得已嘛。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殷鴻並沒有真責怪他的意思,嘴角還掛著一抹笑,不過眼神卻故意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咳咳,說吧,該怎麼懲罰你?」
陸明垚可憐巴巴地說:「給您老人家端一個月的洗腳水?」
殷鴻搖頭:「不夠。」
「兩個月?」
……
「三個月?」
……
「……半年?」
殷鴻終於忍無可忍道:「你這臭小子有點兒出息行不行?就知道端洗腳水!老夫還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說罷,便指了指懷中的雪花,道:「它今後的伙食就交給你了。」
陸明垚驚愕道:「讓我給它釣魚?」
殷鴻點頭:「沒錯。」
陸明垚深嘆了一口氣,發現雪花此時正用一種得意的目光注視著自己。